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在自己手术结束后摸到病房来的人就屈指可数了。
至少也得在二院有些人脉才行。
但十年前的自己怎么才能知道十年后是谁拔了自己的管子啊?!那口罩一戴,制服一穿,外加上大半夜黑灯瞎火的,谁能看得清人是谁啊?
连说话的声音都雌雄莫辨的,当真一点线索都不给吗?
难道自己要永远困在这个循环里了么?
生于十六,死于二十六,生生世世不得脱困。
不过这一次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地方的,起码自己的出生点变成了从罗湖公园回来到达司晚晴家的瞬间,而不是上午第三节课前的课桌上。
那自己存活的时间又是怎么计算的?
之前的循环的持续时间是从自己冲到急诊室开始到自己死亡结束来计算,然后以自己从课桌上醒来为起点,自己的精神在回归二十六岁之前可以在这个世界停留相同的持续时间。
现在出生点变了,自己的存活时间也久了,这怎么说?
最关键的是,现在自己其实不知道自己被杀的准确时间。
要是自己在干什么高危险度的事情的时候离了魂,怕不是十六岁的自己当场丧命。
啊,头秃。
要不这次先放轻松随便活活吧。
三两下把面吃完,蒲千阳把碗筷连带着锅具一起收到了洗碗池里,拿出海绵擦合洗洁精就开始干家务。
司晚晴连忙说:“你放那儿,我来洗。”
“哪有做饭的人洗碗的道理?”蒲千阳手脚麻利,三两下就把手上的东西洗完了,“你说是吧,云宵。”
祝云宵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起身把自己的碗放到蒲千阳手里后,从一旁拎起一块抹布去打扫灶台了。
司晚晴无奈地微笑着。侄子大了不好打了,真可惜。
蒲千阳支使祝云宵在打扫完灶台和餐桌后把之前洗了的衣服外套收回来,自己则是拎了两袋垃圾出门。
虽然现在还没有推行垃圾分类政策,可蒲千阳下意识把垃圾按照干垃圾和湿垃圾来分类。
直到站在四个颜色一致的垃圾桶面前他才想起来,现在还是十年前。虽然十年后自己分类扔的垃圾会被垃圾车全部一箱打包运走就是了。
习惯的力量真是可怕,他这么想着,然后把两袋垃圾直接扔到了桶里。
在回司晚晴住处的路上会经过一处广场。港城晚间天气凉爽,这里现在热闹的时候。不少大人会带着自己孩子下楼运动玩耍,孩子玩在一堆的时候,也正是大人一天中难得的聊天机会。
告示板前,一位左边眉头有一颗黑痣的女士不耐烦地说:“当年我们就不该听别人说的什么歪理,选了回迁房,这可好,邻居里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她对面的一位上了些岁数的头顶有些斑秃的男士应和道:“可不是吗,我家楼顶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把走廊当他家,堆了可多的罐子和纸板,物业清了也堆,谁说都没用”
仿佛找到知音一般,黑痣女士立刻接话:“我楼上那个小姑娘也不正经。除了出去买吃的就是在家里待着,也不知道干什么的”
可在说下一句前,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见孩子不在附近便抬手遮住了嘴,斑秃男士立刻附耳过去,“就今天,带了两个男人回来,头发上抹发胶那种,你说说。”
虽然她有意地压低了声音,可奈何蒲千阳听力真的很不错。
如果之前还可以认为她是在说什么别的人,加上这句形容可就当真是意有所指。
小姑娘就是司晚晴,而那两个不正经的男人除了自己和祝云宵之外,还能有谁。
话里话外都在说司晚晴是小姐。这种污蔑对于蒲千阳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这时,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姑娘从远处跑过来,一把扑在了黑痣女人的腿上,“妈妈,为什么冰柜是个箱子而冰箱是个柜子啊?”
“冰箱是侧着开的,衣柜橱柜也是侧着开的,但冰柜是朝上开的。”小女孩比比划划,非常兴奋地跟母亲说着自己的大发现。
黑痣女人满肚子抱怨的话刚要出口被自家孩子打断了,没好气地说:“冰箱就是冰箱,冰柜就是冰柜,你管那么多,一天天不长正经精神头。”
小女孩小嘴一撇,一副扫兴的表情。
蒲千阳便半跪下身,保持视线与她平齐,开始她的问题:“中国人习惯将上掀盖儿的容器称为箱,侧开门的叫做柜,因此冰箱可以理解为一个上开门的用来装冰的箱子。这种东西,在古代叫冰鉴。”
他还用手机搜索了一张冰鉴的图片展示给小女孩看。
“在外国发明的refrigerator传入中国后,大家一看,一个里边能装冰的物件,那就叫冰箱吧,虽然开门方向不一样但功能差不多。”
在搜索栏输入冰箱的英文拼写,搜索出来的第一行是它的翻译,第二行是它的照片,证明蒲千阳所言非虚。
“所以大家就公认这就是冰箱了。”
然后他重复了同样的操作去搜索冰柜的英文,“等到后来ice box传进来,有人发现之前的翻译并不准确,但是大家已经习惯这么使用,便将错就错,把原本应该翻译成冰箱的东西叫成冰柜了。”
一番话下来,小女孩连连点头。自己的问题得到了解答,连之前的被母亲打击而产生的沮丧也一扫而空。
正当她要跑回同伴身边分享这个新学到的知识,却被自己母亲拽住了手腕。
女人呵斥道:“没礼貌,说谢谢!”
