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 有几年没回来了吧?”
“我记得你出去的时候,才这么大点, 这么大……”
“前两年忙, 都是我爹妈过去看我。”舒琅笑笑,把易景臣拉过来说, “这是我外面认识的兄弟,姓易,叫易景臣。”
村里人打量易景臣一番,点点头,“挺好,瞧瞧人家城里长大的娃娃,水灵。”
“我咋瞅着有点眼熟呢?”
“你忘了啊?舒家老大出息,上电视啦,这娃娃就在旁边站着呢。”
冒着冰天雪地出门跟邻居唠嗑的人,年岁偏大,自然没有网瘾,对于明星没什么概念。
即使村里都知道,舒琅上电视了,在他们嘴里也只是落了个‘有出息’。
易景臣嘴甜,挨个叫了一遍人,贴着舒琅说,“我把他当亲哥哥。”
“那敢情好啊!”
“舒家两口子白捡这么大一个儿。”
说话时,属曹操的舒爸舒妈,琢磨着儿子应该到了,出门查看情况,正撞上跟村里老人聊天的易景臣。
舒琅插不上话,站在旁边默默围观。
舒爸舒妈笑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易才是回家过年的。”
“就是。”
舒爸远远吼了一嗓子,“臭小子,快把小易带回来,菜上齐了就等你俩呢!”
舒琅还没反应,易景臣听到菜上齐了,再次发挥自己馋猫属性。
背后的大背包里,本体敏捷地冒出脑袋。
“喵~!”有我的份吗?
易景臣冲在前面,迫不及待走进舒琅家。
舒琅家本来今天安排待客,知道儿子和干儿子要回来,舒爸舒妈早早打发了客人,又给他们满满当当做了一大桌年菜。
易景臣落座,舒妈给他碗里夹了一大个炖猪蹄。
浓油赤酱,放到碗里还duang~duang~弹了两下。
碗前面摆着几道荤菜,干炸带鱼、四喜丸子、粉蒸肉……全部是以前只有过年才能吃到的硬菜。
舒琅落座,见自己面前只有凉菜和炒青菜,向父母投去怀疑的眼神。
“爸,妈,谁才是你们亲生的?”
“咋?”舒爸瞥了他一眼,“你吃了二十多年,你弟弟才第一年回家,不得让他多吃点?”
“行吧,我没意见。”舒琅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去夹青菜。
易景臣越过桌子,夹了个大丸子放到舒琅碗里。
“你……”舒琅被感动了!
这个家里,还有人惦记自己!
没等他感动完,就听易景臣大声哔哔。
[还是安抚一下吧。]
[如果哥哥记仇,明年不带我回家怎么办?]
舒琅:……
我今年就不该带你回来!
吃饱喝足,易景臣乖乖跟进厨房帮忙,完美融入这个家。
舒妈也没拒绝,把舒爸和舒琅喊过来一起,三下五除二洗好碗。
即使过了春节,这里的二月依然寒风刺骨。
舒妈怕他们冻着,招呼他们进屋休息,准备开电暖气给两个孩子取暖。
易景臣进屋之前,眼里充满兴奋,激动地问,“那个……就是……”
舒爸凑过来问,“怎么?你想要什么?”
“咱家有炕吗?我想体验那个!”易景臣期待地问。
他知道,这边取暖很多会用到土炕。
之前采访过程中,易景臣对于‘炕’特别好奇,想知道睡在上面会不会变成石板猫猫。
奈何,他选择的时机不赶巧。
要么正值夏天,土炕派不上用处。
要么被安排在招待所,靠电热毯取暖。
采访那么多次,易景臣一次也没睡过心心念念的土炕。
想想倒也不算奇怪。
从前的他,无论采访再怎么深入,终究以记者的身份。
记者在普罗大众眼里,约等于负责记录和报道的旁观者,局外人。
无论相处多久,也无法真正融入当地生活。
现在不一样,易景臣以‘舒琅异父异母亲弟弟’身份加入这个家,已经被完全接纳。
他可以真正沉浸其中,享受当地的民风民俗。
“有是有……”舒妈语气犹豫,“我们现在用电暖气,都好多年不烧炕了。”
“啊?”易景臣无形的耳朵和尾巴,瞬间耷拉下来。
蜷在他腿边的本体,也难过的不喵了。
早些年,当地人过冬确实靠土炕取暖。
最近几年,各地开展新农村建设,舒琅家住在农业致富示范村,家家户户早早就改成空调或者燃气取暖。
加上为了环保,村里提倡不燃烧秸秆,土炕就算没拆,也早就废了。
瞅见干儿子如此失落,舒爸一拍大腿,跟舒妈合计道,“我记得,老五家土炕还没拆吧?”
