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蒲千阳立刻装作帮老师取东西路过的样子,在那女生擦肩而过的一瞬间记下了她的样貌。
可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个女生为什么眼睛还在流泪但表情却在笑啊?
等女生的身影快速从楼梯口消失之后,他又回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蹲下,趴好,继续听。
这次是祝云宵开口,“我不会更改我说的话,也愿意承担相应的后果。那个女生就是她推下去的。”
这次轮到蒲千阳震惊了。
就算自己再怎么不关心学校的八卦,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吧。
但自己对于这种事情是真的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男生宿舍楼和女生宿舍楼隔得那么远,还是半夜,你怎么就能保证你看到的就是她呢?”教导主任带着怒气不解地问,“你知不知道你的指控是非常重要的?你一句话可能马嘉然这一辈子都毁了。”
“而且当天她在寝室里睡觉这件事有她室友可以证明。监控也显示她从进了寝室就没有出来过。”
室友是可以作伪证的,这学校的监控漏得跟筛子一样,想绕开太容易了,蒲千阳这么想着。
随后,祝云宵竟然也说出了相同的话,“她室友可能会作伪证,监控也不是没有死角。”
见祝云宵不仅冥顽不化还胆敢反驳,教导主任气得失去了理智,反口问道:“那你倒是说为什么马嘉然要把张晨推下去?她有什么动机吗?”
蒲千阳感到奇怪,这不是警察要管的事情吗?
祝云宵停顿了一下,浅淡地回复说:“不知道。”
“那你就不要管这件事情。等警方来再次调查的时候就说自己也不确定,只看到天台上有人影,让他们按照他们的计划去解决问题。”教导主任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但听起来更像是咬牙切齿的警告。
祝云宵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自然状态下走路的姿势和习惯是不会骗人的。”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天台上的就是马嘉然?你不也没有证据吗?”
“警方会不会采纳是他们的事,我会不会按照我的印象说,是我的事。”祝云宵的态度像一池湖水,任凭你用刀剑劈砍,也只会有些许的波痕,本质依然沉稳。
见他的态度非常坚定,教导主任也不想纠缠了,径直说:“那你也别去上课了,当你的侦探,把证据找出来。”
“还有就是,你这话但凡被记录下来或者被别人听到,马嘉然日后就可以告你诽谤。”他眯缝着眼睛打量了祝云宵一番,“这是忠告。”
在门外偷听的蒲千阳见对话结束,便静静地离开门口,快步走回了教室。
即使是上课了,他身后的位置依然是空着的。祝云宵果然没有服软,也没有回来。
难道他还能真的去找证据不成?
蒲千阳一边琢磨着,一边写了个小纸条。把小纸条叠好之后再上边签了祁一山收四个字,趁老师转头写板书的时候丢到了隔了一个走道的邻座桌上。
第21章 奉旨逃课【修】
祁一山作为学校情报头子和信息中转站,在校期间收到过无数的小纸条。
但收到蒲千阳主动传来的小纸条还是第一次。
于是他当场打开了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条,尽管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只见上边写了四个问题。
七班具体发生什么事了?
马嘉然是谁?张晨是谁?
她俩什么关系?
祁一山眉头一皱,您这是把我当校园搜索引擎是吧?
哼哼,那你可算找对人了。
随后,坐在后排靠窗地方的蒲千阳看着祁一山从活页本上拆了一张内页出来,在上边奋笔疾书。一页正反面写下来还不够,还多贴了一张便笺作为补充。
讲台上的语文老师见他笔记记得认真还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就打算点他起来回答问题。
“祁一山,你来回答一下,这里表达了作者什么样的思想情感?”
祁一山缓缓抬头,眼睛里泛着独属于学生的清澈的愚蠢。
语文老师沉默,语文老师震怒,语文老师要走下讲台看看他在搞什么小动作。
那这个忙自己得帮一下,毕竟也是自己的纸条才害得他要被点名。
眼看老师就要走到祁一山座位前,于是蒲千阳站起身开口说:“老师,关于作者的思想感情我有一些不太一样的想法。想跟您和在座的同学交流一下。”
听到他的发言,语文老师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向他,点点头。
见自己获得了准许,蒲千阳拿起桌面的试卷,扫了一眼这篇文章在讲什么。
穿越回来的自己很忙的,根本没看过这张卷子,虽然它一直垫在自己脑袋底下。
这没看还好,一看蒲千阳差点笑出来。
熟人啊。
作者本人还是跟自己哭诉过,某个省的模拟卷选了自己的文章当阅读材料,结果自己做就得了三分,还是因为对了一个跟修辞手法有关选择题。
蒲千阳创业时曾经做过无数次路演和演讲,为了吸引投资人的目光他深谙演说之道,很多动作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反正自己现在的目的是吸引老师的目光给祁一山打掩护,又不是做对题。
此时,他一只手拿起试卷,眼神从左到右扫过班级里的其他同学。
“这句天气好极了,钱几乎没有。为什么就一定要表达了作者对于这世道的愤慨呢?就不能是真的作者没钱了吗?”
