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收拾好出来,送东西来的管家站起身。
低声询问是否要安排转院或者换病房。
单人病房条件过于简陋了。
“不用。”晏启离淡声开口:“明天就出院了。”
管家点点头,又道:“安排的护工,您需要挑一下吗?”
这里连张像样的陪护床都没有,他们晏总自然不可能在这里守一晚上,但小安先生又不能没人看。
在晏家工作十多年。眼里有活的管家,不用晏启离吩咐,十分效率的联系了护工。
只等晏启离或者安景挑一个顺眼的,就能立马上工。
管家让晏启离放心:
“都是年轻有经验且力气大的男护工。”
能照顾好小安先生的同时,还能陪他聊天解闷,住院也不会无聊。
忠诚的老管家觉得自己的安排,合理又体贴周到。
值得涨工资。
晏启离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男护工?”
管家笑着道:“小安先生如今行动不便,女护工不方便力气也不够大。”
男护工好,不管是扶起吃饭还是抱着做检查,都轻轻松松。
想像了下一个年轻男人把安景抱来抱去的场景,晏启离:
“……”
不爽。
管家值得涨工资的安排,被晏启离面无表情拒绝:
“不管男护工还是女护工,都不用。”
管家:“啊?”
晏启离随手把毛巾搭在床栏上,斜扫一眼:“很难理解?”
管家:有点。
明明请个护工就能解决的事,管家确实很难理解晏总为什么要留下来受罪。
不理解也没用。
贴心老管家带着几个护工,怎么来的怎么离开。
晏启离合上门,把病房刺眼的大灯关闭,只留进门那盏小灯。
做完这一切,晏启离缓步走近,把安景盖住鼻子嘴巴的被子整理了一下,露出那张在被子里捂得白里透红的脸。
晏启离动作放得很轻,睡梦中的安景还是动了动。
大概是扯到了痛处,闭着眼睛的人皱起了眉。
晏启离骨节分明的大手穿过柔软发丝,碰到了毛茸茸的脑袋上的鼓包。
习以为常的医生说得轻描淡写,上手才知道肿得多高。
平时那么娇气的人,难怪疼得脸都白了。
晏启离嘴角绷直,开门出去,再回来时手里多了样东西。
纯棉毛巾裹着冰袋,晏启离挪动床上人的脑袋,在病床边坐下。
冰敷都怕冻着这娇气的人,时不时还要挪一下毛巾——
难得细致。
刀剑无眼,以往在战场上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彻底倒下,就算伤口深可见骨血肉模糊,也能撕快布料草草包扎一下,继续砍瓜切菜的人,如今面对小小的红肿,却谨慎了起来。
就安景这情况,放军营里连伤都算不上。
若是手底下哪个兵因为这点磕磕碰碰叽叽歪歪,活阎罗早看不惯一脚踹过去了。
现在这么大个包顶在安景头上,晏启离才有实感。
是痛的。
北疆王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严格按照医生说的操作——
医生说冰敷五分钟,秒针绝对不会多走一格。
睡着的安景毫无所觉,冰敷减轻脑后疼痛,他睡了个好觉。
如果梦里没有一只八爪鱼,紧紧锢着他不让他动就更好了。
不让安景乱翻身压到痛处的晏启离:……
这人睡着了后,怎么四肢各睡各的?
闭着眼一副安静温和、不吵不闹的表情,手脚都快倒腾出二里地了。
晏启离毫不怀疑要不是自己在这里,安景绝对会再从病床上摔一次。
***
霞光穿透云层,形状各异的云朵层层堆堆。
又是一个晴朗的天。
安景是被拉窗帘的滑轨声吵醒的。
惊醒的安景睁眼,就见几个白大褂。
昨晚那个医生值完夜班,在交班之前不放心,来看看安景的情况。
照理说是用不了来这么多人的,可科室里上白班的医生护士,得知他们科收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哥哥,陪护家属也帅得爆炸,都很好奇——
这么高的评价,得多帅?
于是,趁正式上班之前,大家纷纷过来凑热闹。
本来就不大的单人病房,涌进这么多人,瞬间显得更狭小了。
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白大褂包围的安景:“!”
救命。
好多人。
社恐属性大爆发,安景睁着一双烟灰色的漂亮眼睛,往被子里缩。
他这一跤是摔出了什么疑难杂症吗?
为什么这么医护?
安景的反应落在众人眼里,靠近门边的两个白大褂对视一眼,无声尖叫——
好!可!爱!
“醒了?”安景的医生警告的扫了眼身后明显躁动起来的人群,随后环视病房一圈:
“安景,睡了一觉感觉怎么样?你家属呢?”
安景反应两秒,反应过来他家属指的是晏启离。
但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他手指都在发软。
他说不出话。
好在大家没有一直围观,看到很帅的小哥哥真面目后,很快离开。
只留下安景的医生和一位护士。
安景觉得空气中的氧气浓度都要高几分,呼吸都重了两分。
久等不到安景回答的医生眉头一拧,伸手去扒拉他的眼皮:
“怎么回事?”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
睡一觉还睡傻了?
第62章 亲口
晏启离回来时,正好撞见医生上手扒拉安景眼皮。
余光瞧见晏启离进来,安景紧紧抓住床单的手松了松,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救、救救。
安景眼珠转动,医生转头一乐:
“买饭回来了?我说家属去哪里了。”
安景没有因为脑震荡出现后遗症,人没睡一觉变傻,情况没有变糟。
医生很放心的交班去了。
安景望向晏启离:“你什么时候走的?”
他好像对晏启离产生了依赖感,有晏启离在身边时,社交恐惧症都没那么严重了。
因为他知道,就算在人群中,晏启离也不会让他有危险。
就像之前几次一样。
去安曲一趟,影视基地人来人往,安景自我感觉社恐没以前那么严重了。
不至于放到人群里,紧张焦虑到说不出话。
但睁眼看见狭小的病房塞了那么多白大褂,对他来说,刺激还是太大了。
安景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晏启离说出这句话时,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