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白心脏被猛地刺痛一下。
当年隋宴跟他求婚,也是这么说的,只不过后面的句式变了。
据隋宴说,这是他赶时髦特意从韩剧里学来的。
“嗯,我当然记得。”
…
送走隋宴,江岫白独自坐在床前望着面前的熏香。
不光是熏香,他的房间一看就被精心布置过,洗护用品全是他家浴室常用的牌子。
桌子上摆放着一盆杉树花,也不知是不是凑巧,花语竟然是“幸运”“重生”。
江岫白走近,抬头轻轻摸了下,纠缠不清的思绪令他头痛欲裂。
他多希望隋宴也重生了,这就意味着隋宴也愿意原谅他一次,跟他重新开始。
但这种几率,微乎其微。
他能重生,说不定都是他的幻想。
矛盾的情感不断涌入江岫白心头,他蹙着眉,将希望寄托于玄学。
他决定掷骰子,如果能掷到六就代表隋宴同意。
江岫白忽然自嘲地笑了下。
他的想法可真幼稚。
这份感情仿佛是一张难以捋顺的网,令他时而勇敢时而怯懦。
江岫白从口袋里拿出一颗明樾玩游戏准备的骰子。这是他跟明樾要的,是受游戏“问神”的启发。游戏规则是,向神提出一个心愿,如果掷到六,代表神同意。相反,如果是其他数字,要接受同伴的惩罚。
明樾看出他对这个游戏很感兴趣,但他拒绝了明樾的邀请。
因为他只想问神一个问题。
他不贪心,一个就好。
江岫白表情沉重地闭上眼,在心里虔诚问出自己的问题。
当他睁开眼时,眼底的期待黯了下去。
耳畔是心脏狂跳的声音——
他抿了抿唇,默默说:“这回不算。”
再次掷下,他又一睁眼,希望逐渐破灭。
他不信邪,又掷了三次,结果无一例外,都没有掷到数字六。
他眼神微微失焦,伸手弹了下骰子。骰子一滚动,心中想要的数字露了出来。
江岫白托着腮,被自己的愚蠢行为逗笑。
躺回床上,他眼神空洞,一夜未眠。
…
第二天,隋宴带江岫白吃完早饭,在绿茵场上散步。他发现江岫白没什么精神,唇色稍淡,不知是冷的还是不舒服。
“昨晚睡得好吗?”隋宴瞧着江岫白穿得太少,干脆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肩上,“我觉得你气色不好,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用。”江岫白昨天睡不着,吃了一片药后脑海里纠缠他的东西被瞬间腾空,身体轻松不少,很快就睡着了。脸色差是因为药物副作用,晚上就好了。“我没事,放心吧。”
“今天想玩什么?还是说,咱们悠闲一些,随处走走?”
江岫白看见不远处的马厂,神色亮了下:“你会骑马吗?”
提起骑马两个字,隋宴微微皱眉:“嗯。”
“我想试试骑马。”江岫白想找个方式释放自己最近积压的情绪,“可以吗?”
隋宴尽管不太愿意,还是点点头。
江岫白曾在剧组拍戏时因为驯马师疏忽,从马背掉落磕到了头。那件事后,提起骑马隋宴总是心神不宁,每逢江岫白有骑马的戏份,必须亲自陪着,甚至还学习了专业驯马技巧。
马厩中,隋宴帮江岫白选了一匹五岁的小马驹,瞧着脾气比较温和。
“你会骑吗?”
“嗯。”
江岫白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思绪忽然飘向他跟隋宴刚结婚那时。
因为他在拍摄中摔下马,隋宴很生气,冲到剧组狠狠整了制片人和导演一顿,拦都拦不住。
那剧组的后勤确实比较混乱,很多事情都不太专业,经过隋宴的整治后,后续的拍摄才顺利许多。不过因为这件事,流出一些他耍大牌的负面新闻,他没敢告诉隋宴,也让姜唤他们尽量不要对隋宴讲。隋宴心重,如果知道因为这件事引起舆论,一定会自责。
一个漂亮的抬腿,江岫白抓住缰绳翻身上马。
隋宴目光忍不住流露出欣赏。
牵着马儿,他道:“你先和它培养感情,速度别太快。”
江岫白点头:“好。”
孟卿昨晚没在这里留宿,陈祠与明樾得知隋宴在这里玩儿,也跟着过来。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晒得人睁不开眼。隋宴迎着灼热的光线,不胜其烦地帮江岫白驯马。这小马驹虽然温和,但天资愚钝,不太乐意配合隋宴。
明樾背着手,同陈祠一起打量二人:“你说,这个江岫白哪里吸引隋宴了?除了长得好看,性格不像是隋宴会喜欢的类型。”
陈祠:“外貌太优秀,掩盖了缺点。”
明樾挑眉:“我还以为隋宴喜欢热情似火的,没想到喜欢冰块。”
陈祠眯着眸:“你说,他们俩能走到一起吗?”
