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奢侈品,易景臣买东西只看款式,不考虑品牌和价格。
那些昂贵的奢侈品牌,到了易景臣手里,跟路边摊没什么区别。
估计奢侈品牌的设计师,早就被他得罪光了。
易景臣把纸媒刊物放回去,不安分的参观候机室,隔着玻璃瞧见斜对面有个大超市。
“奶乾!”易景臣叫住舍友,提议道,“我不想喝候机室提供的咖啡,太苦了,我们去买两罐旺仔牛奶吧!”
穆乾趴在候机室角落,闭目养神,旁边坐着《beast》队友。
听见易景臣召唤,队友摆摆手说,“别叫穆乾了,他在外面很少走动。上次我们出去取景,他拍完就回到车里,然后再也没有下来过。”
易景臣失望地‘哦’一声,正准备自己去超市。
“我去。”穆乾突然睁开眼,“买旺仔牛奶例外。”
《beast》队友见状,直呼穆乾竟然有两副面孔,旺仔牛奶是你的诱捕器吗?
说着,他也跟随舍友line走出候机室。
斜对面的超市面积不大,货品出乎意料的齐全。
走到奶制品专区,发现货柜上不止有各种规格的旺仔牛奶,竟然还有两排娃哈哈草莓奶。
穆乾拿完旺仔牛奶,眼睛一亮,也把娃哈哈拿过来。
队友问,“娃哈哈真有草莓味的,好喝吗?”
“好喝。”穆乾有理有据地说,“娃哈哈不可能难喝。”
易景臣:“我也想喝!”
“我们多买几瓶,一起分了它。”
“好好好~”
大家达成共识,几乎搬空了娃哈哈草莓奶的区域。
到柜台结了账,弟弟们各自捧着一瓶草莓奶,有说有笑朝候机室走。
前脚才走出超市,突然,有个跟穆乾擦肩而过的人,惊讶地叫出他的名字。
“穆乾?是你!”
“抱歉,认错了!”
队友反应很快。
《Super idol》热度高,出道圈的练习生,在外面被人叫住名字,是常有的事情。
为了避免围观和其它麻烦,节目组要求他们用‘认错’或者‘保密’之类的话术搪塞。
“长得像而已。”
“他照着穆乾的样子整容的。”
大家七嘴八舌搪塞过去,加快速度准备返回候机室。
没想到,刚才叫住穆乾的男人不依不饶,甩开旁边的女伴追过来,挡在几个人前方,眼睛直勾勾盯着穆乾。
“瞧,果然是穆乾!”男人咧开一个笑容,“咱俩以前可是邻居,我怎么会认错?”
穆乾被挡住去路,恹恹瞥了他一眼,“你谁?”
“我啊,以前住在你家旁边的,你不记得了吗?”男人指着自己,试图唤醒穆乾的记忆,“你爸妈还赔了我家一大笔钱。”
“后来我们都记挂着你,发消息你也不回,大家开玩笑说你红了就翻脸不认人。”
“……?”叼着吸管的易景臣,嗅到‘瓜’的香气,斜眼看向穆乾。
穆乾还是那副松散的样子,语气十分无所谓,“哦,赔清了吗?”
“赔清了,赔清了。我爸总念叨,说你家出手真大方,二十万说给就给……”
“既然赔清了,我为什么要记得你?”穆乾抬眼,眼底藏着不加掩饰的厌恶,“离我远点。”
说完,他绕过男人,大步走向候机室。
刚才跟女伴夸下海口,声称自己‘认识明星’的男人,脸色难看至极。
练习生们顾不得搭理,追着走在前面的穆乾,一路跑回候机室。
到了候机室,穆乾依旧坐在最里面的位置,咬着吸管安安静静。
易景臣挨挨蹭蹭靠过去,眼睛偷偷瞄了好几次。
[怎么办?]
