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食材丰富,农庄里纯天然的食物很多,也时不时来一顿野餐。
这间隙里,谢星珩还是会看书背书,偶尔有点灵感,也会突然拿纸笔写写文章。
江知与不打扰他,忙完这个,他们继续玩“农家乐”。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谢星珩有一天提前下课,回来没见着江知与,屋子里找一圈,发现江知与在书房里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见江知与手臂下还压着手写的本册。
上面一行行的字,都是江知与在学习盐务时的笔记。
谢星珩保持着躬身去看的姿势,久久没动。
对他们来说,这种闲适的日子,已经是难得的放松,但在放松之外,也有他们难以割舍的事情压在心头。
谢星珩挪动脚步,坐在江知与对面的椅子上,守着午觉未醒的老婆,捧一本书看。
成亲几年了,江知与性格有了很大的改变,但一个人的性格核心,却是难以改掉的。
这也是最让谢星珩内心柔软的点。不论是第几次意识到,他都会有浓郁的被爱着的感觉,会让他充满力量。
他的忙碌都在外头,是轻松还是劳累,长着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江知与从来不说这些,在他面前,总说糖厂有表哥和贾叔在,他能得闲,可以帮忙做些事。
谢星珩自然而然的忘掉江知与也有着难以言说的压力。
太不应该了。
他想起来他上辈子看见过的一句话:重生不是换个脑子。
人还是那个人,有了反思,做了总结,立志要改,但在某些选择上,依然会无意识的犯下同样的错误。
谢星珩得了这条命,他希望他能爱家人比爱事业更多,也想要珍惜生命,不去死拼虚无的声名利益。
但身处其中,他才恍然发现,能完全做到这点,真的太难了。
事业上的事,紧迫着压下,他只能争分夺秒的去抢时间,要赶着完成任务目标。
目标是无穷无尽的,就像打游戏升级。眼看着经验条快到位了,想着再来一把,升级就下线。实际上,升级以后,就会有新的任务等着玩家去探索。
哪像家人,只要他转身,就一直在原地等他。
谢星珩捧着书,半天没有翻动一页。
现在不是他不想停歇,不想回头,是他不能停歇,不能回头。
要命的年代,他要争上流。
谢星珩回过神,抬眸去看江知与。
他坐下时,只能看见江知与的脑袋,现在却对上了一双弯弯笑眼。
江知与不知何时醒了,也没打搅他,这会儿眼神对视上,才笑问道:“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喊了你一声,你没答应。”
谢星珩也笑:“我在想你。我刚才反思了一下,我应该多点时间陪你。”
江知与最怕他一本正经的说情话,总让他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又特别想听,耳朵红着,眼睛盼着,将他纠结的内心展现无余。
谢星珩说:“我们每天多两刻时间相处行吗?虽然挺短的,先就这么来。哪怕是一起吃饭,只谈请说爱,不搞钱。”
谈情说爱的话,两刻钟也够了。
再多,江知与受不住。
他好奇:“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谢星珩当然不会说实话。
说了以后,他家小鱼肯定会把这些压力再藏一藏。懂事贴心的人,付出都默默无声。
谢星珩摊手:“当然是因为我很想你。”
江知与无话可说,脸上笑颜逐开。
“你刚说的谈情说爱,是从今天开始吗?”
谢星珩放下书,起身绕桌,站到江知与身侧,俯身而下,吻住了他的唇。
从现在开始。
第136章 灯下看美人(捉)
四月中旬,江知与定制的衣服都做好了。
小宝宝有了亮闪闪的披风,在夏日里当上了最“亮”的崽,烈日晒得他俩受不了,都要在院子里跑跑。
孩子小小的,衣服也小小的,所用宝石不多,中间还有其他固色的毛绒球球,很得他们喜爱。
货到当天,他们午觉都美滋滋的。
到了房间,把帐子放下来,只有被子在发着光。他们都不想盖着,要把小被子抱着。
小孩子火气重,天热起来后,比大人更容易出汗。
江知与看他俩实在喜欢,都语无伦次讲乱码了,只会嘻嘻笑,便由着他俩抱被子,另拿件薄毯给他们搭一下。
几个大孩子也收到了新鞋子,样式拿过去,他们都感到怪怪的,尤其是鞋底的颜色。
等上脚穿了,各处又都很普通,跟拿手里看时不一样。侧面的宝石、鞋底的彩色,都看不见了。
小男孩的心思难猜,给他们花哨的东西,他们端着架子,真普通了,又感到失望。
穿着新鞋出去走几步,赚够了回头率,又喜滋滋回家,还想再来一双。
给谢星珩的衣服也做好了。他是大人了,各处都低调讲究。衣料好,透气又轻薄,正适合夏天穿。
谢星珩个头高,体型匀称,是个行走的衣架子。衣服拿到手,都挺合身。
但谢星珩不太开心。
“给你买的料子,你给我做衣服干嘛?”
