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大海叔,爷爷说学那些要有天分才行。”
周大海泄气,“倒也是,那些本事多神奇,天分不高怎么学呢,你爷爷说得对,要是他还在多好,这宅子里的鬼分分钟就收拾了。”
周珵低头喝水,没有作声。
然而周大海谈兴大发,自顾自滔滔不绝:“你爷爷当年多威风,就算瘸了腿,那抓鬼驱邪都不在话下,我还记得我年轻的时候,四婶子全家都中邪了,四叔咬鸡脖子喝生鸡血,四婶子翻着白眼要上吊,表妹坐门口笑得跟个黄鼠狼似的,全靠你爷爷啊,到他家几下子就解决了,哎我记得,你们两个小子跟着的吧……”
周珵道:“当时年纪小,记不清了。”
周大海点头如捣蒜,“啊对,你小时候记性不好……被人贩子吓着了吧?多亏你爷爷把你们两个孩子救回来,不然,肯定卖得找不到地方了……噢,现在也找不着,你忘了是吧……”
周珵并不因醉鬼的冒犯而动怒,“是,我在那场事件中失去了记忆。”
那是一场反常地拐卖,他和另外一个男孩被带到周家村后山里的废弃小屋中,被挖菌子的周爷爷撞见,人贩子想要杀人灭口,最后被周爷爷误杀。
最后案件被判定为周爷爷正当防卫,两个男孩一个忘了来历,一个闭口不言,找不到家人只能送福利院,周爷爷把两人带回家收养,一个取名周珵,一个取名周胜。
从此他们俩成为了周行的哥哥,三个人一起长大。
“还得是你爷爷,把你俩救了,还养你俩,”周大海打了个嗝儿,“你爷爷多威风啊,县里首富都来找你爷爷看事儿,那可是十几年前,大奔驰,我就看见爷爷被请上车……咱们周家村就出了一个你爷爷这样的,他是天才……”
“你说,你爷爷一身地本事从哪儿学的呢?周家老祖宗可是不会……是不是像倚天屠龙记里那样,他得着一本秘籍,才学会的?”周大海突发奇想,朦胧醉眼迫切地看向周珵。
周珵不动声色,只是道:“大海叔,你醉了。”
第12章
一早,兄弟俩从住宿的酒店出发,周珵陪着周行步行前往新昌洋房。
周珵其实对新昌洋房的故事真实度仍抱有怀疑,按照传言描述的,影视基地刚建成就发现那房子闹鬼,到现在有二十多年了,连一条人命都没出过。
生活在周家多年,周珵对闹鬼事件还是有些了解的。
违背常理,毫无理性,永远伴随着杀戮。
新昌洋房的故事听起来更像是恶作剧,不像真的有鬼。
当然,这与他担心周行并不冲突,周行就算是只是去陌生的地方买个水果,他也是会担心的,毕竟周行的情况与一般人不同。
按周行所说,昨天晚上已经安排了一位保安值夜班,看起来那位愣头青肥羊倒没有坐以待毙,还是想了办法的。
只是这办法有些冒险有些笨拙。
人没事便罢,有个万一可怎么收场?可见这位年轻导演也是病急乱投医,真亏他能找到愿意给他当保安的人,该不会都是像星星这样刚来影视基地不知内情的人吧?
