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晖不插手他们夫夫之间的事,听着只是点头。
“我跟你爹老早就说了,我俩可以帮忙。你们总不信,要我们好好养老,你看看你舅舅舅爹,他俩都还能做生意,我跟你爹怎么就老得不能动了?”
江知与听着尴尬。
他跟谢星珩的想法很简单,宋明晖之前中毒了,身体要休养,不宜操劳。
江承海又是急躁性格,之前被姜楚英气吐血了。早前的旧伤陈痛都来找他,也得好好休养。
身体养好了,当然能做事。
可他们夫夫俩把生意做成这样,一时半会儿不好交接。
现在必须得交接了。
以后家里的事,还得是两个爹看着。
江知与想着,不免心里叹气。
他从前不觉得家里冷清,只觉得清净。
跟着爹爹出门去应酬,看着别家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小小的人,就会勾心斗角,他会感到厌烦。
现在撑着门户,当家做主了。各处人手捉襟见肘,他们一走,两个爹身边都没个知心人,想想都心酸。
宋明晖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乱想,家里人少,是我跟你爹不够努力,没多生几个。”
江知与忙说不是。
宋明晖原怀了二胎的,没保住。身子都伤了,哪还有什么责怪不责怪的。
江知与说:“还好舅舅他们都来了,我听说二表哥那头也有信儿了,他再成亲,就又有孩子出生了。”
说起成亲,江知与看天色还早,走了一趟徐家,找穆彩凤说事,看着把来喜的亲事也解决了。
今年就是安置家业的年份,得力的人手,他们都要考虑到位。让人没有后顾之忧。
穆彩凤还穿着马靴——马皮做的靴子,里头有皮毛。
这鞋子很暖和,这个季节穿着烧脚。
江知与知道她是想念徐诚,又跟她说了好多徐诚在津口县的事。
“他们夫夫俩都挺好的,年前堂哥成亲,诚哥儿说帮忙看着二婶,夜里都没走。他夫君晚上过去陪着。那般身份的人,都没嫌这事儿麻烦累人,还能哄着诚哥儿吃饭。两人恩爱着呢。”
穆彩凤知道,但信里写的,别人说的,千好万好,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她就说:“从前就知道他性子野,我老早就说,他也跟个汉子似的,得成亲了,有个人栓着他,他才会顾家。没想到他成亲了,反而不着家。”
嫁出去的孩子,本就少回娘家。回多了有闲话,也会惹得婆家不快,好像他们德行有亏一样。
但孩子待在家里,日常不过那些事。做娘的,心里有底。
在外头,她猜不着,一日日的惦记,难免担忧。
江知与想着徐诚的规划,未来几年,徐诚都会守在南地,不会回家。
他不好告诉穆彩凤,把人的念想断了。
他看着穆彩凤,也想到自己的两个爹。
等他跟谢星珩远走异乡,到时父亲跟爹爹,肯定也这样难过、惦念。
江知与宽慰她说:“诚哥儿是孝顺的,林庚也有分寸,万事总念着他,也记挂着你们。人在外头漂泊哪能成事?总要循着根,回家看看的。”
穆彩凤就盼着他俩有良心。
聊一阵,话题说到江知与此行的目的。
来喜的亲事,穆彩凤包了。
“我嫂子的娘家村里,有个‘锯嘴葫芦’,要他不嫌,找个时间相看相看。”
江知与原样带话给来喜,也给他假期,先忙婚姻大事。
第132章 先孝带动后孝(捉)
时间晃眼进入三月。
三月初一,谢星珩去逛小集开会,上午跟合作商开会,下午跟供货商开会,间隙里,他约了两间商铺的老板谈买铺面的事。
他离开这段时间,逛小集相当稳定,三个合伙人和两个合作商相处融洽,有问题都及时解决了,相互扶持相互帮忙,没有由着小矛盾发酵,影响大家感情。
谢星珩给予了高度肯定,光是夸赞就持续了两刻钟,每一家都夸到位了。
其中白喜文这位经理自然是受到赞誉最多的人,听得他都不好意思了。
“我爹都没这么夸我。”
谢星珩就不夸了,开始“批评”。
这是会议必要的环节,夸赞过后,必然会接一个“但是”。
白家受限于原料问题,最擅长的家具、房屋建设,在丰州县没有施展拳脚的机会。胜在脑子灵活,在谢星珩的多个玩具创意的刺激下,他们在新赛道上一骑绝尘,去年年底的时候,府城都有木商来谈合作。
