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
话说到一半,被对面白衣修士一道眼刀刮过来,云螭被冷得一个激灵,后半句“又换分|身了”,就被咽回肚子里去,转而换了一个问题:
“这位道友,敢问,尊姓大名啊?”
靳言冷冷回:“单名,一个月字。”
“……月前辈?!”
林澹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双眼放光。
靳言看向他,一时愣住,意识到自己随口从尊号里提的这一个字,好像不太合适——不留心,竟然跟之前在告书石上用的那名号重了。
林澹自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见对方不接话,又指着自己胸口,满脸热情地做着自我介绍:
“是我啊,九五二七!你还记得我吗?我从寒玉门告书石上学到的第一个小法术,调息的法子还是你点拨的!”
靳言淡淡地应:“嗯。”
林澹倒不在意对面的冷淡,只觉得对方和他之前想象中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年轻,俊朗,关键是,特别高冷,不苟言笑。
林澹还想要再和对方聊两句,这时云螭打断他,插了一句:
“阿壮,你刚才……”
“哦,我没事,云公子,不必担心,”林澹这才想起来要和对方解释清楚,以免云螭继续担心,“刚才那桃花云,其实……”
林澹刚想把云笈真君的事讲出来,转念一想,那位老人家未必想要暴露行踪,所以讲到一半又停下来。
“其实什么?”
云螭追问。
林澹摆摆手,“没什么,就是一个挺特别的禁制,进去了一会,就又出来了。”
云螭盯着林澹看了一阵,没有继续追问了,只是说:“三教大会将至,这附近高手如云,阿壮,今天在我这里也就罢了,以后可要切记,其他修士的馆舍,莫要乱跑,看到突然出现的禁制,也一定要躲远一些。”
林澹嘿嘿笑了两声,点头应着。
“小犬道友!”
这时,古茗走出来,站在桃花坞的小院子中央,仰着头,喊了一声。
林澹应了声,“来了!”扭头和云螭道别,又看向靳言,邀请他去桃花坞。
靳言摇头,“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既然如此,林澹自然不好说什么,转身告辞了。
待到林澹离开云海楼,进入桃花坞的结界中,靳言的脸色立即变得阴沉,
“云螭,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我的底线,你应当清楚。”
云螭微微一怔,接着重新摆出笑脸,
“阿言,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想领阿壮过来叙叙旧,我也没想到,会突然遇到意外的。
“这事是我疏忽大意,我——”
“——是你疏忽大意,还是你有意布下圈套,引他入瓮?”
云螭被噎了一下,很快又重新替自己辩解:“这是三教盟地界,我也是刚刚入住云海楼,哪里来的机会提前布置机关,而且,设下那种禁制,引他进去,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阿言,你这样想我,可伤了我们兄弟多年的感情了。”
云螭说着,果真摆出一副十分受伤的委屈模样来。
靳言却丝毫不为所动,只冷冷看向他。
刚才那桃花幻境出现的时候,云螭挡在林澹面前,演的那一出戏,靳言远远地看到了。
“这一套,你用来糊弄林壮壮,也便罢了,在我面前,大可不必。”
云螭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轻轻摇头,
“那些戏码,骗骗阿壮这个耿直的傻小子绰绰有余,想要瞒过堂堂孤月真君的眼睛,果然还是不够吗?”
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云螭反倒放松下来,一跃跳到一片云头上,在上面荡了荡,
“阿言,我没有恶意,云笈真君向我立下誓言,保证不会伤害林小犬,我这才同意为他做这个引路人,让他们单独见一面的。”
靳言看向云螭,“我如何信你?”
云螭闻言,眼底浮现几分真心实意的受伤情绪来,“阿言,你我做了这么几百年的兄弟了,你连这点事,都不愿意信我吗?”
“非我不愿,是不能。”
云螭困惑看他,“何出此言?”