十几分钟后,周行两人来到新昌洋房,透过黑铁雕花大门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一片喜气洋洋。
高壮的男人被围在中间,神色颇为别扭,穿着导演马甲的年轻人正一脸笑意地对他说着什么。
周家兄弟在人群外围站定,周珵问旁边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被围在中间的人什么来历。
“他是昨天值夜班的保安,”旁边的人回答,挨着他的人听见,也跟着凑热闹,不一会儿周围所有人都对周珵大声讲述起来,仿佛这样更能传达他们的兴奋。
从这些杂乱无章的描述中,周珵归纳出事件的原貌。
即今天早上大家提心吊胆地来上班,发现昨天值夜班的保安完好无损,还有心情询问在哪儿吃早饭。
来得早的工作人员一下子就兴奋了,围上去打听在新昌洋房过夜到底是什么感觉,昨夜有没有发生诡异的事情等等问题。
那保安回答说没有,说自己睡着了,什么感觉都没有,一睁眼就是天亮。
紧接着导演本人来到现场,在得知保安一夜无恙后,感动得当场飙泪,拉着保安向每一个人炫耀,让保安一遍又一遍地证明新昌洋房可以过夜,没有闹鬼,对拍摄没啥影响……
周珵听完,表情却更加凝重起来。
若是新昌洋房真有诡异事件发生,周行反倒相对安全,因为周行是各种鬼怪的克星,但眼下这个结果,倒显得莫名其妙了。
若新昌洋房不是闹鬼,而是有人装神弄鬼,那持续了这么多年,想必背后的隐情极为复杂,星星这么单纯,恐怕会在其中吃亏。
“大哥,我到了。你回去上班吧。”周行体会不到兄长心中的纠结,表示自己要上班了,催促大哥去上自己的班。
周珵叹气,“好吧,那我走了,你有任何情况都记得给我打电话,你的手机信号怎么样?”让弟弟拿出手机检查信号,周珵忍不住又叹一口气,他一直想给周行换个智能机,只是周行舍不得爷爷的旧手机,坚持要用。
果然,周行认真解释:“手机很好。”周珵只能先去《天南》剧组。
周行来到昨天分给自己的片区站着,开始自己一天的工作。虽然没有制服穿,但他还是一个敬业的保安。
拍摄开始之前,意气风发的闫昊导演特地把大家喊到一起,宣布喜讯,以及鼓励大家好好工作,电影杀青指日可待。底下有人相信,有人半信半疑,无论是哪一种,看在高薪的份上,又没有实际危险,大家更愿意认认真真在剧组工作下去。
众人的势头上来,拍摄很快开始。
今天的第一场戏是拍女主角和朋友在一楼聊天,看见二楼花盆里花朵好看,提议到二楼去观赏。
女主角聊天的位置刚好在周行负责安全的区域。
摄影机固定在轨道上,几位演员需要从庭院散步过来,走到洋房建筑西侧停顿,讨论二楼窗台摆着的蔷薇花盆栽,然后从摄影机前经过,去往建筑正门。
刚刚解决了心腹大患的闫昊导演只觉得太阳是如此的温暖,花儿是如此的娇艳,演员是如此的顺眼,他用纸张卷成筒,发号施令:“开始!”
一声清脆的打板声,演员开始动起来。
几位女演员你一言我一语走来,刚走到凸出来的窗台下方,女主角脚下绊了一下,修身的旗袍限制住腿部活动,整个失去平衡,向前栽倒。
“啊——”女主角尖叫着,面部对着粗糙的墙壁直撞过去,这一撞脸上势必受伤,得几天无法出镜。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周行出现在女主角身边,一掌兜住对方的肩头,仅用掌根生生将她托住。
女主角稳住身体,第一时间双手捧住脸,劫后余生道谢:“谢谢你,太谢谢你了,要不然我的脸……呃,你是谁啊?”
昨天开会周行被三个高大身影挡得严严实实,所以剧组大多数人对他印象模糊,这会儿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
“是咱们的保安,真机灵哈。”场务夸奖道。
闫昊来到跟前,刚好听到这句夸奖,顿时嘿嘿笑起来:“还是我有先见之明吧。”
他决定请保安时,剧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出烂招下烂棋,一个两个都劝他说根本没用,事实证明,他的决定英明极了,保安不单证实了新昌洋房没有闹鬼,还能保护演员的人身安全,一举两得!
“给你发奖金,好好干!”大少爷拍着周行的肩膀道。
周行点头,大哥教过,这种时刻只要道谢就好,“谢谢老板。”
女主角助理一溜小跑过来,扶着女主角到一旁调整服装,刚走出一步,二楼窗台的花盆竟掉了下来,对着女主角的头顶垂直落下。
这一幕,就数面对着周行的闫昊导演看得最清楚。
他看得清,却反应不过来,人的反应速度哪能比得上重力加速度?