他们的学徒也在持续性学习中,这年头的孩子,能学到个手艺都很了不起,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白家把生意做得大,也不是什么村口的老木匠,做点修修补补的活。学徒们都很有干劲,有些天分高的,都已经能跟单派活了。
谢星珩对他们家没什么好说的,老爷子拎得清,白家兄弟二人各司其职,兄友弟恭,来年再接再厉。
对白喜文个人,谢星珩则做了一番鼓励。
“你还是胆小了点,只在丰州县多几个铺面怕什么?这方面还得练练,今天我约了人见面,谈买铺面的事,你跟我一起。”
白喜文不做反驳,点头应下。
谢星珩再看黄家。
黄家跟许家结亲以后,有了个举人姑爷做靠山,腰板硬了,能大胆迈步子了。
他们家对外说的“染料配方遗失”,现在不攻自破,家里染坊全线启动,大有要重回“丰州县首富”地位的架势。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黄家老爷猝然过世,当家主母带着还没经事的儿女守家业,还有其他亲族虎视眈眈,只能顺势说染料配方遗失,藏拙一时,才能换来现在的风光。
谢星珩对此不做评价,但希望黄家再稳当点。
“许行之还只是举人而已,你们暂时先稳住步子。不是我故意压你,世事易变,丰州县是个例外。”
黄家是压抑久了,论小心谨慎,在座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他家皮毛。
黄乐文郑重应下,“我记住了。”
对他们家,谢星珩还有一个事情说:“要稳,就会少些贵价的料子,对你们家生意有影响。你安抚安抚家人,年中的时候,津口县果干送来时,我带你去谈一笔生意。利润不会很厚,但你家走出丰州县,在此一单。”
黄乐文听得出来意思:“是去津口县做生意?”
谢星珩摇头:“是整个南地。”
嘉源省紧挨着南地,是大启朝的腹地。
那里盛产丝绸锦缎,染料、纺织、绣工都是大启朝之最。可再南边的地区,百姓买普通的布料,都是成倍的价格。
那里有着广袤的待开发区域,但现在不能去。
南地的百姓还没富裕起来,一年的果干,只会让他们手里有点小钱,他们舍不得花。
到年中,再次摘果子,他们才会真的喜悦。
这个时候谈生意,才好引进一批百姓能舍得买的粗布。
生活生活,无非衣食住行。
衣在首位,但百姓们不会把它真正的放在首位。先要吃饱。
黄乐文心口砰砰砰的跳,他迫不及待,盼着现在就到年中。
他紧跟着问:“那我家现在需要备货吗?”
谢星珩摇头:“不用,生意谈成了,你们再开始筹备。你现在需要从家族里培养合适的人手,必要时,首次去南地,你亲自上阵。”
年中谈成,年底交单。
过年穿新衣,这才是生活改变的开始,是希望。
谢星珩还问:“一般绣工都是外边请人对吧?”
黄乐文点头:“自家培养不出来这么多。反正一个两个绣工,干一辈子的活,也就绣那么些东西,抢不了生意,这活又费眼睛伤神,所以都愿意教。教一个有天分的,就回本了。”
谢星珩点头:“务必找几个机灵口才好的人随行,到时候去嘉源省挖人。”
黄乐文:???
谢星珩不管他的震惊,又看向王延。
王家的丝线工艺在手鞠球过后,没有大的突破,但纸钱玩出了花样。
谢星珩稍作犹豫,跟他说了嘉源省的特殊民俗。
“想想法子,去挣有钱人的钱。”
这缺德玩意儿就不祸害百姓了。
在座有钱且真的买了花样纸钱的商人们:“……”
谢星珩问王延:“你去培训班上课没有?知道营销吗?先孝带动后孝这个事,你学会没有?”
王延各处表现稚嫩,虽是同龄人,大家伙还是习惯拿他当后生看。
王延点头:“我知道,我们家现在就是这么卖货的。”
很好。
谢星珩说:“我记得你们家还会南下进货?后面都带上些能说会吹的人,不拘从哪里找,也别要求太高,只需要能说会吹就够了。带上他们,出去吹花样纸钱。还要搞正版概念,说防伪标志。拿我们现在的银票举例,能随便拿张纸,印个钱样就到处花吗?地府也一样,地府也有钱庄的。他们不想烧□□给祖宗,就得买你家的纸钱,否则就是硬通货,金银元宝之类的。”
留一线生路给别的纸钱商人,也给百姓们留个路子买正常的纸钱。
王延明白谢星珩的意思了,但他很惶恐。
世人很少拜阎王爷,但哪个不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