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果然就看到,有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猫在大门口的墙角处,正对着里面探头探脑。
“你是干什么的?”管理处的人上前询问。
那人回过头来,面熟,拿出工作证,一看身份,正是闫昊剧组的场务。
管理处的人确定了他的身份,“你别蹲在这了,影响不好。”
场务低声嘶吼:“我有什么办法!我们导演在里面!”
“嘶——”管理处的人脸颊抽动,“你们怎么又作妖!赶紧把他叫出来!”
“电话没信号!”场务捂着脑袋呻吟,“我可不敢进去,要不然你们去?”
管理处的人赶紧退开两步,撇清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们的导演你们自己管。”
“这都什么事啊,早知道就不该贪这笔钱……”场务懊恼地拿出手机,拨出个电话,向对面汇报情况,“闫总,不好啦,您公子一个人留在新昌洋房过夜,现在已经失联了!”
“您别冲我发火,我可管不住他,再说,我拿的钱就是给你通风报信的钱,可不是够我给你卖命,你赶紧来吧,我可不管了。”
场务回答了对方的一些疑问,挂掉电话,嘟嘟囔囔抱怨:“真是吃饱了撑的,不愿意继承家产,不如把机会让给我……”
管理处的人啧啧称奇:“是大少爷的爹?你还跟他有联系啊?”
“不然呢,不是两份工资撑着,谁愿意跟大少爷瞎搞。”场务没好气道,“反正消息我是通知到了,仁至义尽,走了。”
管理处的人看他扬长而去,摇着头回了办公室,把情况向上级汇报,也没刻意保密,以至于闫昊身陷新昌洋房的爆炸新闻火速传开。
抖音动态、微信群,消息转发量指数级增长,很快成为每个剧组的谈资。
就连忙于拍摄替身任务的周珵在听到了《天南》剧组灯光师、布景师的讨论。
“……能活着出来吗?”
“应该能,新昌洋房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人命,他顶多进趟医院……”
“得个教训,以后就不会头铁了……”
周珵心头一跳,忙上前打听,得知是新昌洋房出事,想起白天分别时周行说过要值夜班,恐怕此时正和那富二代导演待在一起。他便立即打电话给周行,听筒里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一刻不能等,周珵找到章导说明情况,顺利请到假后,顾不上换回便服,穿着戏服就跑着过去。
而另一边,接到场务通风报信的闫父也即将来到影视基地。
闫昊自以为离家出走了,其实他的行踪始终被闫父所掌握,闫父为此搬到了临江市暂住,就是怕儿子闯祸,来不及救援。
考虑很周到,却没料到儿子惹出来的祸事是拿钱摆不平的。
闫父坐在助理开的车上,心急如焚,他已经动用了人脉关系,托人情求来了救兵,对方承诺很快就到,但闫父不能安心,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乘坐的豪车很快来到影视基地,再往里就不让车进,闫父只好下车,在助理的陪同下小跑过去,这些年养尊处优,身体沉重,跑没多久就上气不接下气,好在助理有把力气,能撑着他些。
担忧儿子的心撑着他跑到目的地,气还没喘匀,就见路的另外一个方向上,有位衣袂飘飘的青年飞奔而来。
对方跑到洋房大门口,推门就要进去。
闫父忙拦住,“小伙子,不能进。”
周珵脚步一顿,疑惑道:“你是?不好意思,我弟弟在里面,我得进去看看。”
闫父愕然,他光听眼线说儿子在里面,没听说还有别人在。
“你先等等,里面危险,你就不要进去了,我儿子也在里面,我进去就行,顺便把你弟带出来。”
是富二代导演的父亲,周珵了然,但仍拒绝:“谢谢,我还是自己进去找。”
“你别固执……”
两人僵持间,闫父请的救兵及时到场。
“这里就是传闻中的新昌洋房吧。”低沉的男声道,来者穿着灰色夹克,里面是黑色紧身衣,勒出肌肉饱满的轮廓。
灰夹克男人接着问:“哪位是闫先生?”
周珵和闫父同时循声望去,可真不凑巧,竟然是熟人。
周珵眉头一跳,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耿队长。
对方也颇有些讶异,“好巧啊,我记得你姓周,没错吧。”
“没想到耿队长记性这么好,还记得我一个路人姓什么。”周珵微笑。
耿队长舔舔犬齿,“虽说你长得就让人印象深刻,但我是特地查过你们兄弟俩,才会记得这么清楚。”
周珵笑容消失,目光幽幽地看过去。
第15章
“那天见面,你们走得太急,我连你弟弟面都没见上,好像在躲我?”耿全亮意有所指。
周珵垂下眼睑,“怎么会?耿队长误会了,我那天去就是为了给我弟弟办离职,刚好我接了个不错的工作,打算在影视基地定居一段时间。工作有了起色,把弟弟接到身边不是很正常么。”
“正常,正常。”耿全亮连说两个正常,表情却跟话截然不同。
再正常也是借口,他们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不过,眼下不是同他理论的时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等办完了再探究这兄弟俩的底细不迟。
“闫先生,我就是来帮你找儿子的人。”耿全亮说着,亮出曾在雅安公寓亮过的证件,“超自然调查所三队队长,耿全亮,专门负责各种不科学案件的调查。”
闫父是生意人,深知不该问的不问的道理,对方才周珵两人的对话全然不好奇,一心只关心儿子能不能平安救出。
“耿队长你好,我是闫岗,我儿子被困在后面洋房当中,已经好几个小时了,电话也打不通。”闫父焦急万分,不敢想象儿子在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你先别急,把情况详细跟我说,对付此类事件,要尽可能了解全面才能行动。”耿全亮提出要求。
闫父焦躁,没办法耐心讲述,他的助理接过话茬,把目前所知的有关新昌洋房的信息,以及闫昊这段日子的行为和日常习惯都做了详细描述。
“白天没出过事?”
