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巧瞧着主君眼色,连忙转向姜楚英,跟她说:“这不,县里好多书生去农庄上听朝廷怎么赈灾,几乎每天都有一场文比,大少爷出尽风头,常知县都夸他文采斐然!”
在读书,在跟同窗交流,有上官夸赞……姜楚英一颗心总算落地。
只是:“也快乡试了,这个紧要时候……大嫂,你看看,要叫他们回来吗?”
大房二房都子嗣不兴,各自都只有一个孩子。
姜楚英男人没了,这些年坚定不改嫁,一门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江致微拖到现在,也有二十岁,还未说亲,她不想儿子分心,死活要考上举人才能说亲。
乡试就是考举人的,她心里哪会不急?
宋明晖喊了个人:“张佑,你去一躺庄子,给大少爷小少爷传个信儿,叫他们忙完手里活,回家一趟。”
此次去京都,两人有四个镖师陪同护卫。
张佑是张大力的长子,谢星珩给哥嫂租的小院就是他家的。
他应声,顺嘴问:“那我要不要先回一趟镖局,叫姑爷回来?”
宋明晖目光四望,看着空荡荡的家,再看来巧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样,点了头。
“去吧。”
来巧知道家里东西都去哪里了。
“小少爷说要给三老爷送礼,怕赶着考试季,人多眼杂的不好送,今年农庄花销大,手里银钱吃紧,就先拿家中旧物应应急。”
宋明晖淡淡“嗯”一声。
骗骗家里下人得了,还来哄他。
他咳疾未愈,说会儿话再次咳嗽起来。
姜楚英拿了药给他。
药丸就剩下三颗,得叫医馆的人来看看,再开方子。
镖局里,谢星珩打算去问问小鱼,把徐诚派哪里去散财了,三天不见回,该找找。
张佑来说主君回来了,谢星珩一听就眸光大亮。
好事。
进入七月,宋明晖回来了,家里有主心骨了。
徐诚的下落,也能问问宋明晖。
他是一家主君,对江家的人脉再熟悉不过。
谢星珩进江家以来,恪守本分,上孝亲长,对小鱼也体贴周到,回家见岳父,半点儿不心虚。
宋明晖对他有所耳闻。
家里招婿,江承海写信跟他说了。
时间短暂,再是夸赞,他都当做是安慰——表面过得去。
实际人品如何,成亲以后对小鱼好不好,都需要时间来检验。
贺成功回到京都以后,江老三还破天荒的对着他家赘婿一顿乱夸,说小鱼找了个厉害夫婿,口齿伶俐,年少骨傲,清高得很。
照理来说,江老三不喜欢的人,他应该喜欢。
可小鱼是他的孩子,他连婚酒都没吃上,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
多年掌家,心有城府。
对谢星珩人品不确定,存有疑虑,见面却笑得温和喜爱,开口就是一声“珩儿”,把谢星珩叫得原地顿住。
江家人果然都好肉麻。
他恭恭敬敬行礼,跪父母亲长是应该的,掀袍欲跪,宋明晖把他扶住了。
对这赘婿,宋明晖好一番打量。
穿锦衣,系玉带,簪的紫金冠,织金扇面黑玉骨,腰间环佩,穿得很是显贵。
模样上乘,身形瘦高,腰背板正,眼神清亮,双目有神。不见书生文弱气,也没个恹恹懦懦样。
很不错。
谢星珩对长辈是很尊敬的,这还是小鱼的爹爹,他只认人时看了眼,记个样子,过后就目不斜视。
宋明晖有一张无暇美人脸,眼尾生细纹,眉心稍上的地方有一颗朱砂痣,色红而不妖。
小鱼跟他有七分像,或是稚气未脱,小鱼的五官更加柔和,眼神也软软的。宋明晖五官自带冷感,同是桃花眼,他眼神利如细剑。
直直看过来,只有不动声色的威严。
就是笑着,也让人感觉到丝丝冷意。
谢星珩在他的介绍下,又恭恭敬敬对二婶姜楚英行礼。
他俩回来匆忙,手头没见面礼,宋明晖说:“还要再摆桌酒,两家人见见,到时再给不迟。”
简单寒暄过,谢星珩先切话题,说正事:“诚哥儿出门办事,三天没音信了,我正想去农庄问问小鱼——”
他看看周围侍立的小厮和镖师。
宋明晖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谢星珩压低嗓音说:“诚哥儿出去散家财了,岳……爹爹你知道他会去哪里吗?”
