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珩摸摸他头:“也别光惦记着养鸡,记不记得你说过要当秀才,让人瞧得起的?该考童生就去考。别怕落榜,多考考,你熟悉了,自然榜上有名。”
谢川确实有点怕落榜,他小声跟谢星珩说:“那我没有二叔厉害啊,我爹说你逢考必中,我有你做榜样,哪能考个童生都考不上?让人笑话。”
谢星珩听了笑:“别贫嘴,以我为榜样,更该迎难而上,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谢川说:“好,我跟夫子说,我要去考童生!”
谢星珩点头,跟家人说完话,最后拜别恩师。
他说了句俏皮话:“我这阵子想了很久下水不下水的问题,突然想起来我会游泳。我生自水乡,发大水都没淹了我,又何惧水沟溪流?”
孟培德不在乎他下水不下水。
别脏了心就行。
“到了京城,别宣扬你是我的学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但你要低调点。”
谢星珩应下,再不回头。
此行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第142章 我要抱抱你(捉))
赶考的书生们,正月十六出发。
路上积雪在化,泥泞难走。加上要照顾两个小孩子,到了二月初三,才进了京城的城门。
谢星珩决定下场考试,就跟京城的熟人们写了信,过了十五,就有人在城门附近等,到了二月份,好些人都着急上火了。
今天何镖头夫夫俩都来了,顾慎行跟他们打了半个月的照面,一问发现是等的同一个人,便结伴接人。
眼见着从丰州县来的赶考举人们进城,他们又从中找到谢星珩,才舒了口气,放下心来。
何镖头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住所,是他们提早租下的宅院。
他们暂时不敢在京城买宅子,京城地贵房贵,靠着种地,还没把药田、药虫的培育投资挣回本。
顾慎行原说给谢星珩接风洗尘,接他们夫夫俩到府里住。因谢星珩来得太迟,还得去衙门登记,便不提这事,陪同着一起到贡院附近的宅院,路上约好考完以后,怎么着都要见一面,喝一场。
他先回家,让谢星珩他们先安置。
屋里都收拾妥当了,来的举人多,宅院小,暂时两两一间。谢星珩一家四口住一间。
何书文看他们带着孩子,怕不方便,说接到农庄那头,帮忙照看着。
两个宝宝一听要把他们接走,就紧紧抱着两个爹,眼神又委屈又警惕。
他俩开始记事了,去年过年前,赶了一场路去津口县。今年过年后,又赶路来京城。
每一回都有亲人不在,这次好久没见着两个爷爷,他们想念得紧。到了异地他乡,更是离不开两个爹。
江知与抱着他俩哄:“不怕不怕,爹爹走到哪里都带着你们,不送你们走。”
何书文满眼歉意,也跟着哄。
今天天色晚,把人安置妥当,何书文留了人照顾,先跟何镖头回农庄。
江知与想出门送送,一踏出门口,两个小宝就要哭,无奈,只能让谢星珩去送。
谢星珩跟他们说:“天冷,路难走,临近考期,书生们的情绪也比较敏感,这阵子你们就不用常来,等我考完,我带着小鱼和孩子,去农庄转转。”
贡院附近的宅子都小小的,一下挤进来这么多人,他们都没法留宿,也只能这样了。
和乡试不同,今年谢星珩已经成长了,无需再东打听西打听,一应事务,他能做主决定。
他还说:“劳烦你们帮着去牙行看看宅子,小一些没关系,住我们这一家子就够。我等着考试成绩,再决定买不买。”
每年殿试过后,京城的宅子都要往外销售一批。
留任在京城的进士们,凡有家底者,少是租房住。
何镖头夫夫俩答应下来,趁着天没黑透,赶在城门落锁前,往城外农庄里去。
晚饭简单,谢星珩跟举人们约好时辰,便回房。
屋里烧着炕,铜盆里也有炭火。
江知与带着两个孩子,坐在炕桌边吃饭。
小宝贝拿不住筷子,用小勺子一口口的挖着吃。
他俩还没完全戒奶,能不用奶娘的奶水,但羊奶还得喝一阵。
这段时间赶路,他们没胃口。吃过饭,擦洗过手脚,漱口洗脸后,躺在两个爹中间睡着时,他俩又想喝奶。
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大人来回奔波着遭罪,说一句想喝奶,谢星珩跟江知与半夜里就给他俩忙活开。
这年头没奶粉,冬季好保存,他们带了些羊奶,开罐后闻闻没变味,就起炉子,给他们热羊奶。
江知与催谢星珩去休息:“这头我来就好了,你明天还要去衙门,先睡吧?”
