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贺嗤笑一声:“你把我说得像神仙一样。”
“先生就是神仙。”
云州篇
◇ 第258章 这等小黄文
极其奢华的行宫里,一个俊朗的青年正在温热的池水中沐浴,蒸起的水雾不断腾起,他清秀的面庞便在其中若隐若现。
在他的身边,五六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半绾着头发,用嫩如白葱般的纤纤玉指揉弄着他的肩膀,不时拨弄起两三星水声的滴溅。
忽然,行宫的房门被人从外头轻轻推开。
推门的声音在这片和谐的静寂里面显得格格不入。
入门的守卫闯进来,见状,立刻低下了头,恭敬地道了一声:“岑少府。”
闻声,岑非深身旁的丫头停下了动作。
岑非深忽得睁开双眸,用含笑的眼睛转头问她们:“怎么不继续了?”他的声音实在轻柔,配合着他那张纯良白净的面皮,望上去,倒是显得有些像是撒娇。
姑娘们在水中散开,嬉笑着:“岑少府多忙啊。我们怎敢讨饶?”
闻声,岑非深轻轻一笑,用湿润的指头抚摸着耳朵上的黑曜石耳坠,纯良无辜地看过去:“那我不做这个岑少府了,好还是不好?”
闻声,姑娘们轻笑两声,湿润的衣袍在水中像是鱼尾般轻轻飘动着。
忽然,等待的守卫又唤了一声:“岑少府。”
岑非深在水池中扭转过来神身子,下巴搭在交叠的双臂上,看着他问:“又怎么了?我沐浴的时候,也算是你的监管范围吗?”
守卫立刻把头更低:“属下不敢。”
见状,岑非深噗嗤一下笑出来,拨起一连串水柱逗弄他:“开玩笑的。怎么了?”
“岑少府。肖家家主,肖回渊来了。”
岑非深偏偏头,不经意地:“来呗。”
守卫凝色:“岑少府。”
岑非深又轻笑起来,将身体重新转回水池,池水半没过他的胸膛,他一脸无谓地说着:“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原来就是这事啊。”
守卫郑重:“如今肖家在金麟台蒸蒸日上,他肖回渊又是肖家的家主。他此次前来,想必是替那外界的大人们传递什么重要讯号。岑少府是不是应该……?”
“你让他在外面等着。”
守卫:“可岑少府,他……”
岑非深摆摆手打断:“他要是再催,你就说我死了。”扑通一声,他重新潜入姑娘们的中心,与她们玩笑成一片。
见状,守卫犹豫片刻。
最终还是恭敬地唤了一声:“是。”-前厅。
一众肖家弟子,身着通身银袍,围绕在端坐在最上面的肖回渊身边,一个个面色严肃,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肖回渊倒是极力平静着面色,可他袖下紧握着扶椅的那只手,早已握得骨节泛青。
身旁一个弟子低声道:“家主。已经快过去两个时辰了,要不要再派人去催一催岑少府?”
肖回渊冷哼一声:“催?光是催他,他就能来吗?”
紧接着,弟子思忖了片刻,还是默默溜到一旁,与岑非深的守卫低声询问:“敢问岑少府到底何时才能到来?我家家主已经坐在此处等了两个时辰,这样等下去,实在不合规矩。”
守卫应声道:“若是肖家家主今日繁忙,不如改日再来,如何?”
话音刚落,肖回渊紧绷的最后一根理智之弦轰然断裂!砰!
他举起桌旁的茶杯就狠狠向地上砸去,上好的青花瓷在地上碎出沉重的鸣响,所有人的心也都跟着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猛地一颤。
如今肖家是金麟台上的遮天手,普天之下,谁见了肖家不得低眉顺眼地委曲求全?他肖回渊还没有吃过如此的憋屈!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望着脸色阴沉的肖回渊。
突然,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沉默。
守卫抬头一喜:“岑少府!”
紧接着,岑非深悠悠地从后面走上来,一面走,一面用手攀系着领口,笑意阑珊:“是谁惹得肖家主如此勃然大怒?”
