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在五月二十。”
今天五月十八,只有两天筹备时间。
很仓促。
谢星珩没意见。
他巴不得现在成亲。
相比昨天的动静,今天静悄悄的。
前头敲定了一应细节,谢星珩告辞离开,江知与都没有听见半点儿风声。
天热,头发干得快。
他不喜欢别人碰他,梳头自己来,刚把发带系好,就看他父亲步伐匆匆的进门了。
后边没跟人。
江知与猜着,今天谢星珩可能没来。
江承海心情大好,有空逗他了。
“小鱼啊,婚事在五月二十,你看行吗?”
江知与抿唇点头,“行。”
孩子要哭似的,江承海又舍不得,一下笑如洪钟。
“幸好你爹是个好爹,要不是我问了,你去哪儿找你的谢公子?”
江知与脸色涨红:“你说什么啊?”
江承海笑他,“不知道吧?姓谢的早把你惦记上了,入赘这事,正合他心意。”
江知与心脏怦怦跳:“他来过了?”
“来过了,亲事都谈完了。”
江承海把食盒递给他,“早上带的葱油饼,你尝尝?”
因亲事,江知与胃口很小。
江承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现在,算是尘埃落定了。
江知与很想嘴硬,说他也不是很喜欢谢星珩。
心脏跳动的频率却无法说谎。
过了会儿,他带着一丝期盼问:“爹爹赶得及回来吗?”
江承海摇头:“等他回来,咱们再办一场。”
江知与乖巧点头,笑眼含泪:“那我安排人布置了,请柬发几家?”
江承海要让整个丰州县都知道他家小鱼招婿了。
是补偿婚事仓促,也是告诉老三别惦记。
县里叫得上名号的,都递了帖子。
府上采买好的红事用品相继拿出,悬挂张贴。
丫鬟小厮的服饰都沾了红,屋檐下挂着红灯笼,窗上贴着喜字窗花。
库房里存放的银器擦净待用,桌椅都配了龙凤呈祥图样的垫子。
瓶瓶罐罐上不是红布就是红花,农庄一车车的送来红鸡蛋,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发放。
江府招婿,走过路过的人,说一句喜庆吉祥话,就能拿一个红鸡蛋。
名下铺面,包括镖局,都张灯结彩,同样有红鸡蛋领。
丰州百姓大为震惊。
都想着江府的哥儿会有一门顶好的亲事,谁也没想到是招婿。
还是难民堆里找来的男人。
议论之中,各处都有“知情人士”透露:“听说是有云游道士给他家哥儿算了一卦,命中带煞,是个福运富贵命,但克隔代的长辈,要死两位,婚姻方顺。”
今年江老太爷六十六大寿,江承海生怕自家哥儿克了爹娘,急忙忙把孩子嫁了,破了命格,实在是孝顺。
谢星珩家里都装点一新,多数是镖局的人帮忙,没有忙可帮了,镖局还有些毛头小子借口过来。
来看俏赘婿,来看娇书生。
他们说:“你这样的,我两根手指就能摁倒。”
谢星珩得了聘礼,身家丰厚。
他的蒲扇换掉,拿了一把檀香扇——和江知与是同款。
他还学着江知与拿扇面遮脸,露出一双微挑的丹凤眼,悠悠道:“可你们没有老婆啊。”
一下捅了马蜂窝,家里鸡飞狗跳。
县内传言,他哥嫂真信了。
有缘由的招婿,让人信服。
谢星珩笑笑不说话。
亲事宣扬广,礼仪从简,吹打奏乐都没有,一顶小轿就抬进府。
谢星珩的心跟轿子一样荡悠悠,直至进了江府,才如大石落地。
稳了。
第7章 临阵磨枪
外边仓促,里边热闹。
接了信赶来丰州的友人,满心里以为是相看,还想趁机数落老江几句。
谁让他从前老把自家小哥儿捧得高高的,瞧不上他们家的孩子。
到头来,还不是得嫁进商户家。
结果来了以后,才发现是喜宴。
好家伙。
好俊俏一郎君。
好端方一书生。
还是秀才公。
十六岁就考中了。
今年八月能下场,举人也可能拿下。
他们心里酸溜溜:吹,牛皮都吹上天了!那么多秀才,难道都能考上举人啊?
面上一团和气说好话,顺带敬酒。
“老江好福气,捉了这么个好赘婿,这不得喝一杯?”
“哥婿有才,哥儿有貌。珠联璧合,好事成双,第二杯端上来,没问题吧?”
“一杯干二杯净,三杯喝了更高兴。来来来,继续。”
江知与是招婿,今天跟着一块儿敬酒。
机会难得,许多打趣他的。
江承海的朋友还好,允许他以茶代酒。
丰州本地的乡绅富豪,互相多有不对付,赶着场子,趁机给他灌酒。
一杯不喝闹得难看,喝了老李的,不喝老黄的,摆明不给面子。
开了头,就没完没了。
他没有体验过酒桌文化,刚一下场,就被人抓着由头,你敬我也敬。
三杯下肚,脸颊飞红。
他要以茶代酒,老李头乐呵呵笑:“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江知与真不想给他面子。
谢星珩适时接话,“以茶代酒,天长地久。李老板,这杯我替他喝。”
劝酒是个大学问,谢星珩上来自罚一杯替一杯,两杯过后,堵得油料发家的老李头只得转向跟他喝——他也没脸一直拉着小哥儿喝。
谢星珩很快反客为主,劝酒词一溜溜的走。
“酒不在多,意思到了就行。今天让您喝好,不让您喝倒。一杯不多,两杯不少,三杯福星来高照。酒杯一碰,黄金乱蹦。您请。”
做生意的酒局多,他上来就给人灌三杯,旁边叫好声一片。
老李头喝了三连杯,谢星珩还有后话等着他。
古代文化流通远没有现代信息时代快,谢星珩的劝酒词储备量能把全场敬三圈,他逮着老李可劲儿灌。
江承海看得笑哈哈,乐得牙不见眼,满意度再次飙升。
成功把老李头“杀鸡儆猴”了,后边几桌敬酒顺利。
谢星珩带着江知与巡桌,人却比江知与稍后半步,赘婿的身份拿捏得死死的。
前边挡酒明晃晃,后边挡酒不动声色。
举杯共饮时,他胳膊压了江知与手臂,让江知与没法把酒送到唇边。等他一杯见了底,又自然借着阔袖遮掩,跟江知与换杯。
“福根底”换“满杯福”。
江知与没有酒量,多年以来,也习惯在大众面前做个守礼守规的贤淑人。
现在接了谢星珩的好意,他脑子嗡嗡的,赶着下桌,懵懵喝了两次杯底,才反应过来这酒是谢星珩喝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