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
“我错了!”
韩林双膝一软,又怨又惊又敢怒不敢言地跪在地上。
嘶。
肖兰时暗暗吸了口气,看着地上的韩林:我天,原来这招这么好使!早知道我逃亡的时候就多劫几个世家子了!
紧接着,他头一昂,鼻孔一竖,摆出一副“爷就是权贵”的姿态。
问:“韩珺呢?”
“肖公子找我?”
不远处,一个清亮的声音应声传来。
肖兰时转头望去,只见韩珺的王琼一前一后提剑走来,前面的韩珺衣领松松垮垮的半敞半露着,后面跟着的王琼一脸黑,像是犯了错被狠狠骂上三天三夜的小媳妇。
肖兰时指着韩珺衣领:“你让狗咬了吗?”
韩珺轻声:“差不多吧。”
趁着两人说话的间隙,韩林四处打量着,哪里都寻不到王清的身影。
心里冷笑一声:这老头,一见卫家的来了跑得比谁都还快,把自己拎的清清楚楚的。王家人都一个德行。
正想着,韩珺忽然:“肖公子为何让他跪着?是犯了什么错不着了公子的意?”
还未等肖兰时开口,他身后站的卫玄序忽然动了。
他一把提起韩林的后领,手法娴熟地拎起,沉声道:“方才说得好好的,这位韩林公子突然脚下一软。近日多闻韩家操忙,莫不是这位韩林公子格外操劳的缘故?”
说着,把满脸震惊的韩林往前一递。
那动作无异于:你看看你们韩家把崽累成什么样了?幸亏有我们在吧?
韩珺冷笑一声:“卫公子善辩。”
一抬目,卫玄序的脸让他心中惊了一跳。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只是看见一向穿戴整齐的卫玄序头上,正戴着个五颜六色的七彩抹额,上面先是镶金后又挂钻,底下还有银丝的流苏带子垂下来,长度正好落在卫玄序的眼睛上方。
好一个花枝招展。
这是在干什么??
肖兰时似乎读懂了韩珺的目光,轻咳两声:“这个……刚才在路上卫公子不小心跌了一跤,摔破了脑袋,我扯来一块布,随手一包,你见谅。”
韩珺半信半疑。
他前几日听闻眼线回报,卫玄序在不羡仙破了戒,撒泼打滚还耍上酒疯,本来是不怎么信的,此时看着本尊在,心里不自觉又觉得眼线说的有道理。
韩林双脚啪嗒一落地,连忙凑到韩珺跟前。
他面色凝重,指了指太阳穴:他们的这里好像——
随后皱着眉头摇摇头:有点毛病。
最后用一个坚定恳切的眼神凝望:珺公子你要小心!
韩珺满脸不解:“你说你头怎么了?”
韩林:。
这人间好冰冷。
望着韩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句话,韩珺索性把他撂到一边,走上前,与肖兰时对立:“哭河这场灾恐怕韩林已然跟公子交代清除了,火情尚不明朗,原因正待查确。若无其他的事,能否请肖公子先前往千钟粟或督守府稍歇片刻?”
肖兰时一皱眉:不说人话是你们韩家人必修是吧?
旋即嘿嘿一笑:“啊?原来是着火了,我们刚才在外围看着这么热闹,还以为是有什么表演呢。”
韩珺一凝:“肖公子说笑了。”顿了顿,又问,“萧关元京素来交好,恐怕也不想因此生了别的争端,我刚才所说的话,肖公子意下如何?”
肖兰时答得毫不犹豫:“好啊。”
韩珺倒是一愣。
这、这就答应了?
转而和韩林对视一眼,韩林:好、好像确实是答应了。
“来人,送肖公子去往不羡仙,”韩珺笑起来,转头叫了两名弟子,“肖公子是明事理——”
呼啦一声。
耳边呼啸过一阵疾风,只见肖兰时嗖的一下就往哭河岸边跑去,边跑边激动大喊:“你们看天上的云!被火烧得红彤彤的!就好像那刚出锅的猪肘子!”
韩珺猛一转头。
——明事理个屁!
“来人!快拦住肖公子!注意千万别伤了他!”
