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寒玉宫?
林澹怀里抱着托盘,抬脚从那青龙传送法阵里迈出来。
卡兹。
脚下传来奇怪的声响,林澹垂头看过去,发现自己鞋底踩的地方,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冰面被他踩裂了,细小的纹路顺着他鞋底边缘往外蔓延开。
再抬头,发现自己周遭都被寒冷的白雾围绕着,像是走进了放满烟雾弹的电影拍摄现场似的。
林澹口鼻之间喘出去的热气,都迅速凝结成白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从仙山到这寒玉宫的正殿门口,短短一刻钟时间,林澹像是突然从南方的热带地区瞬移到了北极似的。
这里也太冷了。
得亏林澹体热,不怕冷,不然以他炼气期的修为,站在这寒冷刺骨的宫殿门口,要不了几秒钟,恐怕神魂都要被冻坏了。
一名看守宫门的侍卫装备的修士,快步走到林澹面前来,
“你是……壮……小犬?”
林澹已经十分习惯“壮小犬”这个称呼了,貌似所有够资格随意出入寒玉宫的修士,都会这么叫他。
“对,是我,”林澹手里举着托盘,往对面修士的方向送了送,“长官,我是奉命来送灵植的。”
那看守宫门的修士听到“长官”两个字,忍不住笑起来,“小犬兄,不介意的话,喊我古茗就好,随我进来吧。”
和那看守寒玉门东大门入口的修士不同,虽然是看守宫门的侍卫,可是古茗身上并没有看到任何兵器,如果不是穿着侍卫的制式服装,一眼看上去,根本认不出他是个看大门的。
看来是个很高级的看大门的,跟他们这种最低级的种地的并不在一个阶层。
林澹又开始胡思乱想。
古茗自然不知道对方心里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他领着林澹穿过空旷的大殿,走进一个侧门,又绕过几排屏风,最后停在了一处摆放着桌子板凳和茶水点心的房间。
林澹:……
好了,又被领进茶歇室了。
这大概应该是寒玉门的“企业文化”了。
古茗指了指桌边冒着热气的茶水,
“掌门还有些事务需要处理,暂时不方便见你,小犬兄,先在这里稍事歇息片刻?”
林澹就是个给老板送东西的,自然不敢托大,慌忙说没问题,自己候着就是。
古茗笑着与林澹告辞,回身往殿门外去了。
林澹端着托盘,站在桌边,也不敢坐,就规规矩矩立着。
旁边茶杯里飘出来一股奇异的香气,林澹皱着鼻子闻了闻,垂眼望去。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茶水,在这样极度寒冷的宫殿里,放了这么久,还热气腾腾的,里面……想必是有不少灵气的。
想到这里,林澹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两声。
他望门口瞅了一眼,确定这房间里此时就他一个,没有其他人。
刚才古茗说了,这茶水,本来就是用来招待他的,那他喝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里,林澹一手将托盘举起来,另一只手伸过去,捉住茶杯,咕咚咕咚,如牛饮水,两三口将那热茶灌进肚子里。
味道很好,茶香浓郁,一点不苦不涩口,还有回甘。
就是……怎么喝完更饿了!
这茶水,就像火锅店里那开胃的酸梅汤似的,越喝越馋啊。
林澹戴上痛苦面具,心想早知道不喝了,现在更难受了……
托盘里的灵植还在不断散发着馥郁的香气,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蠢蠢欲动。
他闭了闭眼,试着屏气凝神,想要把暴涨的食欲压下去,然而没能成功。
重新睁开眼,余光里,瞥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飞速闪过。
“……咪咪?”
他的猫怎么跑这宫里来了?
这宫殿里,哪怕是一根撑窗户的木头,看起来都价值连城的,他的猫在这里头乱跑,万一打翻了人家的那些贵重的法器,被捉住杀掉吃肉,那可就坏了。
想到这里,林澹往四周快速扫视一圈,确定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便端好托盘,追着白猫消失的方向,绕去屏风后头。
这宫殿空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可是却出奇得大。
林澹追着那白色身影,一路七拐八绕的,转了几圈,他也不敢太大声地喊猫,唯恐惊扰了宫殿里的大佬们,便只能默默地埋头往前追。
待到回过神时,林澹发现自己已然走进了一片挂满白色绡纱的房间里。
层层叠叠的绡纱无风自动,透过白色纱帘,隐约可以看到房间尽头有个非常宽敞的雕花床榻。
林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是他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他能来的地方。
他想要撒丫子往回跑,然而白猫这时却从他腿边一晃而过,穿过那层层纱幔,跳上了那张床榻。
“咪……”
林澹刚吐出一个字,后面的话尽数咽进肚子里去。
他看向床榻上侧身躺着的那个修士,惊得呆立当场。
第24章
前一天,靳言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那笨蛋修士来寒玉宫找他了,岂料那笨蛋修士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灵舟都飞到万级玉石长阶边上了,又倏然掉头,去了那阳灵花园边上的小破菜园子!