“没拆是没拆,现在大冬天又没麦秸,拿啥烧炕呢?”
“烧炕简单,你让他家把土炕收拾出来,我去老大家要点苞谷棒棒,烧一天不成问题。”
“中,我这就给老五打电话。”
易景臣听说有戏,立刻贴到舒妈旁边,赞美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行了行了,少夸两句。”舒妈打完电话,就像对自家儿子似的,戳了下他的脑门,“那破土炕也就你稀罕,你哥从小就不爱睡。”
戳完,舒妈愣了下,觉得自己做法不太妥当。
就算易景臣没脾气,开口闭口叫‘干妈’,毕竟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自己顶多喂了两顿饭,哪能直接上手呢?
笨蛋银渐层被戳了脑门,有些委屈,凑到舒琅面前求安慰,结果又被戳了一下。
“你就作吧,好好的床不睡非要睡炕。”舒琅满脸嫌弃,“睡到半夜,你翻来覆去嗓子冒烟就安分了。”
“那么可怕?那你跟我一起睡吧。”
“我才不呢。”舒琅实力拒绝,“我小时候睡炕,一到冬天就上火,年年冬天嗓子疼。”
“正好回忆童年嘛!”易景臣说得理直气壮,非要舒琅陪自己。
舒琅拗不过,勉强答应下来。
舒妈瞧着两个孩子,恍惚间,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多生了一个。
——易景臣怎么不算自家儿子呢?
舒爸舒妈一直住在村里,邻居之间走动密切。
他说‘城里回家的儿子非要睡土炕’,周围几家帮忙张罗,给送来好多晒干的苞谷棒棒。
舒爸估摸一下。
要是把那些都给易景臣烧上,至少能把他烤个七分熟。
家里恰好还没来得及拆土炕的老五,跟媳妇一起把放杂物的炕收拾出来,铺上松软的褥子棉被。
没多久,一个长相乖巧讨喜的城里娃娃,抱着一只胖猫敲开他家门,礼貌地叫了‘叔叔好、阿姨好’。
进房间,他表现相当满意,‘哇’了好几声,还问可不可以拍照。
老五媳妇说可以,以为他要用手机拍照发朋友圈,却看到易景臣从包里拿出专业级别的相机,对着土炕一顿咔嚓咔嚓。
恍惚间,他家闲置多年的土炕,好像变成非物质文化遗产。
易景臣拍完照片,本体‘喵’了一声,熟练的准备跳上炕。
“不可以!”易景臣连忙制止,“叔叔和阿姨给我们换了新床单被罩,你要把脚脚擦干净再上去,不能弄脏了。”
“嗨,没事!”
老五夫妻大度地说。
“过年总有娃娃来,哪年不换四五套床单被罩?”
“你可劲造,脏了再洗就行。”
易景臣听他们这样说,还是按住本体,把四只jiojio擦干净,又按住用宠物湿巾从头到脚擦了一遍,才撒手放它上炕。
本体跳上土炕,习惯性开始刨开被子做窝。
刨了一会儿,它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个窝,烫脚!
“丑话说在前面,是你非要睡炕的。”舒琅拎着笨蛋弟弟,凶巴巴威胁,“就为你一句话,家里折腾这么久,你可别半夜跟我说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