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呢,后来他又自己偷偷跑回大姐家来,明面上说要给鸣鸣补送生日礼物,实际上就是心里打着小算盘,想从大姐这得到好处。”
谭竹仪听完也脸色难看,“你别说了。”
谭川不服气,“姐,你还是太善良了,怎么又被他骗。这些事情加起来还不够说明他人品有问题吗?
他满心就是攀龙附凤,搞不好就是之前的钱花完了,又想办法来要钱了!”
他梗着脖子,被谭臣掐得呼吸都困难,但还是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
“对,之前伯父好不容易把他赶走,过了几年钱花完就又回来了。他的目的很明显了,谭臣。你可千万不能再上当。”
谭臣呼.吸声音粗.重。
如果不是为了听完沈迭心的过去,他何必忍到现在,早早就应该把谭川这个混蛋用拳头擂晕。
但此时此刻,除了发泄自己的情绪之外,他必须为沈迭心正名。
谭臣硬生生把心里喷薄的火山压下去,咬牙切齿地说:“我上什么当?他能骗我什么?是骗钱还是骗感情?
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就是乐意给他怎么了?
三年前,他那个从小就不做人的爸欠了一大笔钱,丢下刚成年的他就死了。
如果不是追债的人拿他女儿当命做威胁,他宁愿死了也不会去赚那种钱。”
谭竹仪惊诧,“刚成年就有女儿吗?”
谭臣冷笑,“这就是另外的事情了,这个‘女儿’是他亲姐姐的孩子,但因为没人养。只能被他接过来抚养。
这就是他妈的一堆破事摊在他头上,明明走投无路了还有像你这样的人问为什么不能脚踏实地的赚钱。
他要还六百万,怎么赚?拿什么赚?他要打几辈子的工去挣?”
谭竹仪张了张嘴,面色愧疚而难堪。
“我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
她的世界里,苦难的下限都是沈迭心眼里的幸福。
他们顺理成章地把沈迭心视为个贪图钱财、满腹心机的人。
可如今知道沈迭心当年情况,又想到沈迭心又在几年后搏命救了自家孩子……
谭竹仪抿唇,低声和谭臣说:“这些事情我也是才知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会帮你们的。”
她深呼吸,认真地和谭臣说:“如果以后爸妈对他还有误会,我可以帮你们出面解释清楚。”
谭臣愣住,但也很快恢复理智。
谭竹仪这个大姐嫁得早,在家里出现频率不高。
但她在家中的分量足够重。
如果这些事情更早一些发生,可能事情会往谭臣更期待的方向发展。
比如,他和沈迭心的关系或许不仅止步于和家里闹翻……
但现在,他和沈迭心之间已经隔了层难以突破的存在。
沈迭心就连昏迷也会下意识叫谭玉谨的名字。
“谭臣。”
病房门方向传来声音,温嘉措表情惊讶,“他在叫你。”
谭臣怔住,“……他醒了吗?”
温嘉措摇头,“还没,但是他在叫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第78章
回到病房,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覆盖了谭臣心中的愤怒。
纯白之中,沈迭心紧闭双眸的鸦色眼睫掩盖了倦色,唇色褪去原本的淡红,显得苍白无力,仿佛即将枯萎的花蕾,在美与凋零中徘徊。
温嘉措知道自己不该继续留在这里,找了个借口离开。
他一转身,就看到门外站着的两个人。
长相温婉大气的女人对着温嘉措露出有些无力的微笑。
在这个时刻,她还是尽量保持着礼节。
而在身边的男人则稍显狼狈,英俊的脸侧泛着红印。温嘉措没有亲眼目睹,也能猜到这里刚才发生了冲突。
他还以为像谭臣这种人,根本就不会动手打人。
沈迭心在谭臣心里的地位,远比他想象得高。
想到病房里的情况,温嘉措轻轻带上门,和他们说:“谭臣正在里面照顾病人,恐怕不方便在和二位说话,二位还是先请回吧。”
门外两个人互相看看。
男人说:“大姐,谭臣真是被他迷住了……”
比起男人话语中的愤然,他口中的大姐则显得冷静许多。
“这件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女人稍作停顿,“他是鸣鸣的救命恩人,误会也都解开了,你就不要再把他当敌人了。”
男人似乎还不服气,但在他开口之前,女人当机立断地阻拦了他接下来的话。
“这是我们家的事情,我说了相信就是相信。”
这样一番下来,男人终于在女人的气势下罢休。
别人的家事本与温嘉措无关,但他在脑海中也推测了个七七八八。
为何获得爱情总要经历荆棘?
温嘉措无声叹息,带着唏嘘离开。
“怎么这副表情?情况不太好?”
医院外,顾岸野早早就等着,看到高高兴兴出门的温嘉措此时这副表情,他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温嘉措接过他递来的外套。
顾岸野为他打开车门,“不急,回去再说。”
虽然穿过荆棘的路会让两人遍体鳞伤,但幸好荆棘之后就是相守。
温嘉措打心眼里希望沈迭心这样从苦难泥沼中挣扎出来的人能安全度过荆棘。
-
病房里一片寂静。
除了输液点滴发出的“嘀嗒”声,就是沈迭心轻微的呼吸声。
他躺在床上,单薄地像一张抬手就能揉碎的纸。
谭臣坐在病床边,全然忘却自己该做什么。
此时此刻,他希望沈迭心能睁开双眼,听他说已经知道过去做家教被污蔑的事情。
但他又开始害怕面对。
这份冤屈洗去的太迟了。
谭臣不清楚自己到底还错过了多少,误会了多少……
他过去信誓旦旦地要把沈迭心过去丢掉的全部找回来,可还有这么多委屈无人知晓,他这辈子还能还得清吗。
谭臣伸手,握住沈迭心身侧从被中露出的右手。
一双善于乐器的手,却布满薄茧。
他的手和本人一样,被生活磋磨得满是伤疤。
可手不会说话,沈迭心也不会表达。
谭臣一点一点的探索,一点一点的了解,一点一点的被刺痛。
粗糙的皮肤还能用药膏滋润,身体的伤能到医院治,但心里的委屈该怎么填补。
这些年,这段时间,沈迭心从来没和他抱怨过。
过去只觉得沈迭心过分沉默,把自己拒之门外,任何经历都独自完成。
可如今,谭臣四处拼凑出沈迭心的过去,才读懂沈迭心的安静是无数次失望后的自救。
如果没人相信,如果无人倾听,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重温痛苦。
所以他把委屈伤心痛苦拧成一团,嚼着眼泪全部吞进肚子。
谭臣握住沈迭心的手,感受着清瘦手掌的温度。
“我错了……从一开始我在林听身上找的,都在你身上……”
他以为林听不谄媚,以为林听像纸一样干净。
可沈迭心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改变过。
谭臣心尖酸涩,指腹轻轻摩挲着沈迭心白皙手背上的青紫的血管。
“如果要说我最大的错在哪里……那就是在错的时间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吧。”
一个可以不顾自己性命跳进海里救人的人,怎么可能是别人口中那种贪财媚权的小人。
只是那时候的谭臣不屑相信。
“要是我们早点遇见就好了。”
谭臣的声音沙哑,几次呼吸都已经凌乱。
“早到……我哥还没有认识你。”
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谭臣还是个拿钱到处挥霍的纨绔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