“据影视基地方面说,白天从来没出过事。”
“过夜的人只是惊吓过度昏迷,醒来后有后遗症吗?”
“没有,说是醒来的人只记得看到了恐怖的景象,具体画面都想不起来,也没有后遗症。”
耿全亮双手插在夹克兜里,盯着新昌洋房的主建筑,沉吟道:“十多年来没出过大问题,白天不能出现,就连夜里也没法害人,看来里面只是个最低级的怨灵,你儿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这样吧,我先进去查探一下,你们在这儿等着。”
周珵挺身而出,“我跟你一起进去。”
耿全亮表情玩味,“就算是最低级的怨灵,对普通人来说也很恐怖。你确定要去?还是说你有依仗?”
“并没有,谁叫我是个哥哥呢。”周珵淡定回答。
耿全亮无语,这是非要坐稳好哥哥的人设了。
闫父见状,立刻道:“如果不会造成拖累的话,我也要进去,耿队长,我儿子脾气执拗,我怕他不听话。”
耿队长踟蹰了片刻,估摸着新昌洋房确实不会造成致命伤害,便答应了下来,“行吧,那你们跟紧我,一切听我指挥。”
闫父和周珵自然老实答应,耿队长推开雕花黑铁大门,轻巧地闪身进入,两人跟在后面,尽量安静。
双脚踏进新昌洋房范围的一瞬,周珵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水波散开去,站定了仔细辨别,却又感受不到任何异常。
耿全亮打头阵,一步一步向着主建筑挪动,从大门口到主建筑有四五十米距离,有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约莫三米宽,大个子保安就是在这条路上冲撞,然后被周行用胳膊甩晕的。
小路一半的位置,与同样材质的环形小路垂直交叉,形成小小的十字路口。
环形小路围绕着主建筑,十字路口以内是新昌洋房的庭院,四处摆着摄影器材、道具箱,以外是花圃,种植着低矮的植物,只有零星几棵树。
三人走在小路上,能一眼望见新昌洋房主建筑的正门,此刻正敞开着,里面黑暗幽深,像择人而噬的巨口。
“等等。”耿全亮抬手,用气声喊停。
闫岗掏出手帕擦了擦脸额角的汗水,同样用气声询问:“怎么了,耿队长。”
耿全亮不确定地道:“好像有些奇怪,这院子是不是跟进来之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闫岗心惊肉跳,小幅度地转头,仔细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看着,他懂了耿全亮的意思。
确实有些不一样了……
庭院内没有灯光,全靠着外面折射进来的光线勉强视物,花圃里面花花草草连成一片暗色,树木枝干肆意张扬,看着生机勃勃的样子。
要说不一样,就是花草树木比在外面看上去更茂盛?
闫岗不解,这算什么问题吗?
“最明显的不同是,房间里的灯光,”周珵示意主建筑那边,“进来之前我看过,只有一楼的窗口有灯光,是电灯,现在更多的窗口有光,更像烛光之类的不稳定光源。”
耿全亮眯着眼睛望去,主建筑的一层二层窗口都有微弱的光线,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情况不明,多加小心。”耿全亮只能警告两人一句,继续往前走。
三人很顺利地来到主建筑跟前,耿全亮率先踏进正门,朦胧的光线反射进瞳孔,耿全亮眨了下眼才看清室内的一切,刹那间,他转身大吼:“别进来!”
已经迟了。
闫岗和周珵已经肩并肩站在了室内,闫岗吓了一跳,忙提起戒备,问道:“耿队长,怎么了?”
耿全亮狠狠捶了一下手心。
“错了,这里面的家伙不是怨灵,而是执念。”
闫岗愣了愣,周珵道:“它们有什么区别?”
“该怎么形容,人们会把所有有害的超自然存在统称为鬼魂,但其实这是很大的谬误。古代传说或者话本当中曾有过不同的命名,到了现在,玄门中按照性质和危害成都把它们分成很多种类,一般人们所认为的鬼魂,其实是怨灵,一些含着巨大怨恨而死的魂魄所化,保持着生前的外貌,会无差别危害所有接触到的人。”
“另一种与怨灵极为相似,被称为执念,也有着类人的外形,但危害程度远远不及怨灵。两者在正面遭遇之前,很难分别出差别,等到进了它们的地盘,才能知道到底遇到了哪一种。”
周珵听得仔细,他虽接触过不少,但这些成系统的知识,爷爷可不会提起。
闫岗擦汗,“耿队长,我听着好像是遇到执念比怨灵强,为什么你很着急?”
“对普通人来说,确实执念比怨灵安全,但这不是绝对的。”
“打个比方来说,对闫先生你来说,怨灵和执念就像是去海里游泳遇到了意外,怨灵就是海啸,危害大,你无路可逃,而执念就是漩涡,它就存在那里,你可能不小心卷进去,但只要不挣扎,躺平也能活下来。”
耿全亮话锋一转,“比喻不太贴切,执念其实就像一种现象,一段录像,不断重演,人碰上了就被迫跟着转圈。”
闫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些昏迷的人才没受伤,这么说来,咱们算幸运了。”
“话不是这么说。”耿全亮打破闫岗的侥幸心理,“漩涡里,越重的东西,卷得越深,很容易就命丧其中,反而是小而轻的东西,保住性命的概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