明樾:“玄。”
见朋友们来了,隋宴带江岫白过来休息。
“赶紧擦擦汗,别生病。”隋宴拧开随身携带的保温杯,“这水是温的,快喝两口。”
江岫白跳下马,捧着杯子小口喝着。
隋宴注视着他,好奇江岫白这一世怎么没有洁癖?他记得江岫白无论去哪里跑通告,都会随身携带保温杯,从不碰外面未消毒的杯子。因此,这个保温杯他自己都不敢用,变成江岫白专属,从录制真人秀就开始使用了。
见隋宴伺候人的功夫见涨,明樾明里暗里挤对他:“隋宴,你知道你特别像哪个动物吗?”
隋宴没空理明樾,眼皮连抬都没抬:“狮子?”
明樾用唇语道:“舔狗。”
隋宴虚空踹他一脚:“滚蛋。”
明樾笑得放肆,继续嘲笑:“你也有今天。”
他们这帮朋友里,就隋宴没谈过恋爱。他们一直以为隋宴眼高于顶,不料却是这么个高法。
“我去骑马,你们聊。”
将杯子留给隋宴,一阵马嘶声响起,江岫白登上马镫疾驰离开。
“你小心点,别摔下来。”隋宴实在担心,这马还没和江岫白磨合好呢,骑这么快,万一掉下来会非常危险。
明樾看着实在替隋宴委屈:“喂,他到底喜不喜欢你?昨天我们那么帮你使劲,好像一点用都没有。”
“他怎么不喜欢我?”隋宴目光紧紧追随着在马背上肆意飞驰的人,“他可喜欢我了,你们都不懂。”
明樾回嘴:“我们不是舔狗,当然不懂。”
隋宴懒得跟他们解释,毕竟江岫白的甜,只有他知道。
…
另一边,江岫白身下的马速越来越快,缰绳握在冰凉的手中,他心跳疾快,双眸逐渐失焦。
他讨厌明樾他们那么说隋宴。
他见不得隋宴因为他被朋友嘲笑。
可是上一世,他比现在还过分。因为他,隋宴一定没少沦为朋友之间的调侃对象。
怪不得…
怪不得隋宴提离婚那天那么委屈…
他昨晚掷了那么多次骰子都没有成功,可见老天也不愿意让他们俩在一起。
可为什么要给他重生的机会?
难道为了让他亲眼看见隋宴同别人幸福美满吗?无声的泪水逐渐遮住视线,随着寒风落入他的指尖,泪滴微凉,却烫得他心口慌乱。
他也害怕这样的结局。
他也想再试一次。
马儿的脚步骤停,嘶鸣着扬起前蹄。
江岫白一时失神,缰绳从手中滑落。在一瞬间,他已经重重摔在地上。
隋宴的吼声在他的耳畔响起,他察觉不到一点痛感,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
“岫岫!”隋宴重重扑倒在地上,宽大的手掌不敢触碰江岫白,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摔到哪里了?”
陈祠两人上来帮忙:“你别急,我叫救护车了。”
“我怎么可能不急!”见对方双眼无神,隋宴已经失控,哑着嗓子唤道:“岫岫,能听见我说话吗?和我说句话行吗?”
瞧着隋宴焦急失控的模样,江岫白的眼眶倏地红了。
“是我不好,又让你摔了一次。”隋宴垂着头,深深地懊悔自责,滚烫的眼泪不断落在江岫白的额间:“你在剧组受伤后我答应过要保护你,但我还是让你受伤了。”
江岫白神情茫然片刻,紧接着心脏狠狠抽动,浑身的痛感也在这一刻恢复。
隋宴他…
隋宴也…
他疼得说不出口,缓缓抬手帮隋宴擦着眼泪,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怪不得…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