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轻一点,别把我爸爸吵醒了。”
但沈迭心已经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你们在做什么?”
借着门上小窗透进来的暗光,沈迭心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他们两个佝偻着正在地面上铺弄着什么,看到他坐起来,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南南年纪小,笑容里还有些不好意思。
谭臣则坦诚多了。
“你闺女说要来陪你,我的责任是陪你闺女,所以想来想去就只能我们两个都过来了。”
南南用力点头,“是的,就是这样。”
沈迭心捏了捏眉心,“所以你们把被子都带来了?”
看到地上那一堆铺盖,他头都开始疼。
小的不懂事,大的跟着起哄。
谭臣说:“你现在腿脚不方便,护工也不一定能照顾得力,还是我、我们陪着吧。”
架子已经搭好,后面铺床单放枕头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南南去睡陪护床,我在这里。”谭臣就像背后有人追一样着急,规划完了就立刻躺下,“行了行了,都睡觉吧。”
这样下来,沈迭心再想让人卷铺盖走人,也要因为来回折腾南南考虑。
沈迭心只能先叹息再妥协。
他重新躺下休息,还是同样的床同样的姿势,却好像比刚才要舒服许多……
绵长的呼吸声伴随着轻鼾顺着空气传来。
沈迭心困意全无,在地上躺着的谭臣倒是沾到枕头就酣然大睡了。
不知是说他没心没肺,还是说他不拘小节……
沈迭心翻了个身,裹在身周的被子窸窣摩擦。
“你要上厕所吗?”
谭臣冷不丁开口,刚醒来的口吃还有些含糊。
沈迭心看着那道半坐起来的身影,“我翻个身。”
“哦……”那身影又哐当一下砸下去,“那你早点睡。”
不消片刻,又睡着了。
真有这么困?
既然这么困,干嘛还要过来。
沈迭心闭上眼,正要翻身,又停留下来。
还是睡吧,省得谭臣又醒了。
不知过去多久,沈迭心还保持着清醒。
他已经躺了很久,该睡的觉早就睡完。
谭臣应该已经睡熟了……
沈迭心轻轻起身,没有听见声音。
他抬起脚,身后又是猛地一响。
“上厕所吗?”
语气这样着急。
沈迭心一转身,看到谭臣捂着额头。
“这床头柜还真挺硬的。”谭臣龇牙咧嘴的,但也没忘站起来去帮沈迭心。
沈迭心摇了摇头,“南南睡觉不老实,我去看看。”
谭臣说:“你躺下,我来吧。”
他就睡在沈迭心和南南的两张床之间,比沈迭心绕一圈过来更快。
“这小丫头,被子都掉地上了。”
谭臣小声说着,把被子重新捡起来,仔细掖好了。
这样一磕一折通,谭臣躺下也不困了。
沈迭心说:“你睡吧,我不动了。”
“没事,过几天再睡也一样。”
同一片天花板,承载了两个难眠人的目光。
时间滴答滴答流逝。
沈迭心再度起身。
谭臣学聪明了,只坐起来,没有说话。
沈迭心扶着床站起来,几度抿唇。
“我……要上厕所。”
“走。”谭臣一下弹起来。
沈迭心步履蹒跚,借着谭臣的力才能走得快些。
南南睡得正香,两个人都压低了声音说话,连呼吸都尽可能的轻。
贴紧的身体之间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
就比如……过高的温度和过快的心跳。
“我自己进去就行。”
沈迭心几乎是挣脱着进了卫生间。
谭臣靠在门外的墙上,心中情绪几经浮沉。
“嗡—嗡—”
信息传来。
是顾舟同。
一张照片,文字消息:是他吗?
化着精致妆容的金艾一眼就能辨认。
谭臣回答【是】。
顾舟同又问【他和沈迭心是什么关系?】。
谭臣皱眉,【怎么了?】
【怎么这个金艾之前就和贺知确混在一起了?】
【之前?】
【三年前,也就是你还在和林听半分不分的那段时间】
盯着这行回复,谭臣也有些迟疑了。
顾舟同说完又自己发现了漏洞,追问说【不对啊。如果金艾和沈迭心关系好,怎么沈迭心都不知道金艾和之前在一起?】
的确如此。
如果金艾和沈迭心的关系好,为什么金艾知道沈迭心和他的种种事情,但沈迭心却不知道贺知确和金艾的事情。
除非……金艾也知道他和贺知确的关系不能暴露。
手机屏幕是昏暗中唯一的光源。
谭臣面上笼罩着一片冷光,忽然卫生间的门大开。
沈迭心面容清俊,面对谭臣的注视显得有些茫然。
沈迭心:“怎么了?”
谭臣摇摇头,自然地扶住沈迭心的腰。
他心中有诸多疑问,但最终的指向只有一个。
搀扶沈迭心坐在床上,谭臣佯装随口一提,“对了,你之前那个朋友呢?”
沈迭心:“……谁?”
“那个姓金的。”
沈迭心有些警惕,扫了眼谭臣的表情,淡淡地说:“他有事走了。”
“这么神秘。”
“我也不知道……”沈迭心偏过头,似乎对这些问题非常敏感。
谭臣换了个方向继续问:“你们为什么关系这么好?因为一起工作过?”
“在我最艰难的时v fable v候,他不问原因也不要条件,拿了二十万借给我。”
提起过去,沈迭心的神情温和许多。
无论何时,那笔钱所承载的情意都足够让人动容。
谭臣心中也有了判断。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迭心问。
“只是忽然想起来”
但沈迭心还是盯着他。
谭臣笑了笑,“你放心,我和他也没仇。”
“虽然我们不联系,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