他们正热火朝天地看着三甲高手对决,却忽觉上不来气,一动就发现自己气血倒灌、灵力乱窜,隐隐就要走火入魔、爆体而亡了。
和着你们刚刚打,根本没出全力!
所有人来不及多想,纷纷使出看家的本事,就地逃命去了。
顾千秋耳膜都被震裂了,脚步虚浮,慌张地四处搜寻,终于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他一边咳血,一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郁阳泽的胳膊。
郁阳泽有些诧异。
如此混乱场面,这人怎么就奔着自己来了?
而且这人像个命不久矣的痨病鬼,但那只手又如此坚定而有力,让郁阳泽产生了一种,似乎无所不能的感觉。
但仅仅是一瞬间,郁阳泽就扶住了差点一头栽倒的顾千秋。
“狗咬狗。速走,速走。”顾千秋招呼着。
如此混乱场面,郁阳泽不敢乱动灵力,只好扶着他先出去。
啪——!
眼前的迷雾中出现一个女孩儿。
鞭子抽在地上,撕裂风声,令人毛骨悚然。
“郁少侠。你要去哪儿?”她缓声问。
郁阳泽将顾千秋护在身后。
苗妆眯着眼睛:“郁少侠,我不想跟你动手。但我家宗主说了,这个人必须留下。”
郁阳泽不应声,侠骨香出鞘一寸。
苗妆神情有些悲伤,但语气是冷硬的:“合欢宗、黄泉、离恨楼,还有你同悲盟……这人究竟是谁?哼,我不在乎。但若你执意要带他走,便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她银色细鞭骤然出手,撕裂风声,直扑郁阳泽面门。
居然是一点没留手!
侠骨香出鞘,郁阳泽架住长鞭,发出一连串的声音。
又在瞬间收手,大力一挥,将整条鞭子,连带苗妆都甩出去几米远。
而侠骨香“一霎晚风”剑意在瞬息间凝结,以郁阳泽为中心,从他的脚底涌出了一缕细细的凉风——风并没有形状,却裹着尘埃飞沙,让人能看出它正绕在郁阳泽周身——风吹得很慢,也止步于凉意而不是严寒,但苗妆一鞭挨上那漩涡流,立觉一股料峭之意顺着她的掌心蔓延到她周身,她尚来不及惊讶,便被浓重的悲伤侵占,一滴眼泪滴落在她手背上。
苗妆心中一凛,立刻收鞭,后撤出了一个安全距离。
她快速抹了一把脸,那滴眼泪不是错觉。
苗妆眯了眯眼睛。
这类“通感”,也就是用自己的情绪去影响他人,合欢宗魅术善用此道,苗妆从小接受训练,若不是遇上俞霓那般人物,她不该被影响到的!
她看向郁阳泽:“郁少侠,你这剑意,可跟同悲盟大相径庭啊。”
要不说她是个“妖女”呢。
她喜欢郁阳泽,也就会让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而真涉及底线,她便出手果决、字字珠玑。
展现了十分的“妖女本色”。
但这不是坏事,她先是苗妆,再是合欢宗的圣女、再是喜欢郁阳泽的女子。
顾千秋听得十分同仇敌忾。
在同悲盟好的不学,不知道上哪儿学的这个,你师父的脸都被丢尽了!
但顾千秋知道好赖,趁他俩打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苗妆提鞭想追,被郁阳泽一剑拦住。
他并不回应那质疑,但杀意的纯粹,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好、好、好!”苗妆一连说了三遍,银鞭光芒大盛,每一节银刺都竖起来,暗红色的灵力灌注整条长鞭,“郁阳泽,我的倾慕你不在意,那便试试我的厌恶。天碑良玉榜榜首?今天该易主了!”
郁阳泽还是不应,只横剑在身前。
顾千秋连滚带爬地跑出没几步,忽然又被人给逮捕了。
左边一个都门,右边一个蹉磨。
顾千秋:“……”
你俩不是应该去帮你们的主子们?上这儿来干嘛?
都门一身水血,就剩留情剑清亮了。
他大概是以为自己和顾千秋相熟一些,右手一剑刺向蹉磨,左手大力一拽他,喝道:“这边!”