“谢谢哥哥。”小女孩手腕吃痛,原本高兴起来的心情又跌落了回去。
黑痣女人立刻借这个机会教育起了孩子,“一天天就知道疯跑,你看看人家哥哥,博学,快问问有什么秘诀。”
“不客气,玩去吧。”蒲千阳先回应了小女孩的感谢,随后站起身笑着说,“没什么技巧,就是每天用发胶打理头发,这样可以节约时间去学习。”
黑痣女人一时语塞,自己背后嚼舌根被当事人听到,已经非常尴尬了。
结果人家还比自己有文化,这就更尴尬了。
好在蒲千阳也不享受欣赏这种尴尬的成就感,转身就朝着司晚晴家的楼道走过去。
听到蒲千阳敲门的声音,臂弯里挎着刚收进来的衣服的祝云宵去开了门。
“我的已经干了,你的还有点湿。”说话间,祝云宵递过来一件校服外套。
坐在沙发上的司晚晴邀请道:“衣服都没干怎么穿啊。你们干脆住我家吧,刚好我这边有个多的房间。稍微收拾一下就行。”
“不了小姨,那太麻烦你了。而且我们也没带换洗衣物。”接过校服外套,蒲千阳谢绝了她的邀请,“外套而已,湿一点不打紧的。”
“那我送你俩回家。”司晚晴不死心,觉得自己这个长辈完全没有威严。
“云宵送我你还担心什么,洗个澡好好休息吧。我们改天再来小姨家蹭吃蹭喝。”拎上书包,蒲千阳跟祝云宵就离开了。
两个人顺着学校的方向慢慢走,可在路过一处小巷的时候听到里边传来了有人求救的声音。
第67章 犯罪小巷
小巷两侧的墙上没有安装照明用的灯具,两人借助大路上的路灯照进小巷的泛光也只能勉强能看个大概。
隔着半道栅栏,里边一位装修工人模样的男子正单方面殴打一个穿西装的男子。
前者一边打一边嘴里叫骂着:“就他妈的你勾引我老婆是吧?
“我就想好端端地为什么她下午不在。”
躺在地上的男子在挨揍期间勉强护住自己的头颈,试图解释:“大哥我没有。我只是……”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装修工人打扮的男人更是火上心头。
“还嘴硬昂?”他回过身从放在旁边的包里掏出了一把圆锯,按下了开关。
随着电锯的转动,它前方的灯光也亮了起来,照亮了两个人的脸。
蒲千阳发现,这两个人他居然都认识。
打人的是自己在上一个循环打过照面的冒菜店老板娘的现任丈夫准前夫,而挨打的正是之前在冒菜店门口见到过的所谓兼职房产中介的推销员。
有了电锯壮胆,装修工就要一脚踹在推销员的脸上。
可这时,巷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喂,警察吗?这里有人被打了。打人的还拿着圆锯,看起来是装修工人。”蒲千阳手里拿着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拨号页面,“地址是……”
而祝云宵则站在他的身前,挡在了装修工人与蒲千阳之间。
两人站在灯光下,而另两人隐在黑暗里,泾渭分明。
“真是多管闲事。”听到对方报了警,装修工一下子就没了气势,可为了撑场面他还是放了句狠话: “算你小子走运,下次再让我看到你骚扰我老婆,我就打死你。”
然后他就关停了电锯把它收回了包里,拎着包沿着小巷的另一个方向窜逃离开了现场。
没有摄像头,自己也还戴着手套,光凭人证也抓不到自己。
只留下推销员躺在地上抽搐。
在缓了一口气后,推销员终于有能力继续说话了。
“别……”他边说,边试图扶着墙站起来。
祝云宵见状,连忙跨过地面半人高的栏杆去扶他起身。
蒲千阳则是把手机往兜里一揣,不慌不忙地从远处的开口绕了过去,“假的,我没报警。”
“我觉得你可能也不希望我报警吧。”
“报了警,你俩都得去做笔录,然后老板娘也会作为家属被叫过去。下午谈成的生意八成得凉。”
推销员听他说完,一口大气喘了出来,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多谢。”
祝云宵夜检查了一番他的身体状况,发现没什么大碍,也放下心来。
两人扶着他走到了马路上,推销员径直坐在了路边的石柱上休息。
“下手真不轻啊。”蒲千阳看着推销员脸上的一点乌青,“我其实有点好奇,你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做成老板娘那一单。”
“万事开头难嘛,成了这一单,下一单我就可以拿出例子了。”此时推销员也认出了蒲千阳,毕竟港城一中的墨蓝色校服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中午跟你聊天给了我一点启发。”
“与其劝说已经有比较固定客户群的人入驻平台,不如干脆去找那些路边的店面小的加盟店。”
“把它们聚在一起,统一提供冷库和燃气,形成一个规模性的餐饮制作中心,外围设计好动线让外卖小哥拿取方便。”
说话间,他掏出了手机给蒲千阳展示了自己下午做的PPT。
里边配了几张对于整个模式的设想草图,用不同的颜色标注了功能区和动线。
然后以十家不同侧重的餐饮业举例如何调配资源。
自己创业过的蒲千阳在看到这份PPT之后下意识开始思考这里边商业模式的可行性,然后他觉得这个项目有搞头,便诚心夸赞道:“有两下子,图也画得不错。”
“我本科学建筑的,画图建模对我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得到夸奖,推销员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一下鼻子,然后扯到衣服下乌青的地方吃痛又放了下来。
十年前的建筑专业已经显露出疲态,怪不得毕业生毕业了都找不到对应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