肖回渊不语,面色铁青。
岑非深披散着半干的栗褐色长卷发,似是故意在肖回渊面前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无辜地问:“不会是我吧,肖家主?”
肖回渊怒目对上他的眼睛:“岑少府,好久不见,更是肆意了许多啊。”
岑非深摆摆手,直起身:“托肖家主的福,还凑合吧。我——”
话音未落,肖回渊突然起身打断:“只是希望岑少府千万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说着,手掌在桌上拍下一块令牌,上面赫然用黑字写着“岑非深”三个大字。
紧接着,岑非深低眉瞥了一眼:“肖家主想说什么?我不知。”
肖回渊咬牙切齿,指着岑非深鼻尖骂:“岑少府是聪明人,莫要与我装这莫须有的糊涂。自肖兰时炸毁仙台,叛出金麟台之时,金麟台与外面的大人便将抓捕肖兰时的重任交代于你,与你重器,还与你天下千万玄清门弟子配合。可你呢,岑少府?一开始追踪至萧关,明明知道肖兰时就藏于不羡仙,却任由肖兰时在萧关和那卫玄序胡作非为!后来他流窜到摩罗、临扬两地,金麟台和大人们多次派你寻踪,可你呢?用拨给你的银钱在天下寻欢作乐、花天酒地!屡次放任肖兰时卫玄序在天下胡作非为!岑少府,今日我倒要替大人们问一问你,你拿着大人们赐予你的权财,却如此怠慢放肆,到底是何居心?!”
紧接着,岑非深不急不恼,轻轻拨开肖回渊的食指:“肖家主这么恼怒。是因为外头那些怪物让我当这少府,而不是你肖家主吗?”
肖回渊怒不可遏:“岑非深你——!”
岑非深轻轻:“被我说中啦?”砰!
肖回渊猛地又是一拍桌案,大喝:“岑非深!你莫要忘了,你不过只是个贼的儿子,早就该死在十三窑的那把火里!是大人们怜悯你,才让你苟活到今天!”
岑非深点点头:“是喔。我是靠怪物们的怜悯。那你呢,肖家主?你起初不过也只是个会用笔杆子的戏官,能写两三个好本子就落入了他们的青眼,给你权,给你名,提拔你到了如今金麟台的首位。肖家主那么会写本子,那肖家主自己的本子是什么样的?什么时候死?哪天?在我之前,还是在我之后?”
“岑非深!!”
肖回渊暴起一声,立即,在他身旁的一众肖家弟子立刻拔起长剑,应声,岑非深身后的守卫也真气暴动,一时间,两方人在偌大的宫殿里掀起剑拔弩张的架势。
肖回渊和岑非深围在中心,相对而立。
良久,肖回渊阴沉着面色,用指节敲了下码在桌子上的那只写着“岑非深”名字的木牌,立刻,千千万万个如烟雾一般的墨字就从那令牌上面飘出来,昙花一现地绕在岑非深的身边,而后消失不见。
“你不是一直想看你的本子么?大人们说了,等到肖兰时一被俯,就把你的本子交给你,任由你处置,任由你增添删减。”
忽然,岑非深脸上划开轻蔑的笑容,他微微向后一动,本就没有系紧的衣领从肩膀上滑了下来。他一面轻拉,一面笑着走回殿后,偌大的行宫宫殿里回荡着他清朗的声音。
“知道啦。这戏台是你们做的,我当然赢不过你们啦。”-与此同时。
肖兰时一行人又重新搭乘上小马车,嘚嘚地走在了前往云州的路上。他们乘坐的马车比来时大了不知数倍,那个临扬的铁铺老板盼盼,在众人临走前,急急慌慌地找到众人,哭着求着拉着肖兰时说要给他修马车,还送他马匹。
于是过了片刻,这辆由六匹马牵引,外头全都是覆盖了清一色法器的超大豪华大马车,就上了路。
小石头也不用辛苦在前面赶车。
于是包括郑哀和影子五人,就舒舒服服地坐在了同一辆车厢里。地方还很空旷。
肖兰时优哉游哉地躺在一侧,底下全都是他吃得乱七八糟的小零嘴,虽然卫玄序一直在给他收拾,但他收拾了一路,肖兰时就吧唧了一路。吧嗒吧嗒。
小石头蹲在众人的后面,仔细地梳理着一件件行李。这辆车马实在够大,所有的东西都不必再放在需要用真气催动的储物法器里,于是肖兰时索性一个劲儿地都堆在车里,乱乱的一团。
小石头拧着眉头:“肖月!你怎么连小时候穿的破裤子都随身带着?”
