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上来看热闹的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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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羡仙。
卫玄序端坐净堂,正包扎手上的伤,只差一步,却怎么都系不上。弄来弄去,已经弄了一炷香的时间。
“嘶。”忽然。
另一只手抽筋。
卫玄序眉头微皱,把手搭在扶手上。
缓缓。
“算了,等石头回来帮我系。”
正想着,清堂院落里一阵窸窣。
卫玄序抬头望去,韩珺领着两个韩家弟子走来,走到净堂门口的时候,他挥了挥手,身边两个弟子便退了下去,
韩珺的影子压入净堂:“卫公子,打扰了。”
卫玄序抬起头:“如今不羡仙的门可以随意出入了,我竟不知道。”
韩珺冷声道:“不羡仙是存是亡,向来是由萧关说了算。”
卫玄序袖口中手指微微蜷动:“是。可萧关不姓王韩。”
砰!
韩珺忽然猛拍桌案,身子渐渐逼近卫玄序:“那个姓肖的,分明是金麟台派来割裂萧关的,大可借由哭河闹事有理由将他逐出去,你带乡老前去出面,反而让他得了一片赞声。卫玄序,你是何居心啊?”
卫玄序不为所动地望着他:“错本就不在他,是非曲直,自有民心,不在于我。”
韩珺话顶着话:“因为他姓肖?”
卫玄序蓦得一顿。
“你实在很会当肖家的狗。”
韩珺鄙夷道:“五年前你断了仙骨,不但成了废人,还落了个蛇鼠两端的名号,天下人哪有用正眼瞧你的?你花了整整五年,好不容易才勉强立住脚跟,最应该审时度势,好好看看萧关元京哪个才是你头顶的云。真以为你在萧关的好名号是稳如泰山的了?他们能多爱戴你,就能多唾弃你,你无兵无权,翻舟跌水只在一个巧合间。”
卫玄序淡淡道:“听闻王琼公子近日也曾跌水,不知是否也是一个巧合?”
韩珺突然眉间一抖。
卫玄序继续说:“听闻最后是肖公子救的他。怎么,你与他素日情深,竟会眼睁睁看着落水?”
韩珺冷声道:“用不着卫公子操心。”
卫玄序点点头:“那我的事,自然也轮不到你来管。”
“你——!”
“韩珺公子一向内敛,怎么今天如此沉不住气?”
说着,手上抽筋的疼痛渐渐消去,卫玄序低垂下眸眼,继续鼓弄着绷带:“王韩之争,你已经做了抉择。元京和萧关之间,我也有我的选择。”
韩珺逼问:“不羡仙是要再一次背叛萧关吗?”
卫玄序风轻云淡:“韩公子觉得呢?”
韩珺冷哼一声,嘲弄道:“你迟早会付出代价的。”
“卫家的人哪一个有过善终?”卫玄序静静说。
他想将布条绕过绳结,却没成功。
绳结开了。
韩珺怒气冲冲离去,挥手牵动了净堂的门阁,一阵风适时地从屋外吹进来,哗啦一下,屏风全倒了,阳光一瞬间从屋外照进来。
卫玄序的墨瞳被阳光照成棕褐色,睫羽也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他仿佛没听见屏风倒地一样,不动声色地打着绷带上的结。
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倒影着夕阳的余晖。
“嘶。”手又抽筋了。
卫玄序脸上露出幼稚的恼怒,两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已经缠上的布条立刻又从他的手上掉下去。
卫玄序:“……”
不系了。
第44章 也太那个了
哭河畔,屋子里满是飘着酒气。
肖兰时和男人蹲在小屋子里排排坐,两个人手里端着一个酒碗,各自盛了。肖兰时那碗几乎动都没动,而他对面的大哥手里的酒碗早就已经见了底。
雄壮的男人哭得像个小浣熊,还因为喝多了酒时不时打个嗝:“呜呜呜呜——嗝呜,没想到兄弟你过得这么惨,呜呜呜呜呜,比我还惨,呜呜呜——嗝呜呜原来世家子也是这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捉妖捉鬼,朝九晚五还被上面克扣月钱。”
肖兰时宽慰地拍回去,愁容满面:“唉,相见恨晚。”
只有站在一旁的宋石目瞪口呆,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你这人说什么呢!!
