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林瑛并没有听清林启年在说什么,但是她顾不得了。
“伯父,你拧着我了,有点疼。”她的语气略带请求。
林瑛其实并不在意这点痛感,此时的她必须创造一个机会。
但林启年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是说:“等出去了。”
另一边伯母也帮腔:“小瑛,事急从权你担待一下。”
被两边的人牢牢束缚住的林瑛此时突然感觉非常地憎恶,憎恶于自己的无力。
明明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这如今看来,自己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甚至还退步了,连别人交给自己的任务都完成不了了。
此时嘈杂的人群中一句略带无奈的“每一个Plan B都是为了‘就知道会这样’而生的。”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传进了林瑛的耳朵。
她一惊,正下意识地要回头找人,又回想起了之前信号中的叮嘱,强行压下了自己的动作。
随后,一声带着赞赏的轻笑自她的耳边响起:“放松,准备了。”
下一秒,林瑛只觉得两根冰冷的金属物体贴着自己左右侧小臂的皮肤自上而下地滑落,然后重重刺进了那两边擒住自己的两只手。
林启年在吃痛的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是人体在意外受伤时那种下意识地回缩是没办法控制的。
只这么微微一松,等到他再回握过去的时候就只握到了一把空气,林瑛那纤细的手腕早就不在原地了。
他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说林伯母那边了。
林启年震怒地在人群中四处张望。
可任凭他如何寻找,在人海茫茫中又哪里看得到林瑛的身影?
得了自由的林瑛微微下拽刚刚自己被扣在头顶的黑色帽子,正要出声感谢却提前被打断了。
那边用非常绅士地手势引着林瑛的蒲千阳一边在人群中拨开一条前行的路一边说:“一点微不足道的基本战术素养。不客气。”
不等林瑛再次张口,蒲千阳又主动补充:“那边云宵在拖延时间。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给他发消息让他撤离的。”
两句话把林瑛想问的全都回答完了。
但她还是固执地说了一句:“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
蒲千阳宽慰说:“不麻烦,你可是云宵非常重要的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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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随着消防车队的到来,蒲千阳所制作的“狼烟”把戏被彻底戳穿。
得知真相的一众居民怨声载道,把这个“恶作剧”的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也有居民察觉到了一些不对,跟物业管理人员当场对峙了起来。
被抓了正着的物业也是百口莫辩,总不能把消防验收那边收钱办事的事儿拎出来分锅吧?
然而任凭那边乱成了一锅粥,林启年心中却只有一件事:找到林瑛。
但此时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林瑛已经被蒲千阳藏到了一处不那么正规的小宾馆里,单凭林启年夫妇短时间内是绝对寻不得的了。
久寻林瑛不得的林启年终于是认了栽。
他缓缓坐在了被消防打开来了的消防栓的旁边,低头听着水滴点点滴落的声响。
啪嗒——
看着四溅的水花,他突然冷笑一声。
“恭喜你啊祝潇。”
啪嗒——
“就算这人不是你那个儿子,也当真是算得后继有人啊。”
当年的消防车队来得也勉强算得及时,人员设备都非常富裕,可他们面对着一个极为棘手的情况。
啪嗒——
“不过呢,我觉得相比于你,这位接班人还是差点火候啊。”
毕竟当年那仓库附近的消防栓可当真是一滴水都接不出来。
聚在仓库周围的几十辆消防车在喷完自带的水后后继无力,只能干看着那烈火卷上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然后,连周边的小区听见钢铁弯折与坍塌的声响。
至于哀嚎声?听不到的。
早就听不到了。
啪嗒——
“我那些兄弟,当真是输得心服口服,哦,心熟口熟。”
时隔这么多年,林启年甚至都可以用这件事来开玩笑了。
只不过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如同厉鬼般可怖。
啪嗒——
“算计是到位了,可心不够狠。”
啪嗒——
“斩草要除根啊。”
啪嗒——
“不然我们哪来的报复的机会呢?”
啪嗒——
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林启年的神色变得癫狂了起来。
他不断地张握自己的手掌与手指。
之前被袭击的地方此时正热得发烫,汩汩的血正顺着血管冲击着每一寸肌肉。
“恨只恨当时我没能挤上一个位置,亲手把你那引以为傲的手指夹断一根。”
林启年沉浸在手掌的张合之中,似乎这样做可以让他充分地模拟自己刚刚所说的未能获得机会的动作。
在经由人体传达到听骨的指关节的弹响声中,一句平静的问话自他头顶响起:
“你刚才说什么?”
林启年蓦地睁眼,神色有些错愕。
无他,主要是这声音委实是过于刻骨铭心。
但绝无可能!
自己一定是幻听了。
可是接下来的这句话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你再说一遍!”
伴随着这句话压倒而来的,还有一个身穿黑红相间颜色的衣服的身影,宛如从烈火与地狱中归来一般。
第292章 为一个人,鏖战千军
在祝云宵六岁那年,他听从了祝潇的建议要和同学打成一片。
于是他放学之后第一次参与了小男生团体组织的“冒险”。
在那次冒险中,他从一处建筑的缝隙中窥见了“真实”的祝潇。
“我爹说,这些人就是香城的渣滓败类。香城人的生活就是被这些人拖累的。”身处安全地带的带头男生用着他所认知到的最为不屑的语气评价道。
一行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不热闹,全然没有注意到祝云宵毫无血色的脸。
不是的啊。
不应该啊?
不可能吧?
这不明明只是个游戏吗?我们家天天都在玩,怎么就……
他必须找祝潇问个明白!
然而在他问出问题之后,正在洗碗的祝潇并没有给出他预期之中的答案。
“调酒是我的工作内容不假,但它的确只是我工作内容的一小部分。”
将已经被洗得光洁透亮还滴着水的薄胎瓷碗放到一旁的沥水架上,祝潇开始进行收拾厨房卫生的最后一步。
“所以,你其实是骗了我?”祝云宵的语气带上了几分颤抖。
那你之前还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地跟我讲什么做人的道理?
“应该说,我真话没全说。”祝潇低头看向朝着身高只到自己大腿高度的儿子,“看到你这么气愤,我很高兴。”
祝云宵完全没有被他后半句话转移走注意力,反而更加生气了。
“那你就说全啊!一半的真相算什么真相!”
一半的父亲又算什么父亲。
祝宵眼看自己儿子今天是不钻破这个牛角尖不回头了,便说:“这样吧,不如你先记住这种感觉。我们回头好好聊聊。进行一场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平等的对话。”
擦干了手上的水,祝潇蹲身在保证两人视线齐平的情况下祝云宵伸出了手。
“我保证,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绝不作假。”
只是这次,祝云宵没有一如往常一般握上祝潇递过来的手。
*
当时的祝云宵还不知道,很多年后网络上的一句极具伤痛文艺范儿但引起了广泛共鸣的话可以精准描述此时此刻他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