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我想……他能
伴随着蒲千阳的这一句甚至带上了些微嘶吼语调的提示,祝云宵猛然刹住了脚步。
“藏好。就藏在你身后的那个墙角。”他的耳麦里传来了蒲千阳的提示,“千万别有任何动作。”
站在直升机上空拥有着全局视角的蒲千阳注视着几位扮演“地虎”角色的嘉宾正朝着祝云宵所在的方向包围了过来。
伴随着祝云宵当机立断地后退动作,“侠盗”被一分为二。
一个来自二十年后的伪装的真实“侠盗”在来自同伴的远程指挥下停了脚步回身躲在了最危险但又最安全的地方,而另一个来自二十年前的真实的幻影“侠盗”则满怀着对那些许希望的憧憬义无反顾地奔向了前方。
*
伴随着裁判哨声的吹响,一场几十“守卫”对一“侠盗”的非对称角逐以“侠盗”的大获全胜收场。
不论那边弹幕上吵得如何热闹,什么你家哥哥是蠢货路过眼瞎看不到,什么你家姐姐是废物二十追一都能输,坐在中央塔顶端办公室里的几人却是相顾无言。
拥有着蒲千阳支援的祝云宵成功溜掉所有追兵顺利逃脱,而当年孤身一人的祝潇则是……
最后是厉锋先开的口。
“原来如此。”他把台面上的纸抽放到了吴芸身边,但却没有看向她,“确实是他的风格。”
“师姐。”关亨则紧张地关注着吴芸,生怕她受到太大的打击。
他倒不是担心吴芸没有办法接受祝潇早已不在人世的事实,因为如果祝潇还活着,那么这人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长的时间跨度里完全不与吴芸联系的。
更何况,当时吴芸愿意改嫁给厉锋,一来为了帮助李日耀快速稳定香城,二来就是想要验证祝潇到底是死是活。
结局显而易见了。
所以最让关亨担心的是,有今日祝云宵和蒲千阳这个对照在,吴芸会不愿意原谅她自己。
如果当时她在香城,而不是为了什么友好往来去什么拉维斯,会不会祝潇就不会被抓住。
半晌后,吴芸终于抬起头,撩了一下耳边的发丝,“我没事。”
虽然她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很明显她的声音里带了一些细微的水声。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听到了,但他们什么都没说。
如今什么安慰都是虚假的,只有当事人才拥有原谅自己和放下过去的权力。
从身边的纸抽里抽了一张纸手帕,吴芸将其叠出一个弧度按在了自己的眼睑处,“关亨,你当时是第一个找到他的线索,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至少还给我留了个有可能找到他念想。”
关亨不语,因此屋内另外的两个人也没有发现他微微攥紧的拳。
*
因为祝潇主动带走了十吨黄金,所以以此为引子,很快政府鹰人就找上了日月帮的门要个交代。
虽然对其他的细节含糊其辞,但只有一件事当时的香城政府是非常确定的。
“当夜没有任何一艘船被允许从紫荆港离开。”那位嘴角下压面容可怖的鹰人说,“既然东西是在你们的地盘被你们的人带走的,那要是天亮之前没有个交代……”
“那谁给了交代,谁就是接下来紫荆港的新主人。”
这话的威胁意味相当明显,而且说这话的时候这鹰人也没有任何避讳。
因此一夜之间,祝潇带着十吨黄金一去不返的事情就流传在了几乎所有利益相关的人的耳朵里。
汤彦当真是百口莫辩,没有人相信如果没有他的帮助祝潇凭着肉体凡胎怎么能带走十吨黄金。
最后汤彦选择把身上所有的东西悉数卸在了众人面前。
“你们不是说没有任何一艘船被允许离开吗?!那是不是就是说明他和那个什么狗黄金都还在这里?!”
手机摔了,手表卸了,钥匙掰断,零零总总不一而足。
“那我走!”汤彦撩起袖子,向周围人展示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欢迎各位随时莅临检查,看看我,到底分没分得到那所谓的十吨黄金的半分!”
