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千阳看到已经有一些人开始有意朝着棋牌区张望意图寻找这位连胜十三场的幸运儿,
无意识地晃动着手中的盛满冰块的威士忌杯,蒲千阳小声笑道:“看吧,闪耀可是原罪啊。”
另一边刚刚的侍应生恰到好处地走了过来,“您的舒芙蕾已经准备好了。”
在观察一番后,他还好心地提醒道:“您的朋友还没来的话,可以再给您稍晚一些上。”
然而不等蒲千阳说话,从身后传来的祝云宵的声音就替他回答了:“现在上就好。”
得到蒲千阳的二次确认后,侍应生便去后厨取餐了。
祝云宵拉开蒲千阳身边的椅子随意地坐了下,“楼上空调开太大了,下来休息一下。”
蒲千阳笑而不语。
明明是再赢下去很容易就被拼凑出自己的身份了才对。
毕竟在牌区的人其实没有那么多。就算祝云宵有意识地辗转了不少桌,但只要那些人聚在一块稍微回忆一下,就很有可能把这个十三连胜的人拼凑出来。
“还差多少?”蒲千阳问,“我是说钱的部分。”
祝云宵心算了一下,回答道:“运气好的话,一局,运气不好,三局。”
“那我有机会见证这么精彩的关键环节吗?”
“当然可以。”祝云宵微笑,“如果你不会觉得无聊的话。”
然而就在蒲千阳和祝云宵闲谈的期间,原本去后厨取餐的侍应生带着此时应该在六楼的高级主管在一处角落对着两人指指点点。
“就是他吗?”高级主管看着蒲千阳感觉不对劲,这人不像是那种自己见过的高技巧赌徒的样子啊。
侍应生连忙摇头:“不是,是对面的那个。”
待看清了刚从三楼棋牌区下来的祝云宵的相貌,高级主管背后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立刻让侍应生该干嘛干嘛去别管这事儿后,他立刻拨通了最近才设立的可以直连许隆办公室的紧急电话。
拜托拜托,老板请一定要快点接啊。
两声铃响后,一句略微深沉的“喂,哪位?”从听筒里传出。
高级主管愣了一下,这女声没听过啊?
那声音继续说:“如果有事找许隆的话,她现在不在。如果是什么跟中央塔有关的重要事项的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不过对方既然能出现在许隆的办公室,还能说出这种话,想必地位也不会很低。
但保险起见,高级主管还是多问了一句:“请问,您是?”
“免贵姓吴。”
第301章 别来无恙
在用精致的金属平勺将舒芙蕾一分为二后,浅白奶油的下方露出了盘子中央的纹路。
仔细看来,其设计是和中央赌场的大厅地砖上的纹路同出一脉。
注意到了这一点的蒲千阳真诚地在内心夸赞了一句许隆的品牌化策略做得真是相当不错。
除此之外,他同样发现这靠近餐盘底部舒芙蕾似乎有一些特殊的处理方式。
蒲千阳回忆了一下,上次经由“快递小哥”送来的舒芙蕾似乎因为没有办法避免的颠簸使得底部这个部分遭到了破坏。
用餐勺将软弹的甜品铲起送入嘴中,蒲千阳仔细品尝了一下。
“现做的确实好吃。”他偏头看向祝云宵,“那你平常为什么不在家做这个?”
祝云宵立刻给出了解释:“不是我不想,是家里的灶台的温度控制不是很稳定。”
他用餐勺舀起撒着朱古力粉的舒芙蕾顶壳朝蒲千阳示意:“就很难把表面的脆壳煎得这么均匀。”
顺手把餐勺上最为精华的部分递到蒲千阳嘴边,祝云宵又说:“不过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也可以想想办法。”
原本打算张嘴收下这份实体化偏爱的蒲千阳瞬间停顿了自己的动作,缓缓抬眼:“打住,其他时候你都挺靠谱的,但每次到这种时候只要你一想办法我就害怕。”
祝云宵感觉自己枉蒙了不白之冤。
他略带委屈地问:“我怎么了啊。”
蒲千阳看着面前像是垂下了“耳朵”的大狗完全不为所动,冷哼一声:“例子可太多了。”
一口将祝云宵递过来的部分吃掉,蒲千阳用餐勺蘸着一边从略微融化的冰激凌上流淌下来的裹挟着彩色果酱的液体,在盘子的中间用几条线条绘制出了自己阳台的景象,甚至还用一边的薄荷叶模拟出了那两盆祝云宵实验室统一配发的绿植。
“甚至可以用‘罄竹难书’来形容啊。”
伸手用餐勺蘸了一下祝云宵盘子中颜色不同的冰激凌,蒲千阳又在“阳台”上绘制了一个蜂箱。
“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为了追求最好的蜂蜜质量在阳台种花引蜂的害得淑女二代两个爪子连带半边脸肿了一个月的丰功伟绩呢?”
