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那个姓贺的握着这么粗糙的手,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愧疚。
但谭臣知道,在喜欢的人面前,绝对不会是这样淡然。
沈迭心背后的蝴蝶依旧,落在单薄的肩胛骨之上,仿佛生来就有那般自然。
只是这只蝴蝶不知被多少不同的手触摸过,也不知这两年感染过多少次别人的体温……
谭臣抚上蝶翼,像是要把手按进沈迭心身体里那样。
可沈迭心除了呼吸加重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反应。
“……沈迭心。”
谭臣低沉的嗓音里夹杂着愤怒。
沈迭心身体的电快耗完了,谭臣想要的热情,他给不了。
他默默等待着谭臣接下来的行为。
也许是继续愤怒。
也是别的。
反正他躺在这里,谭臣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谭臣什么都没有说,应该是扫兴至极了,翻身在一侧躺下。
沈迭心身体一动不动,望着天花板。
他承认自己是个无趣的人。
但这一次,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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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臣背对着沈迭心,意识却始终清醒。
他的胸口憋着一团火,让他无法入睡。
沈迭心的顺从和被动就像是另类的反抗。
他试图从过去的记忆里找到沈迭心热情迎合的片段。
可翻来覆去连蛛丝马迹都没能找到。
两年前就印证过的事实再一次被想起……沈迭心连装都懒得装,没有本能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可在他心焦烦躁的失眠夜,沈迭心却躺在他身边睡得很熟。
眼见天色将亮,谭臣再也无法忍耐,翻过身却发现沈迭心侧靠在枕上的脸红得异常。
“沈迭心。”
没有回应。
“沈迭心?”
谭臣再度叫他的名字,同时坐起身来,发现沈迭心的呼吸声比往常都要重。
“醒醒,沈迭心。”
在谭臣一次又一次的呼唤下,沈迭心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
通过朦胧的视线,他看见谭臣紧皱的眉。
“怎么了?”沈迭心的喉咙干燥且疼,说话的声音也异常难听。
谭臣伸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只是刚挨到就被滚烫的温度惊到。
“你发烧了你不知道吗?”
沈迭心怔了怔,“我知道啊。”
他早就知道自己发烧了,从昨晚就知道了。
谭臣气得反问他:“你知道?你知道有什么用?”
但眼下再气,也不能真得指望沈迭心做什么有用的事情。
谭臣起身穿衣服,同时拨通电话。
“准备开车去附近的医院。”
秘书问:“您生病了吗?”
“不是我。”
谭臣伸手去捞沈迭心,但沈迭心一起来就和他说:“不用去医院。”
谭臣皱眉,“不去医院去哪?”
沈迭心烧得嗓子都哑了,一句话只说出来几个音节。
谭臣看他口型,读出他说的是:“吃点药就好了。”
“你……”谭臣咬住牙,“你的目的要是故意让我生气,那你就成功了。”
理智让他不要和烧到昏头的人计较,但沈迭心这幅抱残守阙的模样一再挑战着他的脾气。
谭臣反复深呼吸,才让自己耐着性子把沈迭心扶起来。
“不许说废话,和我去医院。”
这句警告,实在耳熟……
好像谭臣之前也说过。
谭臣的脾气还是那么差,让人分别不出他是生气还是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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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人病房里,沈迭心身上单薄的衣服和外面的人截然不同。
降温来得突然,但大家都纷纷换上了厚重外套。
谭臣脸色阴沉地把房间空调温度调高,心想着等沈迭心退烧了再说他。
这里不是私人医院,能临时找到一间单人病房已是不容易。
医生发现沈迭心只是发烧之后,态度也放松了许多。
“正常输液就好。如果体温五个小时之内回复正常,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但五个小时即便不输液,靠身体机能也都调节好了。
沈迭心开口,“能不能……”
“不能。”谭臣直接回绝。
“医生,给他输液。”
医生也说:“如果不是高烧一直不退,的确是通过身体自动退烧是最好的。”
谭臣皱着眉,对医生都产生了怀疑。
“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如果再烧五个小时,还能不能有人样?”
别人自然退烧当然可以。
如果谭臣自己,他也不可能大动干戈地到医院来。
但沈迭心这个样子,根本不可能让他再忍下去。
谭臣态度强硬,医生也只好照着做。
开挂剂之前,医生问沈迭心:“最近吃过什么药吗?”
沈迭心微微皱眉,反应有些迟钝。
医生只好把目光投向谭臣。
“治嗓子的。”
谭臣回答之快,沈迭心都愣住了。
医生追问:“还有吗?”
“没……”谭臣顿住,转身问沈迭心:“除了嗓子有问题,你最近还吃过什么药没有?”
在医生的注视下,沈迭心补充上了欣百达和奥氮平这两样。
谭臣起身跟着医生出去。
沈迭心看着关起的门,一直保持着低电量的身体终于到了快关机的时候。
其实,谭臣是知道他嗓子有问题的。
所以,他也知道那天的事情,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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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样是抗抑郁的药物。”
“抑郁症?”谭臣重复这三个字的时候,眉心再度皱出川字。
得到秘书肯定的回复后,谭臣的目光侧向病房。
门内的护士正在给沈迭心扎针。
那搭在垫子上的手背又白又薄。
隔着玻璃,也远远能看见又细又透的血管。
一只手像陶泥做的脆弱工艺品,轻轻一捏就碎了。
抗抑郁的药……沈迭心之前吃吗?
好像没有。
也可能是没有注意。
谭臣抿唇,低声说:“我知道了。”
但秘书没有离开,而是露出稍显踌躇的表情。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