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一淋,下去的醉意又升腾而起,韩清肃朝他摆了摆手,哑声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他脚步不稳地往前,险些撞到路灯杆子,又往前走,忽然背后一阵大力传来,他就撞进了个结实的胸膛。
一辆汽车按着喇叭从他面前呼啸而过,溅起了一片雨水。
林木寒扶住他的肩膀,带着凉意的鼻尖擦过他的耳朵,声音沉闷:“我送你回去。”
第4章 戒指
时隔一个星期,韩清肃又坐进了那辆破旧的小车。
他被雨淋得透湿,林木寒把他扶到了副驾驶,不知道从哪里拽了条毛巾,使劲擦掉了他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他力道太大,韩清肃拧着眉睁开了眼睛。
大少爷被人伺候惯了,丝毫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只是不满意他手上没轻没重,偏头躲开。
林木寒冷冷看了他一眼,弯腰帮他系安全带。
韩清肃喝了不少酒,为了骚包穿得又少,被雨淋了半天乍然进入温暖的空间,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疼,林木寒突然靠近,他伸手搭在林木寒的肩膀上,像是想把人推开,却又像暧昧的摩挲挑逗,冰凉的手指划过林木寒的脸颊,按住后颈便逼着人凑向了自己。
韩清肃吻技向来很好。
他懂得怎么照顾对方生涩的退让,也知道在如何安抚对面的抗拒和不安,手掌熟练地摸进了林木寒半湿的毛衣,顺着他的后脊时轻时重地抚摸着。
最开始的僵硬过后,林木寒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看他醉了酒还不忘撩拨——这混蛋根本不在意亲的是谁,又或者把他当成了别的什么人,比如那个姓楚的。
韩清肃不满他的无动于衷,用了点力气咬了咬他的嘴唇,低声道:“生气了宝贝?”
林木寒眸光骤然一深,他直接将人掼到了座椅上,将安全带卡进了锁扣里,嘭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韩清肃还没来及反应,车门又被人大力拽开,他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凶狠地吻了上来。
外面雨势渐大,敞开的车门蹿进了凉意,韩清肃半醉半醒间濒临着窒息,却觉得带劲极了,憋屈了不知道多久的苦闷心绪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他热烈地回应着对方的亲吻,狭窄的空间里只剩下急促的喘息声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急不可耐地去解对方的腰带,用力的将人压下自己,混乱中他笑着咬对方的耳朵:“……景元,这么辣是吃醋了?”
砰!
‘景元’抓住了他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来,森冷的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怒意和欲望。
韩清肃涣散的目光逐渐聚焦,在昏暗的灯光下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对方长得清俊又冷淡,有些眼熟,但他却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勾唇笑道:“真凶啊,宝贝儿。”
可能是林木寒掐得太用力,也可能是他酒喝得实在太多,说完直接醉死了过去。
林木寒扫了一眼他中指上的戒指,伸手摘了下来,随意地往后一扔。
价值不菲的戒指折射着昏暗的灯光,在雨水里滚了几圈,落进了街边的下水道里,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林木寒摩挲着韩清肃被揉得泛红的锁骨,低头亲昵地咬了咬他的耳垂,在他耳边缱绻呢喃:“像你这种烂人,也就我肯要你了,……怎么还能想着别人呢?”
韩清肃被咬得发疼,发出了声闷哼。
林木寒深吸了一口气,关上了车门。
——
韩清肃醒来时,脑子疼得像是要裂开,周围是陌生浅淡洗衣液的香味,黑暗中他看见了床头柜上台灯的轮廓,摸索着打开了灯。
是间狭小的卧室。
靠墙放着一整面到顶的白色衣柜,木色的地板看起来斑驳又老旧,床上的被子和床单土气地像上世纪的产物,南面是个窄窄的阳台,放着个老式洗衣机,晾衣架上还晾着两件廉价的外套和一条内裤,唯独那窗帘厚重遮光,崭新程度看起来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
耳朵和锁骨处隐隐作痛,胃里里绞得发疼,他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短袖和黑色的大裤衩,是他打死都不会穿的款式。
昨晚的记忆有些混乱,他好像去了酒吧寻欢,又碰到了林木寒,但又好像和楚景元纠缠在一起……他揉了揉太阳穴,下床打开了门。
一阵香气飘进了鼻子里。
油烟机的声音隔着墙也挡不住,他看见了玄关处自己的皮鞋,还有几双运动鞋和把雨伞,客厅和餐厅都小得可怜,却收拾得很干净,旁边的柜子上放了张黑白照,里面的老头儿笑得和蔼慈善,前面香炉里的香燃了一半。
“韩哥,起来了?”厨房门被打开,林木寒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地面走了出来,他将碗放到了餐桌上,朝他走了过来。
“还难受吗?地上这么凉,怎么不穿拖鞋?”他说着,走进卧室将拖鞋拿了出来,放到了韩清肃脚边。
昨晚在车里的那个激烈的吻断断续续浮现,韩清肃愣了一下,就被他攥住了脚踝。
“昨天晚上……”他退后了半步,自己穿上了鞋。
林木寒起身,笑着看向他:“放心韩哥,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你喝醉吐得厉害,我实在没办法,帮你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别误会。”
