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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怎么开船的。”一个日月帮的小领头在看到从被刮破的船边缘掉入海中缓缓消失的木箱心中火起,当即把船长按倒在了驾驶台上。
“不、会、开、船、就、不、要、开、嘛!”小领头咬牙切齿地说,“这手要是不会开船的话,不如干脆不要了吧?”
然后任凭那船长如何道歉哀求,这小领头置若罔闻,从短靴中拔出一把刀当即就要将船长的右手与小臂分离。
然而之间一个船员用消防锤击破驾驶室的窗户从外边闯了进来,用肩膀将小领头撞了个趔趄。
这一撞,小领头的刀就失了准头,原本冲着手腕落去的角度最后只削掉了对方两节手指头。
那船员将船长拉起护在身后,恶声道:“本来天气情况就不合格,你们还非要出海。本来这边海港情况就复杂除了船长没人能接这个私活,你们还不知足。”
“小柯!别!”冷汗直冒船长忍着从右肢末端传来的钻心痛阻拦道。
把刀从桌面拔出来,小领头用刀尖对准那个柯姓船员,嘻笑着问:“喜欢出风头,是吧?”
随后他便将那把刀直直地朝着那人掷了出去。
第311章 抽一签吧,比上香有用
停靠在深峡中的船只随着其下方海水的起伏而晃动,带着船长室中的灯光也摇曳起来使得那刀所反射的白光一时缭乱地让人睁不开眼。
然而随行的那些从汤彦“学校”走出来的人只看一眼那出招手势就知道,这次小领头甩刀的方向是冲着让那位船员非死即伤去的。
那船员似乎也没有想过自己的绝对正确的仗义执言会给自己招来血光之灾。
他想躲闪,可刀的来势实在是太快,快到让他来不及判断自己到底应该往哪个方向躲开。
“铛——!”
一声清脆金属碰撞声在半空中响起。
预想之中的剧烈疼痛并没有到来,那船员缓缓睁开眼。
“没事儿剁别人手指头甩飞刀这习惯又是从哪学的?电视午夜台里那些三流垃圾电影?”一声充满威严而且还带了几分讥讽的话从刚刚被船员击破的窗户外侧传来。
房间里的几人纷纷朝着说话人的方向看去。
只见祝潇单手拖着一个手提箱,另一只空空如也的手则是摆出了一个飞牌的手势。
“四箱翻了一箱撒了一箱不假,在雨下大之前动作撒了的那一箱还能捡回来一半。”祝潇从窗户外伸手过来把从房间内部锁住的门大了开,然后走了进来。
“那些没了的部分就再让礼雅堂补,这个天气我难道还能让人下海捞不成?”
他从两边人之间走过,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船长的两节手指,以及一张缺了个小角的金属卡片。
看到飞偏的小刀上的豁口,大概刚刚那一声“铛”的尖锐声响就来自于金属卡片和小刀的碰撞。
小领头不敢顶撞拿着汤彦信物的祝潇,只能在祝潇转身看不到自己的时候给对面那个愣头青小船员补了两个凶恶的眼刀。
祝潇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手帕将已经略微发白的两节手指包起来放到自己朝上的手心里,淡淡地问:“船要多久修好?”
船长从船员身后走出一步,把自己的两节手指从祝潇手上拿了过来,咬着牙说:“两三天。”
“给个准数。”
“两天。”
祝潇点头,“好,那就从现在开始,四十八个小时我要见到这船恢复原样。”
随后他转过身扫视过刚刚对船长和船员泄愤的那几个人,“除了那些负责交接的,其他的人都留在船上帮忙。”
“一切听船长指挥。”在离开前,祝潇特意看着那小领头,“叮嘱”了一句。
在另一边的通道上,负责交接卸货的成员正在人工搬运一箱货物。
没办法,刚刚叉车跟着另一箱货物一同滑落到海水里沉了底,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方式了。
把货运箱从架子上搬下来,一个人捶了两下自己过负荷的腰,“模具这种东西有这么沉的吗?”
“不懂。”与他一同搬运的另一人就显得少言寡语了不少。
那人望着踏着搭在船舷上的通道离开的祝潇,点评道:“乍一看感觉不如我们汤总有牌面有威严啊,没想到也是个狠角色。”
另一人再次试图用简短的回答结束对方开启的对话,“别乱说。”
那人很明显没有领悟到对方的“巧思”,继续问:“那你觉得,他现在这是要去干什么?”
终于,另一人忍不住了。
他要以最直接的方式结束这一场危险的对话。
“呀屎吧你!问问问,问冇命了开心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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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长也不长但独自一个人通行会显得空荡独孤的防空洞里走出来,祝潇打着伞拎着箱子走到了最近的一处加油站。
在进厕所之前,他还是一个普通的躲雨行人。
可几分钟后,从厕所里出来的就是一个戴眼镜的眼神清澈中又带着几分愚蠢的大学生。
然后这位大学生凭借着“大哥大哥帮帮忙”的亲和天赋以及“熟练的询价技巧”搭上了一趟货车顺风车。
依靠着会因为车身颠簸而产生震颤的玻璃,祝潇看着道路两边的景色逐渐回归到他记忆中模样的熟悉的模样。
这趟路他在念书的时候跑过不知道多少次。
当时他还以为以后自己会在港城安家,然后逢年过节或者是请个周五周一的假凑上三天假期就会带着妻儿回家看看来着。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人意料。
大概是因为无聊,货车司机开始跟祝潇搭话:“小伙子,你是从香城来的吗?”
