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兰时一怔:“什么蝴蝶?”
守卫说:“萧关近日不太平,凡事出入城门者,一律都需要通城玉牒才能过。”
啧,萧关就是事多。
“请问玉牒在哪拿?”肖兰时问。
守卫指着半山腰上的塔:“卫玄序现在管这个。”
肖兰时不说话了,亲眼看着城门轰隆一声拉紧,闭得严严实实。那一瞬间,强闯城门、打晕守卫、飞渡城墙,什么烂招都从他脑子里划过一遍。当他一抬头看见城门上封印的符咒的时候,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声愤恨。
“得。”
第3章 让我康康腿
一个脸上挂着刀疤的小脑袋趴在柱子后面,忧心忡忡地看着院子。
院落里一片白茫茫,有一个金灿灿的身影格外扎眼。
大雪还在飘着,空气里刺骨的冷,小脑袋身上裹了两层小棉袄都还觉得冷,更别说院子里穿得单薄还盘腿静坐了两个时辰的公子了!
不行!
公子脑子已经坏了,不能让他再病了身子!
想着,他踉踉跄跄跑上前:“公子!公子!”
卫玄序只身披一件淡金色薄衫,雪落了他满身,望见少年向他跑来,他睫羽轻颤,悉悉地落下了睫毛上的雪粒。
“公子!这么冷的天,你还非要坐在雪地里冰屁股!”
卫玄序发白的唇勾起一个勉强的笑容:“我违背了族训,理应受罚。”
少年急得用小手在他身上搓搓搓生热:“公子你都开始说胡话了啊!”
卫玄序指着膝边的书页:“心不净,意不清,有违光德,是为大过。”
少年欲哭无泪盯着他,清澈的大眼睛里只有一句话:
你说的啥呀这是?
他家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头上长了牛角,爱钻!明明人有七情六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他家公子偏不!偏说那是大毛病!动不动就爱用那本四指厚的卫家族训批判自己,时不时来个这大过那大过的。
有一回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偷偷把那本族训给烧了,结果当天晚上卫玄序就罚自己背诵默写了整整三遍,非说自己没能管好他。
最后他哭着夺毛笔让他别写了,然而卫玄序又说自己没能言传身教传递正确价值观,又狠狠罚自己抄了两遍。
吓得少年从此再也不敢多嘴。
卫玄序已经好久没出现这病症了,少年还以为他已经好了,没想到从前些日子食婴案起,他家公子又开始这样了。
而且这次病情来得比以往好像要更凶猛。
一开始卫玄序只是罚自己抄书,抄着抄着就抄烦了,开始把自己关起来练功,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又出来了,说“我想出去走走”。少年本来以为是好事,高兴地给他做了好吃的,结果转眼一看他家公子啪嗒一下坐在冰天雪地里了。
任谁说也不起,他也不敢问到底是为什么。
呜。
这么好的人,怎么偏偏脑子是坏哒。
突然,一个门卒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喊:“不好了!公子!那些日子那个肖家公子,他非要赖在门口要通关玉牒!我——”
话还没说完,少年连忙瞪过去:公子脑子坏着呢,别让他再恶化了!
一转头,他还要继续搓搓搓,忽然,卫玄序起了身。
诶?
一仰头,公子竟然开始整衣领理鬓发。
“公、公子?”
卫玄序手下的动作一顿,盯着他看了片刻,而后拂袖离去,还留下一句话:“这等狂徒。”
少年站在原地,狂、狂徒?
见狂徒你整什么衣领!
“公子!等等我!”
-
塔楼外,百姓排起了如龙的长队,远望上去像雪山上挂着条黑漆漆的线。
“奇了怪了,你们给别人就能发玉牒,凭什么不给我发?”
肖兰时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正气恼地跟登记的门卒理论。
经过了好几天的思想斗争,把他能想到的出关招数全都试了个遍,最终没想到还是得来卫玄序的老窝。
今天天不亮他就赶来了,排了整整两个时辰,又冷又饿,终于排到了他,门卒却告诉他不能给他发。
门卒不耐烦地拨开他,向队伍后面喊:“下一个!”
肖兰时一把夺过门卒的笔:“你听不见我说话?”
