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
枕边的手机冷不丁亮起,照亮一小片空间,某卡通角色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
“主人请查看短信~”
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弱光源,安景看见了一道模糊了轮廓的高大身形,以及……一双墨蓝沉静眼眸。
不等安景看仔细,一股大力袭来,把他压倒回床上。
“啊——”安景喉间溢出一声没压住的惊呼,为男人突然的动作,也为脖子传来的刺痛。
他的脖子被划伤,男人似乎没打算要他命,伤口很浅。
但痛!
两人贴得太近了。
安景好久好久没有和人如此近距离接触了,近得他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抗议尖叫。
无人理会的手机熄屏,黑暗中快吓疯的安景眼泪在眼眶打转,抖着手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情急之下语速飞快:
“入室抢劫和入室伤人不是一个性质,你——”
男人冷若挟霜的嗓音再次响起:“闭嘴。”
双方体型及力量相差悬殊,男人轻而易举就镇压了安景的全力反抗,开口语调平淡但威慑力十足:
“再吵,我杀了你。”
安景:“!!”
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直觉告诉他,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法外狂徒,真的敢杀了自己!
安景怕得全身发抖也抿紧唇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惹恼了这位狂徒,也是这时候,他才注意手下触感不对。
他身上的被子不知道去哪儿了,男人制住他四肢压在他身上,身上穿的衣服触感很奇怪。
安景感觉自己像是冬夜摸了一把寒铁,触感冰凉,还硬邦邦的。
硌得他难受。
他没见过什么材质的衣服摸起来是这样的。
难道是为了抢劫特意穿上的护具?
安景思绪跑偏一秒又被拉回,后知后觉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他们贴这么近,自己都没感受到男人的呼吸甚至心跳声。
人在极致黑暗的环境下,除视力外的其余感官会变得格外敏锐,放轻呼吸的安景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是窗外微弱风声。
咚、咚、咚——
安景心跳一声接一声,一次比一次急促强烈。
确实只有他自己的心跳。
深更半夜悄无声息冒出来的男人,没有生命体征、力气极大、身上穿着古怪的衣服……
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至头皮,安景面色惊恐:
这人……是人是鬼还是幽灵?
安景思维发散如脱缰野马时,一只手覆上他脸,漆黑中精准地捏住了他脸。
“我问,你答。”男人声似鬼魅:“如有半句虚言……”
男人话没说全,但安景已经感受到他话里的威胁。
男人手掌很大,一只手便掌握了他半张脸,让他连最简单的偏头都做不到。
这种被绝对掌控的滋味不好受,安景试图躲避,却被男人强硬地固定在原地,手指捏住他下巴,使他被迫仰脸。
“说话。”
男人不但没心跳,手也凉得像才从寒潭里捞出来……
怎么看怎么不像正常人。
被男人指尖体温凉得一颤,安景呜咽一声,眼中盛了许久的泪终于滚落下来,没入鬓发和男人指间。
伴随着脸上越来越重、仿佛要把他下巴卸下来的力道,疼痛惊惧交加之下,安景双眼一闭——
晕过去了。
感受到指间的湿意,男人:……?
啧。
***
安景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醒来时天色大亮。
他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随即轻轻吸了口气,怎么脖子有点疼?
还没等他想明白,视线一抬,对上一双墨蓝眼眸。
安景动作陡然一顿。
望着大马金刀坐在他房间的陌生男人,昨夜种种如幻灯片一幕幕在脑海播放,安景想哭:
竟然不是做梦!
顾不上脖子上的伤,在尖叫着晕过去和拼死反抗之间,安景选择了裹紧自己的被子,瑟瑟发抖往床头缩。
被吓昏后也没缺胳膊少腿儿,甚至还安安稳稳睡了一觉,让安景心里多了一丝底气,佯装镇定:
“你是谁,到底想做什么?”
最重要的是,您是人吗?
从他气息不稳的嗓音,可以看出他刚生的这点底气……确实只有气若游丝的那么一丝。
不怪安景大清早怀疑男人的物种属性,因为对方穿着打扮确实不像普通人——
墨色长发配红色披风,手提重剑,盔甲染血。
身形高大的男人浑身狠辣煞气,活像刚从尸山血海的战场里走出来的活阎王。
安景怂怂地缩在床头,都不敢直视他的眼。
男人抬眸看他一眼,凉凉吐出三个字:“晏启离。”
安景:“啊?”
这名字,对他来说十分耳熟。
他昨晚设定的主角攻,也这个名字。
见安景反应不过来的模样,男人起身,朝他缓步逼近,一字一顿:
“我,名唤晏启离。”
男人越靠越近,安景恨不得把自己粘墙,说话就说话,你能不能不要再靠近了……
男人在床沿停下,居高临下看他:“现在,想起我是谁了吗?”
因为两人距离过近而紧张兮兮的安景,慢半拍反应过来。
啊?叫什么?
他呆滞的目光落到自称晏启离的男人脸上,视线从那张英挺清贵的脸一直往下。
身怀异族血统的晏启离,五官轮廓深邃,容貌俊美,一双墨蓝眼睛同他母妃如出一辙,有战场‘活阎罗’之称的他气场强大,令人不寒而栗,而他腰间……
安景目光落到男人腰间,看见那枚云纹玉佩,缓缓张大了嘴。
晏启离母妃死后被占星师批为不祥,所有遗物付之一炬,他瞒着所有人才偷偷留下一块云纹玉佩,此后……常年挂于腰间。
再看男人手中的剑,剑身果然有‘不破’两字。
安景:……嗯?
怎么回事?!
昨晚睡前,自己在文档中定下的新文主角攻人设特征,每一项都能和眼前的男人对上。
安景鹿眼圆睁,有种自己仍处大梦中的荒唐感。
好好笑,总不能是纸片人从电脑里穿出来了吧?
穿出来后,还用武器威胁他这个创作者的人身安全?
这既不合理,也不像话。
但此时此刻,晏启离确确实实站在他面前,不是他为了新文走火入魔出现幻觉。
他和男人素不相识,工作电脑也设有密码,基本可以去掉男人看了他新文设定后,短短几个小时就整出这么一全套装备、故意来整蛊他的可能。
偌大的房间,死寂的沉默。
这一瞬间,安景觉得自己还不如真像书粉说的那样是年过半百,老眼昏花。
……
许久之后,终于消化了这个离谱又不像话的事实,安景鼓起勇气直视男人的眼睛,默默给自己打气。
安景你害怕什么,再怎么凶神恶煞……也是他创造出来的纸片人。
晏启离再怎样不近人情心狠手辣,也不至于真的一剑抹他脖子……吧?
从弱小无助的受害人成了给予纸片人生命的创作者,安景稍稍挺直了脊背,结结巴巴开口想先自我介绍:
“你、你好……我是——”
你理论意义上的爹。
后半段话安景没能说出来,因为寒光凛凛的不破又横在了他脆弱的脖颈上。
晏启离看他的眼神宛如看死物,语气淡漠又危险:“你想说什么?”
安景刚挺直没两秒的腰背瞬间塌下,秒怂: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