靳言怒不可遏,直接放出了法相,但是万丈法相只在寒玉宫上空浮现了片刻,很快便消散了。
不是他故意要虚晃一枪,只是那时靳言已然吃下大量万寿阳灵丹,本该开始闭关调息,尽快将那阳灵丹炼化入体内的,奈何被那笨蛋修士气得,非但没能成功闭关,反倒释放出了法相。
这便已然在他神魂上造成了一些细微的损伤了。
照理说,这时候靳言若是及时闭关,开始静下心来打坐调息,神魂上的这点损伤应当很快就能修复的。
可他做不到静下心来闭关调息。
他独自端坐在床榻上,退一步越想越气。
——那个笨蛋!
——他如何能够像无事发生一般,当着所有寒玉门弟子的面,放弃来寒玉宫求本座这条路,跑去那小破菜园子里种地!
——想他堂堂寒玉门掌门,北斗大陆唯一的渡劫期修士,众人敬仰的孤月真君,何时受过这样的气!
——他怎么就在那么一个练气期笨蛋那里,栽了跟头!
愤怒积压在胸口,不断酝酿,最终靳言重新放出那白猫分|身,去了脚下那片小破菜园子,想去质问一番那个笨蛋。
然而……
不去还好,去过之后,靳言胸中的怒火,换做了满腔愤懑,越发难过了。
——原来,本座一直想错。
——原来,那笨蛋修士,哪怕知道了那冷月寒玉石背后可以兑换的好处,依然不愿意来寒玉宫求本座?
——为何……
——从未有修士能拒绝本座。
——为何那笨蛋修士却能那样坦然讲出拒绝的话?
——甚至诽谤本座脾气不好,难以亲近!
——简直一派胡言!
——枉费本座之前还为了他,那样用尽心思!
“噗!”
这一气,靳掌门体内气息紊乱,急火攻心,竟是直接从口中吐出一口瘀血来。
出入寒玉宫的修士们,见状都急坏了,慌慌张张地请了门内的医修来为掌门看病,又开了不少药方。
夜间,靳言坐在床榻上调理内息的时候,左右护法守在他边上,都是忧心忡忡。
凌碣石躬身稽首,“尊上,心病还须心药医,此事,属下觉得,并非调理内息的丹药可以解决的问题。”
关沧海不耐烦地斜睨了凌碣石一眼,觉得有些话,大家都心知肚明,到了这时候隔壁要拐弯抹角的,不如直接挑明了来的痛快。
想到这里,关沧海绕过凌碣石,走到靳言身边去。
“掌门,壮壮现在就在咱们脚下的那园子里,你与其在这里吃这些丹药,整那些无意义的内耗,还不如直接把他喊上来。”
靳言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掀起眼皮,看向关沧海,
“他不愿意。
“寒玉石一事,是本座大错特错。
“日后,在这宫内,本座再不想听到你们再提起有关壮壮和那寒玉石的一个字。”
关沧海着实吃了一惊,
“……他不愿意?!”
“嗯,他既不愿,我自不会强求,此事到此为止,再勿多言。”
说罢,靳言遣退众人,独自于塌上调息一日一夜,直到第二天,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他床榻边。
前一晚,为掌门调理内息的药方下发到玉药峰,玉药峰峰主连夜组织自己峰头的一众弟子,备好了丹药。
第二天,玉药峰峰主领着一个年轻修士,踏上了寒玉宫的那万级玉石长阶。
“咱们玉药峰,能否靠这次机会,一举超越玉焱峰和那座仙山在掌门心中的地位,便全靠你了,一定要好好表现,知道吗?”
玉药峰峰主领着那年轻修士往殿门口走去的时候,反复交代着。
那年轻修士手中捧着盛药的托盘,恭敬地应着。
古茗看到他二人靠近,迎上去时,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