谢星珩精神得很,也心疼。
“你看他俩那小可怜样,我哪能睡得着?”
确实可怜得紧。在津口县来回的路途中,两个宝宝还会闹一闹。
今年却是不闹了,眼睛一眨就掉眼泪,开口就要找爷爷。天玑宝宝都蔫了,没什么脾气。
江知与吸吸鼻子,转移话题。
“等你进场考试,我就带他们去顾家玩玩。”
春试又叫会试,九天三考,模式跟乡试极为相近,但这九天里,考生只能在贡院里待着。吃喝拉撒都在里头。
这九天,小孩子定是哭唧唧的。
羊奶热得快,夫夫俩聊一会儿,把奶盛到碗里,又将碗放到冷水盆里降温,摸着温度差不多,他俩便把羊奶端到炕边。
叫着要喝奶的孩子,已经挨在一块儿睡着了。
江知与跟谢星珩对视一眼,又低头看看热好的羊奶,再摸摸肚子。
算了。
自己喝。
两人又漱口才睡,一觉到天明。
谢星珩起早,不用江知与陪着出门,见两个孩子还没醒,让江知与跟着再睡会儿。
他背上小书包,出门跟同乡举人们一起去衙门。早饭就在路上买着吃。
谢星珩能边走边吃,其他举人看着好羡慕。
临近考期,衙门门口还要排会儿队。
举人是终身制,考上以后,后面的春试都能来参加。
三年一积累,全国举人数量上万。因路途原因,并非所有人都能提前赶到京城,多的是最后几天压线到的。
这头登记完成,他们就能安心等待进场。
考试季,是京城商业旺季。尤其是春试,来的考生遍及全国,还都是举人。
举人在当地已有威望,多得是商户来结交,大多不缺钱。
商贩们在还没转暖的季节里,都在街头巷尾游走叫卖,巴望着多挣几个铜板。
谢星珩回家路上走得慢,很有闲心的这看那看,挑拣了几样味道不错的小吃带给江知与,又在街头买了两串糖葫芦,带回家哄哄孩子。
别的举人都先回宅子里,他们想要再看看书。
许行之跟他在街上走,看路边书斋生意好,叫住谢星珩,说想去看看。
谢星珩点头:“行。”
上回来京城赶考时,他们都没到书斋看过。
这回过来,体会了一下当地的“临时抱佛脚”文化。
书斋所售书籍都是科举常用书,有些是书院的教材,例如《四书五经》。有些是会用到的读物,例如大家文章、往年科举闱墨、《四书集注》等。
谢星珩跟许行之还在外头排了会儿队,才顺利进到书斋。
伙计看他俩的装扮气质,就知道他们是书生。
不论是不是赶考书生,统一推荐他们书斋最火爆的书册——《翰林集》。
《翰林集》,顾名思义,这里面收录的都是历代翰林的文章。
书籍三册,两册是从前在翰林院任职过的大人们的文章选集,一册是如今还在翰林院当差的大人们的文章选集。
谢星珩挑眉:“有顾慎行顾大人的文墨吗?”
书斋伙计立马点头,拿出范本,“唰”一下就给他翻到了书籍中间,刚好是顾慎行的文章。
“上届状元的文章,好多人冲着他来的!”
谢星珩回头跟许行之说:“你看看他混得多好,我考完不知试卷会沦落到什么地方。”
伙计听着这话,试探着问:“你们认识顾大人啊?”
谢星珩说:“上一届的同年,他考上状元,我们没能取中。”
伙计又给他们推荐了另一本书,是根据年份做书名的科举程文。
这年份很巧,恰好是谢星珩考乡试的那一年。
他内心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听伙计说:“那你应该会喜欢这本,你跟顾大人是同年,该是一起考过乡试?这一本就是乡试年的程文合集,虽说举人文章,你们已经不爱看了,留个纪念也是好的嘛。里面还有谢敬之谢举人的文章,你们听说过他吗?他在家乡干了好大一番事业,好多书生都要看他的文章,以他为榜样!”
谢星珩:“……”
听说过,就是我。
许行之在旁边憋着笑,两人在伙计的推销里,买了乡试程文和《翰林集》。
新书装帧极好,外头有布艺书套,拎回家拆开,才发现书套里另有乾坤,上边用小楷写着某些大人的文章喜好,以供考生们根据考官决定文章风格。
谢星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