什么天不亮就起了?哪天不是我家公子把你从床上揪起来的!!
什么叫为了写公文眼睛都熬花了??那不是因为你大晚上偷偷看涩涩的小画本熬的吗?!
小石头亲眼看着,肖兰时凭借颠倒是非黑白信口雌黄编造的一个个励志感人小故事,把一个刚才还对他要打要杀的仇人,一瞬间变成恨不得把底裤都翻出来给他共享着穿的兄弟。
只觉得两眼一黑。
幸亏他没去街头当骗子,不然他的同行哪有活路了!!
忽然,门外一阵敲门声,男人立刻含着泪跑过去,与门口的人交谈了两句,而后转身对着肖兰时拍拍:“好兄弟,我有事出去一下。”
肖兰时小手一挥:“我替你看家。”
望着男人走远的背影,宋石回过头来:“肖公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肖兰时冷笑一声,顿了顿。
而后喉咙里咕噜咕噜:“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羁绊啊,你这个混蛋!”
宋石脸一黑:。
“走了。”
肖兰时连忙拉住:“别别别,开玩笑开玩笑。”
宋石转过身,把最后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皱起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肖兰时指着院落东面的屋子,勾起嘴角:“急什么,现在才算是正式的拜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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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边的屋子半掩着,肖兰时伸出食指轻轻一推。
吱哟一声悠长,门扉缓缓拉开的声音响彻在空荡荡的庭院。
宋石往里面探出个小脑袋:“你到底在干什么?我——”
忽然。
阴湿的房间里有个蜷缩的人影,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鬼啊!!”
肖兰时拽他回来:“你怕什么,要是真有鬼不都算你的绩效。”
宋石被他掰直了身子,又朝房间里定睛一看,才发现角落里蹲着的那个人影他刚才见过,街上的疯老太太,她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还好好地站在大街上与肖兰时拉扯。
可转眼间,眼前的老妇人瘦得只剩下了一副骨架,两只突出的眼球似乎下一刻就要跌出眼眶,若不是她身上还穿着那一身花色的衣服,宋石不敢确定还能认出来是她。
“她、她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肖兰时淡淡说:“不是突然,这才应该是她原来的模样。”
宋石定睛一看,才发现老妇人周身散发着淡淡的鬼气。
紧接着,他抬头向上望去。
那是一面破旧不堪的灰墙。
上面凌乱不堪,破损的墙面上尽是一些动物的爪痕,还沾着已经干涸的鲜血。
肖兰时道:“刚才在街道上碰见她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一个活人身上怎么会隐隐闪烁着鬼气?随后卫……”说着,他一顿,旋即,“卫玄序给我提了个醒,每当有人闹事她一定在场,怎么想都不对。”
正当他说话的时候,宋石瞥见老妇人的眼球正在渐渐变得浑浊,他向下望去,只见她肥大的袖口中探出一双根本不像是人的双手。
焦炭一般漆黑的皮肤上覆盖了一块又一块厚厚的茧状物,十根手指完全失去了正常的形状,树根一样纠缠在一起,各自交叠成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随着老妇人颤抖的身体而摇晃不定。
宋石了然:“喔,你要进来这间院子,是要把你拜把子兄弟支出去找她的。”
肖兰时在他脑袋上胡乱摸了一把:“咦?我们家小石头怎么突然变聪明了。”
“别揉我脑袋!”宋石转过头又问,“那男人既然知道有如此秘密,怎么就肯这么轻易放你在家中?”
肖兰时笑得一脸奸猾:“你以为我刚才是真的跟他拜兄弟来了?”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包药袋,“刚才在酒里我给他放了点这个,现在他应该还晕头转向着呢。”
宋石回想起刚才肖兰时拍着人家肩膀称兄道弟的模样。
哼。这个大骗子。
就知道怎么都不能相信他。
于是问:“你来找她干什么?”
话音刚落,小脑袋上就结结实实落了个毛栗子:“又变笨了!”
“哎哟!”
宋石吃痛,双手捂起脑袋:“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公子去!”
闻言,肖兰时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捏着宋石的腮帮用力一拧:“你去啊,你去啊,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他来了我也一块欺负,把你俩捆起来,打起打起!”
宋石呜呜作痛,两只小胖短手在空中抓挠:“泥、泥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