散家财?
宋明晖心惊。
自家长辈若不可信,这局棋就别指望逆风翻盘了,掀桌摆烂得了。
谢星珩简要说明现状。
如是种种。
江老三发难,江承海赌护身符。
李家为盐引,愿意出资五千两给县里赈灾。被江家截胡。
商户联合捐款,李家明里捐款五千两,暗里盐引五千两。被宰狠了,发疯送了个女儿给北方官爷。
黄家被迫卷入其中,突然大出血。但他家窝窝囊囊,要当墙头草。
现在常知县的立场未知,李家是要江家死。
“我猜着朝廷赈灾的人到了,第一件事就是抄了我们家。”
宋明晖不由多看了谢星珩两眼。
是个聪明人,临危不乱,还能撑起门户。
江承海给他写的信里也是这句,说谢星珩一家遭灾,他能撑起门户,事事有条理,处处没落下,是个厉害顾家的人。
宋明晖眼里锋利弱三分,垂眸想想,报了个地名。
“去林家屯看看,叫徐武带人去。”
徐武是个木头,抗打耐揍,武力值过人,脑子不灵光。
两句话不和,人家撕票了怎么办?
谢星珩决定亲自去看看。
宋明晖听了满意,但不让他去。
“你个书生,就别掺和了。叫徐武带着杨高去。”
听起来杨高是个“军师”?
谢星珩应下,喊了来巧去回话。
因他给的信息量太大,姜楚英都没再忧心科举的事了。
即将危机临头,江家还各处喜庆热闹。
真就是门庭锦绣,内里惨淡。
叙过话,谢星珩让他们先沐浴吃饭,也叫了个郎中上门诊脉。
有人上门,就看得见家里空空。
宋明晖不提,由着他来。看他本事有几分。
刚清的场子,没那么快张罗好。
谢星珩摆规矩,进门就给人蒙上眼睛,进了屋,郎中能看也不敢看了。
药方开了,抓药就熬煮。
宋明晖让他给谢家下帖子,“今天匆忙,明儿我带着小鱼,你跟着一起,我们去你大哥大嫂那儿吃顿饭。正式见见。”
谢家情况他知道,两家已结亲,就无所谓谁高谁低。怎么方便怎么来。
别说谢家一家三口伤的伤,幼的幼。单说谢星珩目前还在为江家筹谋,他就能给十分面子。
又问:“你见过贺管事了?”
谢星珩隔着屏风,老实答话:“嗯,他让我跟小鱼和离,我把他骂走了。”
宋明晖赞了声:“无碍。老三要政绩,而且他换了五哥儿去当侍妾。”
谢星珩知道五哥儿,从小鱼嘴里听见过几次。
不知叫什么名字,听起来是经常欺负小鱼,让小鱼下意识较劲,五哥儿没有的,他有,他就开心。
对江老三的选择,谢星珩不做评价。
宋明晖简要说明江李两家的恩怨后,谢星珩脸色就跟吞了只苍蝇一样。
合着全是江老三造的孽。
先得罪李家,再去京城得罪个更狠的,回头两个对家联手,回旋镖打到了大房身上,冤不冤呐。
他是赘婿,府中家主不在,不好在爹爹房中久留,信息交换完,谢星珩就要告辞。
宋明晖问他:“今年乡试下场吗?”
谢星珩要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