甚至,他眼睛看见了现象,脑海中“危险”的念头还没形成,他面前背对着女演员的周行,右臂抬起,向后一伸,手掌将花盆接个正着。
“!”闫昊无声问自己:我刚刚看到了什么?
“你……她……”闫昊手指游移,半天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凑巧?还是故意的?
这特么是人类可能做到的动作吗?
女主角和助理这才察觉到头上方有异动,仰头只看见一只手端着花盆挪开,两人吃惊,哪来的花?
助理茫然仰头,看到二楼窗台上空缺了一块,震惊得瞪大了眼睛,“这是二楼的花吗?”
二楼的花盆掉下来了?
她以目光询问周围视野更开阔的摄影师、布景师、道具师,然而这些人都张着傻嘴呆滞地望向周行。
不会吧……
摄影师第一个回神,立刻摆弄机器,查看回放,小小的屏幕中,果然是二楼的花盆掉落,周行极其自然又及时地接住了七八斤重的花盆。
连回放都需要放慢两倍才能看到接花盆的那一瞬间,这个保安的速度到底有多快啊!
凑过来看过程的众人都被震住,抽气声此起彼伏。
闫昊咽了咽,招手示意场务过来接走花盆,温声问道:“你手没事吧?”
周行拍掉手上的尘土,“没事。”
“没事就好,下次别这么冒险了。”闫昊道,转念又觉得自己乌鸦嘴,“呸呸呸,不会有下次了,今天我给你发双倍奖金。”
周行的双眼微微睁大,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像是跳跳糖跳进了肚子里,重重点头:“谢谢老板!”
“不用谢,不用谢。大家收拾一下,重新开始啊。”闫昊摆摆手,回到摄影机后,低声询问摄影师:“有没有拍到花盆是怎么掉下来的?”
摄影师道:“拍到了,没有异常,可能是放得不太稳当。”
是吗……
闫昊不愿深究,房子闹鬼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这点小意外不算什么,嗯,肯定是意外。
他让大家继续拍摄。
然而,事情并不如预期的那样顺利,类似这样“意外”反复上演,周行好几次救了差点受伤的演员,但还是有两台不在他负责区域内的机器摔坏了。
至于贵重的机器为什么会摔,找不到任何原因,就像是有看不见的人把机器推倒。
闫昊本打算今天晚上就尝试拍夜戏,没想到片场的气压一点点低沉下去,等到傍晚时,又回到了昨天那样的人心惶惶的状况。
“大家别怕,这些都是惯性意外,我们各个环节还没磨合好,是我管理的问题。”闫昊把破局的希望寄托在今夜,“咱们已经证实了这里不会闹鬼不是吗?昨天值夜班的保安还活蹦乱跳的,今天夜里也不例外。放心吧,明天一切就都好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便决定看第二天的情况。
周行下班,和周珵前后脚回到酒店,周珵第一时间问今天有没有出什么状况,有没有人暗中动手脚。
周行仔细想想,回答:“坏了两台机器,没有人动手脚。”机器也都是鬼搞坏的。
于是周珵放心了,翌日放周行一个人去上班。周行到达新昌洋房时,这里比前一天清晨更加热闹。
不过人们的脸上不再是兴奋激动,而是惶恐与不安。
顶灯闪烁着的救护车停在路边,身穿绿色急救服的医务人员从新昌洋房推出一辆急救担架车,上面平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正是昨天留下来值夜班的保安。
众人纷纷让开位置,急救担架被推进救护车,车门一关,鸣着笛离开。
周行穿过围观的众人,朝里面走,被人群环绕在中间的,正是失魂落魄的闫昊导演。
第13章
闫昊今年25,工商管理研究生刚刚毕业,是在他那专制的老爹强迫下读完的,十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