肖兰时立刻回嘴:“怎么辣!那都是我成长的痕迹!痕迹你懂不懂!”
“怎么还有那么多胭脂水粉?!”
肖兰时:“我一路上逃亡我容易嘛!你以为那一张张易容的脸,我想变出来就能变出来辣!”
忽然,小石头从一堆破铜烂铁里面拽出来几个破破烂烂的小本子,书页已经旧得不能再旧了,他用手扑腾了两下上面的灰尘。
细细读出来:“《清冷公子俏——》”
话音未落,卫玄序脸色一沉。
肖兰时被他瞪得后背一阵发凉,立刻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抢夺:“来来来,小石头还给我,听话,这类书对你这个年龄段的有点儿超前,等你长大了才能品,成、成吗?”越说越慌张,到了最后,一面瞄卫玄序的脸色,一面磕磕巴巴。
宋石起了兴趣,躲着翻开书页,念:“第一章 ,那萧关的雪山塔上,住着一个仙家公子——”
肖兰时用力:“咳咳咳——!”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公子的后院里圈养着一个小尼姑——”
肖兰时更加用力:“咳咳咳咳咳——!!!”
“直到有一天,这个公子再也忍不住去小尼姑的院子里,对她轻轻说:‘姑娘,我的名字是……’”
话音未落,啪嗒一下。
卫玄序冷着脸抢去了宋石手里的小本本。
郑哀好奇凑过脸来:“叫什么?”
卫玄序瞥向肖兰时:“公子叫什么呢,肖月?”
肖兰时脸一僵,悻悻缩起小脖子,啪嗒一下又重新夺回来,一把塞回怀里:“这、这等小黄文!拿出来简直尤辱体统!成何体统!”
宋石更加起了兴致,张牙舞爪地上去就又要抢,肖兰时连忙躲,于是两个人就扭打成一团,乌呀呀呀呀——正打着,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急促的轰鸣。紧接着,六匹骏马惊蹄长鸣,引得马车里的众人徒然一抖。
肖兰时心里骤然一惊,一股熟悉的气息立刻传入他的灵识。
紧接着,郑哀急忙掀开车帘望去,只见马匹的面前撩起一连串银色的火焰,生生阻住了前路。
“兰时公子!银火!是肖家的人追来了!”
【作者有话说】
[1]岑非深:指路最前面的重逢篇,就是一开始在萧关赛马杀人的那个。
[2]《风流公子俏尼姑》:肖兰时以前在不羡仙拜师的时候,不学无术写得卫玄序小本子。
◇ 第259章 这刀山火海
郑哀此话一出,立刻,整个马车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一种焦灼的沉默。
紧接着,小石头不安地问向肖兰时:“肖肖,不会是岑非深那玄清门的人追来了吧?”
话音未落,卫玄序立刻应声道:“不会。在临扬我们走的时候,施行知说过,岑非深现在还在元京。以杨督守和施行知的立场,他们没有必要骗我们。若是岑非深领着军,从千里迢迢的元京来到云州,也需要些时日,断不可能如此迅速。”
郑哀立刻点头:“卫公子说的有理。”
肖兰时咂舌一声:“那出去看看不就行了。”一面说着,抬手已经开始撩动马车的门帘。
“肖月!”卫玄序在后面唤了一声想要阻止,但肖兰时的动作实在迅速,还没等卫玄序直起身,肖兰时已经两脚跳下了马车,对着空中大喊一声:“喂,前面的兄台,可否出来一见,或是留个姓名?”
紧接着,卫玄序和影子也跟着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