至于他按着人在水里亲了多久,摸了多久,那就没必要一一详说了。
韩清肃尴尬地点了点头。
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既然对方不想提那个吻,他也没必要提起,左右不过是他醉了一时冲动,将人当成了楚景元,再说他们以前又不是没亲过。
林木寒去洗了个手,“我昨天晚上本来想把你送回酒店,但去了之后前台说你退房了,我只好把你带回家了。”
“我换了个地方。”韩清肃回头找自己的衣服,“昨天的事情谢谢你,我就先走了。”
“你吐了一身,衣服我都给你洗了,还没干。”林木寒摆好了筷子,无奈笑道,“韩哥,去洗漱来吃饭吧,吃完饭我给你找身衣服,再送你回酒店。”
他客气到这份上,外加那碗面看起来实在诱人,韩清肃也不好再拒绝。
洗漱时,他盯着镜子里脖子上的吻痕和耳垂上的牙印,有点想不起来具体的细节,但隐约记得很带劲,自从他收心打算和楚景元好好在一起,一直严于律己从不拈花惹草,结果楚景元绿了他又踹了他……操。
韩清肃心里暗骂了一声,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坐在餐桌上,他吃着面,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对面的林木寒。
对方长得不算合他的胃口,他喜欢漂亮妩媚纤细清瘦的,会来事会撒娇,关键时候能低头放下身段,不管是在床上还是在外面。
但林木寒长得太过清俊,看人时目光冷淡,床上沉闷,平时木讷,偏偏骨子里还清高,倔强嘴硬不会讨饶,有时候韩清肃觉得他盯着自己随时能和他干一架。
“你男朋友呢?你把我带回来他要是误会了不太好。”韩清肃没话找话。
林木寒喝了口汤,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道:“他工作忙,不住这里。”
这话听得别扭,林木寒没否认他男朋友会误会,却在找理由,搞得韩清肃好像真和他有一腿似的。
韩清肃心里啧了一声。
林木寒只穿了件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很快就吃完了面,正好有电话打进来,他一边端着碗往厨房走一边接电话,声音清澈又悦耳。
“你好……对,您是要包车一天对吗,我们这边一天二百四……好的,大概几点出发……您在什么位置,我去接您……好的,您这边注意接听电话,我到时候联系您。”
他打完电话,顺手洗了碗,出来看向韩清肃。
韩清肃放下筷子,道:“你忙,我自己回去就行。”
“真是不好意思韩哥。”林木寒抱歉一笑,一边拿外套一边顺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个面包装进了口袋里,然后从玄关里拿出来了把钥匙,“等会儿你锁了门,钥匙放门口旁边的水表箱底下就行,那儿一个小盒子……哦对了,我给你拿衣服。”
他穿好了衣服和鞋子,又匆匆进了卧室,拿了套自己的衣服放到了沙发上,叮嘱道:“碗不用洗,你扔水池里就行,天冷穿厚点,门口有伞,衣服还没干,我等晚上给你送过去,韩哥,你电话多少,我记一下。”
他说得太快,又急,韩清肃下意识报出了串电话号码。
“好,晚上见韩哥。”林木寒抓起车钥匙匆匆就出了门。
韩清肃脑子还蒙着,低头继续吃了两口面,才想起自己完全可以不用再要那身衣服,更不用告诉林木寒电话号码。
他拧起眉盯着那碗汤面半晌,将这事归咎于林木寒看起来太着急出门,他懒得和对方掰扯。
吃完了面,他将碗扔到了厨房的水池里,周围收拾得干净整洁一丝不苟,只有他用过的碗筷显得格外突兀。
韩大少目光停顿了两秒,果断转身就走。
关他什么事,他愿意吃是给林木寒面子。
林木寒现在的身量和他相差无几,衣服穿得正合身,就是看起来有些旧了,不过好在林木寒洗得干干净净,只有股淡淡的皂香。
他按林木寒说办法锁上了门,将钥匙扔进了水表箱的盒子里,才不紧不慢的下了楼。
雨还在下,韩清肃忘了拿伞,干脆将帽子一兜,淋着雨在路边打车。
在他正对面的一辆白车内,林木寒隔着窗户盯着他的身影,咬着烟眯起了眼睛。
真不听话。
车子启动,缓缓跟了上去,最后停在了一处酒店下面。
这种大少爷根本照顾不好自己,落魄成这样还要打车,住最高档的总统套房,离流落街头恐怕不远了。
他看着韩清肃坐上了楼,微微一笑,耐心地盯着手机上的时间。
果然,半个小时后,韩清肃脸色难看地下了楼,时不时焦躁的看向空荡的中指,而后打了个车匆匆离开。
韩清肃找到了昨晚的酒吧。
“订婚戒指?”
“对,这枚戒指对我很重要。”韩清肃道,“麻烦你调下监控。”
对方不是很情愿,但见韩清肃神情凶悍不好惹,最后还是调了监控。
监控显示他出去的时候,戒指还在手上。
然后他被林木寒扶着进了条巷子。
“那边没有监控覆盖,或许你可以问问你的朋友。”
韩清肃拧起眉,在那条路边找了半天一无所获,拿出手机想联系林木寒,才发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只告诉了林木寒自己的电话。
韩清肃又回到了林木寒家里,仔细找了一遍,根本没有戒指的踪影,那唯一的希望就是戒指不小心掉在了林木寒车里。
在他醉酒和林木寒吻得忘乎所以时,丢了他和楚景元的订婚戒指。
韩清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起楚景元下个月就要和秦符结婚,暴躁地踹了一脚路沿石。
“操!”
可惜他再愤怒,都无济于事了。
他在林木寒楼下等到了天黑,都没能等到林木寒的电话,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惊讶的声音从他头顶响起:“韩哥?”
韩清肃都快对这道声音应激了,他双眼通红,神情狠戾:“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林木寒被他吓了一跳,拎着一兜子菜往后退了半步,道:“我想回去先看看衣服干没干,再给你打。”
韩清肃站起身,抓住他的胳膊便往外走:“你车停哪里了?”
林木寒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声音却惊疑不定:“就在路边,怎么了?”
“我戒指丢了。”韩清肃拧起眉,“可能在你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