最后他昂首阔步地独自驾驶着一艘小艇离开了香城。
那边厉锋难得硬气了一回。
“从小他就是个惹祸精。”他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嫉妒,“我就知道,他早晚有一天会不满足于这种生活然后惹出最大不过的祸端。”
一拍桌子,厉锋当即就打算发动人员找人,放话说把香城掘地三尺都要把祝潇找出来。
然而关亨一直是以师姐吴芸的利益为先,这次也不例外。
吴芸不在,谁都不可以动她丈夫。
更何况关亨认为就算是祝潇动的手,也肯定是事出有因。
以祝潇平日里的人格品信为证,他一不可能抛弃吴芸,二不可能背叛日月帮。
刚得知一员心腹大将很有可能会为了自己从没吝啬过的金钱而叛逃,又看着平常虽然表面不常来往但整体还算团结的日月帮干将内讧起来,整个团队几乎就要分崩离析,但李日耀却只用三句话就把所有人拉了回来。
“有些事不能这么算了。该罚要罚。”他扫视过几乎就要擦碰出星火的厉锋和关亨,“但罚归罚,怎么罚别人说了不算。”
“祝潇的事儿,你们谁先找到,就由谁来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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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启年的一声号令中,地虎残党朝着四面退开,露出了那个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祝潇。
十根手指节节扭曲,豁口的牙缝渗血,眼眶乌青,连那笔挺的鼻梁都歪了出去。
蹲在面目全非的祝潇面前,林启年和颜悦色地说:“祝潇,只要你告诉我,你把东西都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之前的事情我都可以不和你计较。”
“你不跟我计较?那你身后的那些人也不计较吗?”垂着头的祝潇回答的声音虽然微弱,但依然能听出其中的讽刺之意,“你的那些在另一边的狗肉朋友,也不计较?”
林启年心头火起,一脚踹上了对方的小腹。
看着祝潇又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他狞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身后队伍中,有一人提示道:“林哥,你真不打算跟三把手说这件事吗?”
林启年回:“当然不说。毕竟只有不知道才会带来幸福。”
那边祝潇清完了卡在嗓子眼里的血,居然还能顺着林启年的话说:“确实。所以,我其实是在为各位的幸福着想啊。”
有些时候林启年还挺佩服这位对手的,在这种自己身陷囹吾即将归西的情况下居然还这么油嘴滑舌。
正打算亲自上阵让祝潇见识一下地虎的真本领的林启年腰间的寻呼机突然响了起来。
待他把通话接起后,伴随着嘈杂的电流,一句“抄家了!”穿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抄家?谁的家?谁抄家?”林启年眯缝着眼问。
“是日月帮,他们在抄所有人的家,只要是跟祝潇有关系的,不管好的坏的,都……啊!!!”对方还没说完,通话就中断了,中断在一声惨烈的叫声里。
瞬间,地虎残党军心大乱。
那些挂念着家中老小的人此时此刻只想将自己从这个乱局之中摘出来。
早走一步,就多一分希望。
这场面林启年压不住,就算是三把手在也压不住。
所以林启年只能顺应大势:“都先撤,明日风头过了再回来。”
锁死门窗,临走前,林启年又扫了一眼祝潇的状态,冷冷道:“别装,死不了。”
原本热闹的房间随着地虎残党的离开瞬间安静了下来,安静到祝潇可以听见自己缓慢的心跳与清浅的呼吸。
当痛累积得太多,人体会开始自动忽略那种疼痛以保护自己。
与之相对的代价就是,时间在这种感受中会被拉得无限长。
好漫长,好想死,但也有点想活。
恍惚间,一句熟悉的“都散开找!你们去那边,我负责这边。”穿进了祝潇仿佛被厚重羽毛包裹屏蔽了的耳。
幻觉吧。
“祝潇?”
是幻觉吧。
“祝潇!”
大概不是幻觉了,因为来自自己本能的幻觉应该不会带着香城口音。
缓缓睁开眼,祝潇看向声音的来源,然后勉强地笑了一下,“居然是你第一个找过来的吗?”
站在铁质窗外的人是关亨。
原本焦虑于自己能不能先于厉锋找到人的关亨在看到祝潇的时候先是悲愤盛怒,后来在看到对方对自己的呼唤有了回应之后又大喜过望。
正欲找人过来营救,然而祝潇的一句“先别叫人。”又把他拉了回来。
“为什么?!”关亨难以置信。
双手被捆绑的祝潇先是轻微摇头示意对方先听自己的,然后轻声说:“我知道你们随身都会携带一把小刀。”
关亨一听就知道这消息来源是吴芸。
“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先给我吧。”祝潇勉强朝关亨摊平了手。
那双平常接牌发牌都稳得像一盏最精准不过的天平的手,此时在剧烈地发抖。
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关亨还是把刀从窗户的缝隙中平掷了过去,精准地落在祝潇的指缝之间不伤对方分毫。
然而下一秒关亨就后悔了。
因为祝潇开始用那把刀割着自己的手腕。
“你干什么?!”关亨震惊。
见祝潇完全不为所动,他计划跑去叫人,又觉得来不及。
他摇晃着铁质窗框,想把它拽下来。
可那嵌在墙内的螺栓岂是人力可撼动的?
“你想想我师姐,吴芸。”
关亨又绕到正门试图开门,未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