“是——!”
几名弟子得了令便冲上去,忽然,卫玄序提着伏霜挡住了他们的路。
“肖家的公子想来看看萧关的云,也不行了吗?”
韩珺暴喝一声:“卫玄序!你的不羡仙可是立在萧关的土地上,你可千万别忘了!”
韩家一众俯身向前冲去,卫玄序冷目一瞥:“怕是韩家早已经忘了吧。”
轰——!
“啊啊啊——!!”
空中忽然又爆开几朵银花,随着韩家弟子狼狈地摔在地上,肖兰时背着手缓缓从卫玄序身后走出来:“好好的,动什么手?”
他踢了踢脚边满地打滚的弟子:“别装了,刚才那是假的,又不疼。”
闻言,弟子们一愣,立刻利落地从地上爬起,跑回韩珺的身后。
肖兰时歪头笑:“下一次就不一定是真的还是假的了。”
韩珺凝重:“肖画,你究竟想做什么?”
一听见“肖画”这两个字,肖兰时下意识四处看:谁?
卫玄序在他身后猛地一怼:叫你。
“喔喔,”肖兰时这才猛然记起来易容的事,“你是在问我。”
韩珺手中的露草剑剑尘亮起,他警惕地挪着碎步,心里盘算着恐怕免不了有一场恶战。
可没想到。
肖兰时忽然挠着脑袋:“呃,其实硬要说,也没什么事。我和卫兄要去东街,恰好路过这里。”
韩珺冷哼一声:“东街在城中,哭河在最西,肖公子的路过可真是巧啊。”
肖兰时回头看看卫玄序:我这么说太刻意了吗?
卫玄序点点头:非常。
“好吧。”肖兰时走向韩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瞒你了。”
韩珺眼中竖起警惕。
突然,肖兰时伸出手掌来。
韩珺低眉端详了一番:“何意?”
肖兰时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紧接着——
他的手掌按上韩珺的肩膀,而后用力向后一抛,韩珺整个人像只麻袋一样被他腾空掷起。
“阿珺!”
王琼怒吼一声,溪石剑也亮起了光。
肖兰时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诶?这韩珺怎么这么好打?”
“你还愣着干什么?”耳边传来卫玄序的斥责。
肖兰时咂舌一声:“凶凶凶,你整天就知道凶。”
话音刚落,他低声吟唱两句咒符,两道银龙便从肖兰时身上飞出,裹着韩珺向燃烧着烈火的哭河河面奔去!
韩林急得大喊:“肖公子!我家珺公子自幼疾症缠身,他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也是要担责任的啊!”
肖兰时一挑眉,疾症缠身?
他看向正和两条搏斗的韩珺,每当他挥出一剑,露草剑的剑尘就黯淡了一分。才几次呼吸间的工夫,露草剑上的光已经完全熄了。
韩珺便赤拳与银龙搏斗,望上去十分吃力。
肖兰时向韩珺的腰间瞥去:啧,原来是有伤。
这伤重得他连自己的剑都挥不了几下,恐怕已经伤及韩珺的根基。怪不得那天马球场上有人砍向韩珺的时候,王琼连命都不要了就往他那儿冲。
这韩大小姐,是个娇弱身子。
肖兰时一转头,连忙对卫玄序喝道:“韩珺他有旧伤,你小心。”
“知道。”
卫玄序丢下一声答应,便向韩珺飞去。
肖兰时刚要提起惊蛰,突然,一道赤红的光焰从他余光里飞闪而出,惊得他下意识向后退了数步。
一抬眼,王琼已然直冲韩珺的方向飞去。
肖兰时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胜券在握的笑意。
远处,卫玄序于银龙之中:“放火!”
“得嘞。”
一瞬间,一条数十米长的火龙自肖兰时身后升起,在天空中挥舞着狰狞的巨爪,强烈的光焰刺得众人下意识捂住了双目。
肖兰时执剑纵身一跃,腾跃在火龙的头顶。紧接着,他手腕微微一转,银龙便承载着他向哭河飞去,卷起一阵狂风,将河面上的烈火吹得更加猛烈。
瞬息之间,空中搅缠的四人已离河岸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