“是啊。大哥你怎么发现的?”祝潇“惊讶”地问。
见自己的观察和猜测正中红心,货车司机开怀道:“有些时候你说话会冒出那种,嗯,那种弯弯曲曲的调调,你知道吧?”
祝潇点头,“大哥你好厉害,我都没发现,我一直以为自己普通话说得挺标准的。”
这破绽自然是祝潇自己留的,要是这司机能听出来自己的来源大概会权衡一下利弊,然后自己就能避开一些不那么必要的麻烦。
“嗨,也不怪你没发现。入乡随俗嘛,也不是坏事。”货车司机把手从方向盘上拿下来换了一下挡,“那边的生活怎么样?是不是特高级?”
“其实也就那样,工作被上司指指点点,被同事甩锅,物价还高得离谱一个月攒不下几个钱……”祝潇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他经过小心斟酌的,足以让这位货车司机听得心里妥帖舒服。
这位货车司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要是换成平时,想听到坐在身边的这人说这么贴心的话,不花上个六位数的茶水费是不可能的。
“到了。”货车司机打着双闪减速停在了路边,对着下车朝着山间远去的祝潇挥挥手,“能走出去不容易,好好活着啊。”
拱手谢过司机的善意,祝潇迎着晨曦踏上了那条朝着山顶而去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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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庸坤庙的招牌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天光已经亮了。
穿着现代化纤材料制成的道袍的工作人员拿着细树枝捆成的笤帚在清扫庙前的浮灰。
作为第一位客人,祝潇一走进这里就吸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力。
只不过这吸引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
下一秒,一句快得仿佛烫嘴的“细线香两块,粗线香五块,多捐少捐都是缘。”从他嘴里说出后,那工作人员就重新低下头去扫他的地。
反正这种穷游学生才不会花这个钱呢。
祝潇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回到这里。
是因为这里是他和吴芸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
是因为这里是他高考前来上过香然后自己超常发挥的地方吗?
思来想去,祝潇认为,自己会来这里的主要原因还是,这里的佛像见证了自己故乡的变化和自己的成长。
所以如果自己有什么想做的,就问问最了解自己的它吧。
在祝潇迈过门槛的瞬间,一句“早啊。”从他脚下响起。
饶是祝潇见的世面广,也没见过这么一出。
一个眼膜附着一层白膜头发蓬乱的男人趟在门槛后,对着他举起了一个破烂的签筒,“小伙子,抽一签吧。”
“五块,比上那香有用。”那男人咧嘴一笑。
神使鬼差般,祝潇将另一只脚跨过这个半瞎男人,回过身在签筒里塞了五块钱。
“那行,来一签吧。”
“谢谢贵人。”那半瞎在摸索着取出纸币的时候顺势蹭了一根签出来。
半瞎用手捻过那签头,咂嘴道:“您当前所思虑的事情最终可以得到一个您想要的结局,只不过过程可能不是很顺利。”
而在祝潇的视野中,那签上却是半个字也无,充其量有一些不同的裂缝。
看着这么随意的抽签和解签方式居然能带来这么精准的结果,祝潇反而来了兴趣。
“说得不错,再买一签。这一签就算……”
在祝潇试图再从自己这件当年常穿的外套中翻出恰到好处的五块时,半瞎却把签筒收了回去揣回了怀里。
“贵人不必再算。”那半瞎晃着脑袋装模作样,“此签为通解,只要你所牵挂的两件事不变,那无论你抽多少次都只会抽到同一个结果。”
系统学习过数学概率的祝潇自然是不信这半瞎的话。
但自己来求一个心安的行为本就不够唯物主义,总不能双标吧。
而且鉴于对方既看不到,同时那签筒里的东西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大概对方所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他顺势坐在了半瞎身边的门槛上,“这个不是很顺,是多不顺?”
“非常非常不顺。”半瞎摆摆手,又指指天,“再多的我也不能说了,不然就会带来变数。”
“如果是这样,那不说给我听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祝潇伸直之前蜷了好久的腿,放松地说,“我是个很容易打退堂鼓的人。”
“别太灰心,我算到会有一个有缘人帮助你解决你或主动或被动遗留下来的所有问题。”半瞎拍拍祝潇的肩安慰道,“包括你儿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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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一直有一个问题一直想不通。”蒲千阳半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摸过地面上几乎被斑斑铁锈驻成空洞的金属轨道,“祝潇到底是怎么带走的那十吨合金的。”
“就算是这合金可以在降到一定温度后变成粉末,但就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把它们全部带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