男人随便穿点就行了,他又不懂什么衣料、绣样,差不多得了。
江知与给他整理衣衫。好衣服要从头到脚的搭,腰带要选一下,腰带配好,腰上饰品也要选选。
谢星珩在农庄穿得随便,棉布短褂七分裤,踩双草鞋就出门。今天给他捯饬的,他还浑身不习惯。
身上弄好了,又要换鞋子,还给他把绑头发的布条换成了玉簪。
谢星珩坐镜子前,欣赏了两秒钟自己的美貌,自个儿回答了问题。
“算了,给我做衣服也行,这样子我俩走一块才般配,不然我像你家的长工,还是在庄上不能时常见到东家的苦命人。”
江知与顺手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胡说什么呢?”
今天还要上课,谢星珩把身上配饰去掉了些,只留了印章和钱袋。
钱袋里还是“金鱼银鱼”,印章是宋明晖给他们的成亲礼,小小的方印,现在还没刻上字样。
江知与说:“你都有表字了,我去找个刻印师傅,给你把名字刻上?”
他们最初没有刻字,是想再等等。
等到现在,他俩都看习惯了这枚无字章。
谢星珩说:“过阵子再说吧。”
江知与想了想,又道:“家里生意大了,人手增多,账房那边也得注意着点,不能随什么人说个由头就能拿钱,人跑了我们都找不到。不然做个钱印?两枚印章合一个样式?”
小额的银子,单个人盖章就能拿取。大额的银子,需要两个人一起盖章,才能去账房领。
谢星珩觉着可以。
“行,以后这就是传家宝,我们老了,就给两个小的。”
兄弟俩若是不和睦,只能花点小钱。
钱印的样式要再设计,先不急。
谢星珩去上课,穿得齐整见老师,还让孟培德眯了眯眼。
“像个样子。”
谢星珩:“……”
他哪天穿得不像样了?
他也不敢顶嘴,坐下就是学习。
确认了一种学习方式,他就不会拧着来,先听话照做,做一番尝试,实在不适应,也没效果,再做其他打算。
经史课上了两个月,孟培德的教学方向逐渐偏向历史。
这个时代让谢星珩迷茫,有很多东西和上辈子所学的内容相近,但朝代发展走向,以及某些名人的名字、人生经历,都有所不同。
会“蝴蝶”掉一部分,也会改写一部分。
越是深入的学习史书,谢星珩的脑子就越混乱。
他到这时,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他在经史程文上,总是没有大进步。因为他不想遗忘他曾经学过的东西、走过的路。
这是新旧历史的替换,他必须选择一个观念来接受、替代,接纳了,才能更好的理解。
否则脑子里一直有旁的东西在干扰,他无从落笔。
这是一个瓶颈期,意识到这点以后,谢星珩惆怅了一阵。然后做出了选择。
他不必遗忘,但也不能这样犟着。
他可以在相关知识点上,做一个差异性标注,以标记他记忆中的历史,是什么样子的。
他写笔记,喜欢在书页里夹纸,这部分内容,他对折放好,温书时不看。想家了,可以看看。
为此,他连着忙了半个多月,学习之余,也往前温习巩固,将新旧知识做区分。
这个过程很繁琐,在纸上整理时,又很让人平静。
进入五月,谢星珩的学习情况,就有了质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