“跳出文章本身的局限,把文章写作的时间点放到作家本人的生平中,这段时光是他最快乐的日子。”
“写的文字能换几个钱,几个钱刚好能买冰激凌,在冰激凌化得刚好的时候正巧可以来到喜欢的女孩的楼下,那个愿意跑下楼接冰激凌女孩最后成了他妻子。”
“这段内容来自鲈鱼有约的采访,作家亲口说的。”
语文老师皱眉,觉得蒲千阳说得话有点胡编乱造的味道,但仔细想想,又感觉有点意思,最后他说:“每个人阅读文章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平时多找些参考也不是坏事,但是考试的时候一定不要这么写。”
随后他扫了一眼祁一山桌面上的东西,发现确实是考试笔记,最后只得用试卷卷成纸筒,敲了祁一山的脑子好几下,“写在试卷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向阅卷老师要,分,的。要记在脑子里,而不是写在纸上。”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是对在场的其他同学说的。
一些同学接过话头借题发挥了起来。
“老师,他都不用考试了!把他赶出去。”
“就是就是,他打扰我们学习。”
“不能再学了蒲哥,再学就上天了!”
“他已经上天了!”
语文老师随意安抚了一下同学的情绪,转身回去继续补充板书。
两分钟后,祁一山的“小作文”终于传了回来。
蒲千阳把厚厚的一卷纸拿到手,发现上边还画了个大大赞。画得有点丑,仔细一看,这只手还多了根手指头。
洋洋洒洒几百字,去掉一些没什么用的细节,蒲千阳总结出来的就是:
马嘉然是七班的班长。成绩不算坏但跟期望有些差距,因为家庭条件好像打算走留学路线。
张晨算是个小透明,但字写得很漂亮,拿过不少奖项。家里条件比较一般。上周从我们学校转走了,走得比较急,听说行李还是她弟来替她收拾的。
两个人之间应该没什么矛盾,而且关系好像还不错的样子,不过既然你这么提了我可以再去打听打听。
上周我们学校组织了参观活动,祝云宵因为才转来,只能跟着还有空位的七班一起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害得七班班长也就是马嘉然被批评组织能力差。人家哭得梨花带雨。
梁子就这么结的。
祁一山同学,让你当搜索引擎其实有点屈才,你还是进公安系统比较合适,你给的信息就差把人家身份证号也写上去了。
不过你的消息不是很准,但也不怪你。
根据自己偷听到的对话,张晨没有转学,而是坠楼了。
这种消息被学校压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更何况,家境普通的她还有个弟弟不是?
对于公安来说,学生因为学习压力跳楼是最好不过的理由,反正比被人推下去方便很多。
如果,祝云宵不再坚持,恐怕张晨真实的死亡原因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这么想来,蒲千阳还有点佩服他了。
扛着学校的压力不改口,扛着社会的压力现场救人。
不知道他想学急救是不是跟这件事有关系。
蒲千阳漫无边际地想着。
窗外阳光刚好,树叶在风的吹拂下发出细碎的声响。也许所有人青春里的夏天都是这样,最后随着时光的推移和身份的变化永远封存在记忆里。
只不过在自己目前的视野中,那个穿着蓝黑色校服试图翻过主校区的栏杆的身影实在是有点扎眼。
这个时间,所有的学生理论上都在上课。
对,理论上。
只有一个人没有在上课,是谁呢?
语文老师写完板书回过头,发现蒲千阳的座位空了。
他眉头一挑,并没有说什么,有些学生总是可以获得特权的,把他们关在教室还不如放他们出去体验人生。
这该死的文人慈悲。
祝云宵不想翻墙,但是他没有选择。
虽然教导主任的话的本意是讽刺,但这也变相提醒了他,可以自己去找找证据。
上课期间教学区和宿舍区的大门是关着的,除非拿着老师签字的请假条,不然两道门保安是绝对不会放行的。
而且虽然学校的监控不是非常完备,但至少在大门这种地方还是会设置监控的。
于是他来到最适合翻墙的地方,也就是操场旁边的围栏处。相比于其他地方全是尖头的铁栅栏,至少这里还有石墩可以支撑和翻越。
非常幸运的是这段时间没有班级在操场上体育课,自然也没有人发现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选择这里,仿佛自己曾经这么干过一样。
但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祝云宵抓着砖缝正要发力,却听到一声:“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