门卒抬头道:“公子,我都解释过很多遍了。特殊时期,玄清门的弟子不仅要有令牌,更要有手令才能拿玉牒,你们一个个都是娇贵的爷儿,随便满天下地跑,万一哪天出了点什么差错,我们这些小卒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肖兰时道:“不是,元京、广饶、云州、临扬都没听说过要什么手令,你们萧关这是谁下的令?知不知道妨碍了玄清门抓捕,你们萧关是要担责任的?”
“找我。”
忽然,一个声音从肖兰时背后飘起,音调平缓温柔,却听得肖兰时背后发凉。
门卒跳过肖兰时,向后张望,愁眉苦脸瞬间烟消云散,甚至还有些得意:“卫公子,这位玄清门的公子没有手令,还偏要出萧关。”
肖兰时面色一凝。
你不给就不给,怎么还打小报告!
肖兰时一转身,望见一道白金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纷纷扬扬的雪就像是一道若有似无的帘幕,肖兰时透过飞雪从这头打量着卫玄序,他一身白金锦袍,长发梳得一丝不苟披在肩后,他生得很白,眉眼深邃,若不是硬朗的面骨和挺拔的身形,他倒更像是个女子。
几息后,卫玄序端庄地在肖兰时面前站定。
而后者撅着个屁股靠着桌子歪斜得不堪入目。
以前和卫玄序你死我活地勾心斗角习惯了,见面必掐,而如今易容后竟能这么平和地站着,倒是让他觉得有点不适应。
卫玄序高出他半头,微垂着眸望他。肖兰时知道卫玄序这是要开口寒暄,屁股连忙从门卒的桌子上挪开,双手拱拳,嘿嘿一笑。
突然。
“好久不见。”卫玄序轻声说。
肖兰时的心骤然一紧,猛一抬头,正对上卫玄序漆黑如墨的双眸。
那一瞬间,身份暴露的危机感如重鼓敲打在他的心头,身体本能地反应告诉他,应该立刻拔剑。
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没那么做。
肖兰时无辜地一抬眼:“好久不见?”
卫玄序道:“前几日多亏肖公子,才能尽快制伏厉鬼。”
肖兰时心一松,哦,原来他是说这事,他一摆手,脸上谄媚的笑容正要升起,卫玄序又说:“既然肖家公子来了萧关,便做客几日吧。”
肖兰时连忙摆手:“不不不,不用了,我赶时间。”
旁边的少年看看不下去了:“你无手令就敢闯萧关,我家公子对你已经够客气了!”
客气?肖兰时看看卫玄序那张无波无澜的脸。
第一次见面二话不说就劈开藏身的柜台,动不动就扯人家衣领,还没来得及让人说话就给扣上手铐,这人哪点客气了?
肖兰时暗道不好,私心要跑:“算啦,玉牒我就不要啦。”
刚一转身,背后的衣领被流畅地提起,卫玄序的语气不容置疑:“肖公子留两日,我立刻传书肖家,手令下了,我亲自送公子出城。”
肖兰时被揪着衣领,张牙舞爪地喊:“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是玄清门的弟子,岂能是你想抓就抓的?!”
紧接着,他又是一阵哭爹喊娘,可卫玄序的手却丝毫不肯松,眼看着就要被他拎进大门,肖兰时把最后希望的目光投向排队的百姓。
可百姓们:这是干什么呢?
让我也康康。
嘿嘿。好康!
卫玄序力气比肖兰时想象得还要大,三下五除二就把肖兰时提拎到了大门口。
肖兰时死死扒着门框,鬼哭狼嚎地喊:“救命啊!杀人了!卫玄序要杀人了!”
忽然。
卫玄序抬手一指:“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
肖兰时下意识地小脑袋一转。
紧接着,屁股上猛地就被来了一脚。
多少年了!!!!你怎么还用这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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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关的雪山上立着座塔楼,因为地势极高,立在皑皑白雪之中,旦逢晴日,日出时分有阳光西斜,略带金云环绕之态,被人成为“不羡仙”。不羡仙上封有结界,除了卫玄序的许可,任何人都不许入内。
转眼间,肖兰时就被心不甘情不愿地踢进不羡仙。
一入门,卫玄序读书时焚的香味便钻入他的鼻腔。
我天。
不行。头晕头晕。
肖兰时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大门跑。
紧接着,一道剑影直冲着他横劈而来,直直撞在他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