“我觉得这件事责任不在我。”祝云宵把残存了一点奶油的餐勺放到嘴边,微微眯起了眼睛,“我还没有追究它把我蜂蜜全都打翻的事情呢。”
选择无脑护猫的蒲千阳假装没有听见后半句,“不过换个灶的方案倒是可行,是去线下店看还是网上买都依你。”
祝云宵自然不会现在跟蒲千阳纠结偏心的问题,反正讨个公道的机会多的是。
过了一段时间,他说:“时间差不多了,上去吗?”
“走着。”蒲千阳把被扫荡一空的餐盘向前一推,随后就跟着祝云宵朝着一侧旋转上升的扶梯方向走去。
然而等到两人从扶梯走出来,却发现周围的气氛与之前的热络状态相比有一些微妙的变化。
有一张正对着楼梯口的长桌此时被撤得只剩下了两把属于宾客以及一把属于发牌荷官的座椅。
而此时,其中一张座椅上已经坐了一人,并在两人来到二楼的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投了过来。
很明显,那人已经恭候祝云宵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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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那里的吴芸轻轻转动了一下手下的筹码,“两位,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请坐。”她朝着空的座位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而被她邀请的人,自然就是祝云宵了。
把手放下来后,吴芸又说:“公平起见,不如这次小蒲来当发牌员吧。”
被点名的蒲千阳抬手指向自己,“我吗?不太好吧。我最多懂个三脚猫的规则而已。”
吴芸微笑:“正因为你不会,所以,我们才可以保证足够的公平。”
言语中完全是不容拒绝的态度。
蒲千阳用眼神征求祝云宵的意见,在对方轻轻点头后,便走到了荷官的位置上。
“一副全新的牌,自然要从洗牌开始操作才对。”吴芸虽然嘴上指导着蒲千阳可眼神始终都盯在祝云宵身上,“我建议你多洗几次,期间多换几种切牌方式。不然你以为手里的牌顺序已然打乱,但对我们来说其实与明牌没什么区别。”
既然人家都这么指点了,那蒲千阳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即使在普通人中已经是洗牌切牌佼佼者,可蒲千阳手下传出的洗牌声响与与远处那些荷官手下发出洗牌声响依然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术业有专攻,没办法的。
吴芸看着在自己对面入座的祝云宵,柔声地问:“我们是不是很久没坐在一块聊天了。”
祝云宵淡淡答道:“其实算起来应该也没有很久。前年除夕大宴的时候,我有替汤彦跟你打过招呼。”
吴芸摇摇头,“我倒是觉得很久了。”
她用手掌沿着比桌面稍微高一点的位置平切出去。
“上次你叫我妈妈,还只有这么高。”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独属于母亲的慈爱。
既然话题已经走到这里了,祝云宵便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不再这么称呼你了吗?”
吴芸的动作稍显凝滞,在收回手后,她说:“我承认,我当时确实忽略了你的感受。”
但是……
虽然很想将“但是”以及“但是”之后的辩解内容说出口,可吴芸突然发现,这些解释完全没有意义。
一来,现在坐在她对面的祝云宵也当过白手套,那么如今的他自然能明白在祝潇突然消失并且留下满城风雨后作为将祝潇引进门的师父、夫人,以及带祝潇入龙虎局的上一代白手套的自己到底面临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可他选择不接受。
二来,时间不能倒流,伤害已然造就,并且在经年的搁置中化为了深可见骨的疤痕。
那是自己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的沟壑。
“对不起。”最后吴芸长叹了一口气,对着祝云宵真诚地道歉,“云宵,你,可以原谅我吗?”
祝云宵没有回答可以或者不可以,只是将双手平放在了桌面。
这是行家中等待发牌的标准姿势。
“前辈,请吧。”他看着吴芸,“拿你应该拿的牌。”
现在的我不需要你的放水了。
而那位愿意配合你放水的人已经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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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潇又一次在吴芸的暗箱操作下惜败于祝云宵。
虽然他早就发现了吴芸的小动作,但是他不打算拆穿。
才不是发现的时候木已成舟完全来不及了呢!
看着因为获得了当日家庭练习作业减免权限而欢脱地小碎步蹦走的祝云宵,祝潇无奈地看向吴芸:“亲爱的,你知不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叫‘慈母多败儿’啊?”
“不知道啊,我又没读过书。”吴芸歪过头,无辜地朝自己丈夫眨眨眼。
祝潇眯起眼睛,“又来跟我卖惨是吧!”
为了切实地表达自己的愤怒,祝潇站起身,挽着袖子就朝着吴芸走了过来。
吴芸立刻也站了起来,一步步朝着远离祝潇的方向后退。
两人围着刚刚祝云宵坐着的高背沙发椅形成了秦王绕柱之势。
“哪有卖惨一说!”她一边移动闪躲继续用真诚的眼神看着祝潇,试图打动对方,“我是真没读过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