但于顾千秋而言,两边都是一样的龙潭虎穴。
蹉磨提剑格挡,分毫不让,顾千秋差点被他们扯成两半。
他搓了搓手指,抬眼,看几家主子都没看见这边,瞬间用力,将自己挣脱出来。
那两人都没觉得有何不对,只当他是个可以随便拿捏的死物,一点注意力没分过来,全然只知道盯着对方,拼了个你死我活。
两人撞剑数次,顾千秋忽然大叫了一声,都门分神一瞬,留情剑被挑得脱了手。
他们也算当代的翘楚了,一瞬之间,都门的生死已然定论。
蹉磨抓住机会,一脚踹在都门身上,倾身前刺。
但蹉磨没想到的是,留情剑被挑飞出去之后,却被那鼎炉一把接在手中。
下一秒,寒光乍现,他甚至都来不及提剑格挡,便只觉一股诡异又绚烂的剑意直冲面门,他下意识弃剑闪身,那长剑却如灵蛇出洞,灵巧又奇诡的角度截断了他所有退路。
蹉磨此生,见过的高手无数,但还从未有过这般的压迫感。
他在引颈受戮的最后一刻,居然走了神。
不对,他似乎见过的——鬼主大人曾经有一个道侣,用剑便是这般风采。
而他,也是因为见过那神术剑意,才选择握剑的啊……
顾千秋当头就把他给拍晕了。
都门目瞪口呆,便见顾千秋表情扭曲地喘着粗气,来了一句:“草,吓死我了。”
他灵力全无,能有此偷袭成功,全靠别人的懵逼。
这么说吧,蹉磨但凡想起来反击一下,顾千秋当场就去世了。
顾千秋走向都门。
都门此时还保持着懵逼状态,坐在地上,见顾千秋过来,下意识伸手就去接剑。
却见顾千秋高高举起了剑,“啪!”的又横拍在了他脸上——而且这人居然还是跳起来拍的!
都门震惊。
都门晕倒。
顾千秋悲悯地看着他:“啧,这虎孩子,怎么记吃不记打呢?”
他曾经“暗算”过郁阳泽一次。
然后……那辈子也就成功了那一次。
顾千秋把留情剑放在都门胸口,看他脸上横拍出的另一道横——跟之前的那道呈交叉状,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他甩甩胳膊,一扭头,就看见牡丹台上几人短暂停手了。
俞霓半跪在地上,单手撑地,侧着脖颈,斜着抬眸。
但仔细一看,就知道他还有余力——因为这洁癖看似手撑地了,但其实还有一线距离,他还是没舍得乱摸。
仇元琛崩溃地大喊:“你俩打架,关我什么事啊!”
凌晨却死死盯着俞霓:“开黄泉宴!我只要伏虎枕。”
俞霓慢条斯理地站起来,理了理长衫,戏谑地说:“黄粱一梦伏虎枕,不见苍生不回头。鬼主大人,你是要见谁呀?——哦,听闻鬼主大人有个心爱的道侣,但不幸仙逝了。莫不是要见他?哎,斯人已逝,鬼主不如放下心结,另觅良缘?”
仇元琛听着:“……”
顾千秋听着:“……”
两人心有灵犀,趁机对视了一眼。
他和俞霓,恋爱谈得高调,修真界人尽皆知。
但是他和凌晨,好像、大概、也许……算个地下恋?
虽然顾千秋并不在意他黄泉鬼修的身份,但凌晨自己好像并不乐意将这事公开。
凌晨缓缓道:“俞宗主,你不也有个心爱的、仙逝的道侣么?若我告诉你,顾千秋是先和我在一起,被我抛弃之后,才去寻的你呢?”
顾千秋:“……”
仇元琛:“……”
仇元琛对他进行眼神谴责。
顾千秋摊手、耸肩、摆出不理解的表情。
俞霓果然脸色一变,几乎失态地喊出声:“一派胡言!”
凌晨宛若一个胜利者:“我有什么好骗你的?你若不信,可以问问我的副将,或者黄泉资历老的鬼修们。少年时的他……可跟你遇到时不太一样呢。”
顾千秋疯狂给仇元琛打眼色。
这回,这不靠谱的老铁终于悟了其中真意。
他趁着两人针锋相对,又重新打起来的机会,慢慢、慢慢,就划水到了战场边缘。
下一秒,他一把拎起顾千秋的后领,直接狂奔而走。
正待御剑,却忽见前方的浓雾里站着一个人。
仇元琛大骂:“还有完没完!”
他动了真火,悍然拔出轩辕剑,却忽然收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