易景臣暗自嘀咕:
[好想采访奶乾啊。]
此前,易景臣总是能在穆乾云淡风轻的外表下,嗅到一些值得发掘的气息。
出于对朋友的尊重,他一直压抑好奇。
刚才那一幕,信息量实在太大。
理智告诉易景臣,不应该过于深究。
那些没有被提起的过往,应该是穆乾不愿意被人知道的旧事。
可是——
[一个值得发掘的人物,就坐在我面前,我却不能为他写一份报道。]
[这就是朋友之间的附加伤害吗!]
易景臣如坐针毡,摇晃了好几下,默默决定挪回去。
假如穆乾不愿意被揭开伤疤,他却强行公开,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易景臣在‘朋友’和‘采访’中间,艰难抉择良久,决定把天平拨向左边。
“忍忍吧。”
易景臣小声告诉自己:
“万一我们以后绝交了,我就可以采访奶乾了。”
“?”穆乾听见他碎碎念,瞥了易景臣一眼,“不会有那种时候的。”
“啊?”易景臣委屈。
[行叭!]
[我永远不会知道那个故事了!]
穆乾没想到,他执念竟然这么深,眯起眼睛用探究的视线,跟笨蛋银渐层对视几秒。
终于,穆乾先松了口。
“我刚读小学的时候,家里的房子还没有改建。”
“!!!”易景臣听到他突兀的转了话题,意识到穆乾愿意接受自己‘深度挖掘’,连忙拿起旁边的便签和笔开始记录。
“是那种连成一片的砖瓦房,你见过吧?”
“嗯嗯!”易景臣点头,“采访过程中见过。”
“那个时候,我刚被爸爸妈妈接过去一起住。他们打工很辛苦,没有双休日,总是留我一个人看家。”
“那是一个很冷的冬天,比今年还要冷,妈妈让我乖乖呆在家里。”穆乾说到这里,墨色的眼睫轻轻覆住眼睛,“可是,我看到外面下雪了,平常一起玩的小孩在外面,叫我出去堆雪人。”
“我没有听妈妈的话,出去玩了很久。”
易景臣听到这里,从穆乾的语气判断,应该发生了什么事。
[不出意外的话……]
[肯定出意外了。]
易景臣遇到过很多人,听到很多故事。
往往大部分悲剧,都是从不经意的细节开始的。
“当时我家没有暖气,用炉子取暖。我出门之前,还特意给炉子换了煤。”
“那块夹出来的煤,还没有燃尽,被我丢进装满废纸的垃圾桶。”
“等我回去的时候,家里的房子已经烧成一片。除了我家,附近好几户房子,都被波及了。”
“……”易景臣没说话,旁边练习生也没有说话。
偌大的候机室,只有笔尖刷* 刷记录的声音。
“那场不大不小的火,被熄灭之后,我家所有东西烧得干干净净,爸爸妈妈辛苦工作攒下来的东西都没有了。”
“被波及到的邻居,堵在我家烧光的房子前,要我赔偿他们的损失。”
“我妈妈回家,看到那些灰烬和那些张牙舞爪的人,还安慰我没事。”
“我当时年纪太小,父母不打算把事情闹大,免得影响我之后的人生,就答应了他们不合理的和解要求。”
“那之后,爸爸妈妈更忙了,赚到的每一笔钱都得还给别人。”
“他们拿了我家里的钱,还是没有放过我。”
“学校里,他们叫我纵火犯或者杀人犯,还往我背上贴纸条。有时候写着死刑,有时候是一个红色圈,里面写着杀。”
“我没办法反驳,因为确实是我的错。”
“……太过分了。”易景臣攥紧笔尖,“死刑不应该由他们审判。而且当时的你,无论主观意愿还是客观条件,都不应该被判刑。”
易景臣当然知道,穆乾的行为构成错误,给其他家庭造成了财产损失。
他和他的家人没有逃避,积极承担超出负荷的赔偿,结果依然被恶意填满了童年。
穆乾看着他,目光沉静。
易景臣:“怎么?”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穆乾挪开视线,盯着不知道哪个方位,“他们都觉得,我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其实,那一次,被我烧干净的不止家里房子,还有妈妈肚子里未出世的弟弟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