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与摇头。
此为下策。
那些家仆爱怎么说,他管不着。
江家买来,他们就不能说。
开口了,就成了江家故意抹黑。
江知与要以牙还牙。
他要捧杀李家。
他们家赈灾时,李家都怎么捧他们家的?烈火烹油,把他们架在火上烤。
江知与说:“捧杀知道吗?”
江玉昭立刻点头:“我知道了!”
拿了差事,次日清早,她就忙活开。
两头的舆论引导,全是她一手主理。
李家卖家仆,李家要倒。
李家清理门户,李家是丰州首富,李家有全县最大的油坊,有数百榨油工,万亩油料田,李家富有,李家阔气,李家卖了旧仆,定然要买上等好奴仆!
一般百姓只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两帮吵起来的人,都是江玉昭请来的。
百姓们在东区,能听见一帮人有理有据的说李家为什么要倒了。
去了西区,又能听见一帮人连说带举例,拿的例子还是江家,说李家怎么可能倒。
江家后来居上,靠一个小小油坊,就能翻身,重回顶峰,李家本来就有油坊,还能比江家差?
江玉昭在行动之前,把方案给江知与看过一回。
外头的百姓信不信,不重要。
舆论这把刀,要插在李家的心窝上。
李家能比江家差吗?
李玉阳明知有鬼,在两头的舆论里,也得押注,赌李家不会输。
偏偏这段时间,江知与对挖人不热衷了。
别说他亲自许诺,江家任何人,哪怕是个小管事,都没有再联络过李家油坊的人。
这给了李玉阳反应时间,他买回新家仆,再去油坊给他们做情绪安抚。
为同舟共济,共度难关,他愿意让利分红,往后都是油坊的主家,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业。
鸡汤再足,也要钱粮稳固。
他前脚进油坊,另一舆论遍走丰州。
风向急转,再次迎来选择题。
李家果真富有,他家家资丰厚,油坊生意冷淡,还有其他门脸可以挣钱。
又说李家早已空耗,月钱工钱都发不出来。要不然,家仆怎么会闹呢?李家肯定会为了保住油坊,把其他铺面田契都卖掉!
是捧杀,也是明明白白的阳谋。
把李家目前能做的选择,都摆到明面上。
让百姓们做见证,看李家究竟选哪一条路。
但凡露怯,就是家资不足,内里空虚。
只要硬抗,就是面子功夫,打肿脸充胖子。
李玉阳道行太浅,不懂退让之道,为名声,为面子,硬抗了。
能抗下来,再次二选一。
李家不卖铺面,说明还有钱。那为什么苛待工人,月钱都不发?
是奸诈抠搜,生意上亏了钱,就从薪资上补回来。
还是他们此番作为,是为了给工人涨薪加酬,账房没核对清楚数目几何?
外头还把李家分利给榨油工的事,大肆宣扬,说他们是良心东家。
硬捧,硬夸。能分利的事,榨油工理所应当的希望能落实下来。不论谁来问,都是重重点头:“我们东家说了,是要分利给我们!”
什么时候分呢?
画饼子,望饼充饥?
算账这么难吗?一个月能兑现吗?
一轮轮的选择题,让李玉阳的路越来越窄。
他不到半个月,头发都见了白,消瘦一圈,做梦都在喊“李家有钱,李家不会倒”。
金秋兰心疼,等不及老李头醒来,就让李雪芽去江家求情。
李雪芽说到做到,携夫带子,去江家道歉赔礼,希望他们能高抬一手。
上一辈的事,江知与不过问。
宋明晖见的她。
地上早铺了厚地毯,李雪芽一家噗通跪地,框框磕头,没伤到自己。
他们抬头,话语权在李雪芽。
她看着宋明晖:“我知道我们家有错,我大哥现在也受报应了,他眼看着不行了,几天没醒,气息一日比一日弱。我家五姐儿都给他害了,至今下落不明。家里还有老幼一堆,求你高抬贵手,我们可以搬离丰州!此生不回!”
宋明晖摇头:“你是外嫁女,李家有诚意,就不会逼着唐家郎君带着妻女过来。回吧。”
宋明晖果断送客:“再求一句,我们一线不留。”
李雪芽谈判失败,回到李家,李玉阳才知道情况。
李玉阳更加生气。他在外头辛苦撑着,家里人先服软,竟到江家跪求!?
他隔天,给江家下了帖子。
他也会挑拨。
他写的“约江家家主见一面”。
生意的事,是谢星珩操持,在外出尽风头。
江知与反而躲在后面搞小动作,没本事出来碰一碰。
江知与不受挑拨,转眼就把拜贴撕了。
江家家主那么好见吗?
有本事上门来。
到日期,李玉阳左等右等,没见到人。
他再听外头来报,找不着谢星珩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星珩出尽风头,满县里谁不知道江家赘婿“傻人有傻福”,不会做生意,还把银子挣了!
因为他的衣食父母们为他忧心。生怕他受挫折,江家铺子有的东西,他们就不去别地买。
有关李家的舆论在县里扩散时,谢星珩在办实事。
他帮着乡亲们培养下一代。各村县,都选拔适龄的孩童,去江家农庄,接受集体教育,学做兽医。
这一行很辛苦,也很累。
挑人条件,只要报名都行。
没有学医的天分,也能学点医理,做兽医助理,也算一条出路。
县城里养殖场开不起来,人员是要定居乡村的。谢星珩有预感,这批人才,会全国开花。也就是家里穷得吃不上饭的人家,才舍得孩子走远。
所以留给县城里的人才培养计划,是扫盲。
先扫盲,再做管理培训。
饼子盘大了,各处缺口就多。
请人更快,但与乡亲们的关系就淡薄了。
这样加强绑定,也更有归属感。
企业有了集体荣誉感,不说走多远,在当地做龙头,完全没问题。
这也是他展现的价值。
会挣钱,也会守财得人心。
他频繁下乡,还有一个目的。
小鱼的生辰要到了,夫夫俩最近同城忙碌,相伴时间甚少,其他事情放一放,他要给小鱼准备一个难忘的生辰礼。
不能在小鱼生辰之前,拿下李家油坊,是他心中一大憾事。
他在乡下跑,县上事务,就转到了江知与这里。
李玉阳锲而不舍,三封拜贴无效,终于肯亲自上门了。
江知与怀着孩子,两家矛盾大。父亲跟爹爹怕他受了冲撞,不让他见。
江承海过堂屋,看李玉阳现在的模样,吓了一跳。
李玉阳像被吸干了阳气,眼白发黄血丝多,眼下青黑,面黄肌瘦,头发少了光泽,还白了很多。衣服空荡荡的。
舆论一天天逼紧,他迟迟发不出工钱,昨天委托人卖了一处农庄,想着远离县城,能少点风波,先换点银子缓缓。
结果当天就有人来县城里炫耀,说买到了李家的农庄。
他拿了银子,准备发月钱平息工人躁动的。
这消息出来,又成了李家要卖农庄发月钱。
他想错开时间,却早早通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