靳言垂下眼,
“传闻,五百年前,云笈真君曾与一条螭龙有过一段缘,之后他将螭龙养在一处隐蔽的巢穴,待其诞下子嗣后,将那孩子暗中送去天机阁……”
云螭怔了怔,进而失笑,“这种野史流言,你也信?”
“我原本是不信的,可今日云笈真君借你之手,找到林壮壮,我便信了。”
靳言看向身旁修士,直直地望进对方双眼中,“四百年了,云螭,如今,你到底是站我,还是三教盟,我真的看不明白。”
到这里,云螭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他沉默地回望着靳言,许久不言语。
他不开口,靳言也不再多说什么,只默默地与他并肩立于云头。
最终,还是云螭打破了沉默。
“阿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我在三教盟待了太久,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可是,我能坐上天机阁阁主之位,全靠你一手扶持。
“当年那於菟神悬案,从头到尾,我都参与了。
“以你我的关系,我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背刺你?”
说到这里,云螭认真地看向靳言的双眼,
“若是你果真与三教盟走到水火不容的那一步,我不能保证一定站你,但是,我绝不会反你。”
靳言点头,“我……信你这一次。”
待到靳言的身影从云海楼上空消失不见,云螭苦笑着摇头,看向桃花坞的方向,
“阿壮啊,你为何这么幸运,只用了短短几日,就走进阿言心里了?
“我用了四百年,却连他的契约石上的那块义结金兰契的一丝光亮,都没有看到过。”
.........
云螭隔空问的这个问题,林澹自然是没办法回答的。
回去桃花坞之后,林澹把那桃花幻境的事省去关键部分之后,讲给古茗听。
古茗听完,沉默片刻,然后问:“那位月前辈,后来有没有交代什么?”
林澹愣了一下,心想这事跟月前辈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还是摇头,如实回:“没有,他说还有事,让我先回来了。”
古茗像是放下心来,点点头,“如此便好。”
说罢,他又从发髻中取出一把桃木剑,交到林澹手中,嘱咐:
“小犬道友,将我这本命雄剑带在身边吧,若是下次遇到危险,这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我。”
林澹看一眼横到面前来的那把雄剑,灵光一闪——
对啊!他就说怎么月前辈那把剑那么眼熟呢!那不是古大人的本命雌剑嘛!
想到这里,林澹又狐疑地看向古茗,“古大人,和月前辈很熟吗?”
古茗微微一怔,很快回过神来,爽快的承认,“是,我们私交匪浅,我已将桃木雌剑,交给他。”
林澹点点头,把那桃木雄剑接下来,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似乎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被他忽略了,但他又想不起来是什么。
直到他把整个桃花坞翻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咪咪的影子,最后颓丧地坐在院子中央的桃树下面,随意地用灵力捏出一朵小红花来。
看着指尖跃动的红色,林澹的脑海中,浮现出月前辈额头上带的那一根猩红的抹额……
林澹:!!
那不是他送给咪咪的领结吗?
他就说,怎么那一抹红色看着那么眼熟呢!
这么说起来……为什么他送给咪咪的抹额,会出现在月前辈的头上?
为什么月前辈突然出现之后,咪咪就不见了?
为什么月前辈垂着眼,冲着他发脾气的样子,那么熟悉……
林澹:!!!
倏然之间,林澹脑袋里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自己漏掉的关键部分是什么——
月前辈……就是咪咪?!
他的猫,化成人形了?!
第91章
从云海楼出来,靳言径直去了桃花坞西边,古茗的厢房。
刚和林澹聊完,古茗回到房间,一眼看到立在房中央,一身干练的白色劲装的那个身影,怔了片刻。
警觉地朝背后看一眼,确定林小犬正在院子里专心找猫,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古茗迅速在门口落下一道禁制,关上房门,快步走到靳言身边来,
“尊上,有何吩咐?”
靳言抬手,掌心朝上,送到古茗面前去。
古茗垂眼看过去,却见对方掌心空荡荡的,他一时怔住:“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