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珵讶然,这正是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纸袋,专门用来存放取得的样本。
“你拿到了邵心怡的头发?”
周胜瑶瑶手指,“nonono,格局放大一点,再猜?”
格局放大?
周珵凝神,“聂家人的样本?”
“没错,聂司恒的头发。”周胜洋洋得意。
“你怎么拿到的?”周珵疑惑,聂司恒一直同他们在一块,莫不是小胜偷偷摸进了房间?
周胜干咳两声,“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拿到了,但还是有个问题,聂司恒的爷爷住在疗养院,怎么拿到他的样本是个问题。”
“怎么你不找他妹妹拿?”周珵挑眉。
“那什么,这年头谁能保证妹妹就是亲妹妹啊,还是直系亲属算数。”周胜战术性清嗓子。
周珵了然,接过样本,但笑不语。
闫昊猛夸:“二哥牛批!还是你能干,是吧,周行老大?”
“小胜能干。”周行点头。
周胜气得牙痒痒,虚空拧脸,“你的嘴干脆捐了得了。”
四人回到公司,立刻打听聂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得到了个意外的结果。
聂老爷子不在最好的医院,也不在最高端的疗养院,而是由聂氏斥资直接改造了一所医院,聘请高级医疗团队、营养师等人,全部都是为了老爷子一个人服务。
这让计划混进疗养院窃取样本的几人犯了难,整个医院只服务于老爷子,他们就找不到借口进入。
经过几轮商讨,他们最终决定从楼顶入侵,趁夜色行动,由周行带着,从旁边更高的建筑直接跳到疗养医院的楼顶,从楼顶放下绳索,从窗户进入聂老爷子的病房。
对周行来说,在两栋楼之间跳跃不费吹灰之力,带一个人也不是问题。闫昊被迫留在旁边的建筑接应,眼巴巴看着周行分两次把两位兄长带到医院楼顶。
周胜解开身上背着的绳索,固定在楼顶的空调外机上,一会儿由周行给他们控制绳索上升下降。
之前他就通过望远镜查探清楚了,聂老爷子就住在九楼的病房,周珵周胜往身上固定攀岩绳扣,从楼顶护栏翻了出去。
周行单手拉着绳索,按照大哥的指示慢慢往下放。
周珵周胜都穿着黑衣服,接着夜色的掩护,顺利下沉到九楼,周珵以排水管道为立足点,伸手推了推玻璃,幸运至极,窗户没有反锁,方便了他们进入。
要是锁了,他们还要费功夫划开玻璃。
病房像是高级酒店总统套房一般豪华,宽大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老人,此时正沉沉睡着,口鼻带着呼吸机,氧气管连接在床头的氧气带上,床边的仪器发出有节奏的滴滴声。
房中刚好没有别人,周珵轻轻推开窗户,腰腹用力,悄无声息的落在病房中,厚厚的地毯为他提供最佳的减震消音。
周胜跟着他下来,把绳索垂在窗口,快步来到病房门口,固定住门把手,防止有人突然进来。
周珵来到病床前,仔细看了看床上的老人,枕头边找不到一根脱落的发丝。
不愧是有专业护理队伍,照顾得也太好了。
周珵暗叹,做DNA要用的头发必须要带毛囊,他直接拔怕是会惊醒这位老人。
无奈之下,周珵改变主意,走进洗手间,果然看到老人的牙刷,他将牙刷包进塑料袋中。
从洗手间出来,对周胜比了个ok的手势,两人立刻准备离开,这时床上的老人眼皮颤动,极其费力地掀开一条缝,看到病房中两道身影。
他的眼球剧烈抖动,似乎急切着醒过来。
周珵周胜攀着绳索翻出窗户,老人才冲着窗子抬起颤巍巍的手,可惜,两人已经被周行提了上去,没能看见老人脸上的激动。
几经波折,总算成功拿到了一对样本,周珵第一时间送往机构检测,不多时就拿到了结果。
看清结果,周珵屏住呼吸数秒,才慢慢说:“果然……”
闫昊迫不及待凑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聂少到底是不是聂家的亲儿子,要是假的,那可是在国内商圈掀起了惊天骇浪!
不过,不至于吧,聂少那么厉害,跟聂家人一脉相承,肯定不会有问题的……吧?
周珵将报告放在桌上,让闫昊能看见上面的内容,拿出手机联系耿全亮。
“耿队,有时间吗?有件大事需要跟你商量。”
那边耿全亮不知回了句什么,周珵道:“无论如何,我劝你来面谈,是一件翻天覆地的大事,跟当年绑架案有关。”
闫昊瞠目结舌,咽了一口口水,难以平复心情,于是不停的吞咽,好让自己的心不跳出来。
天啦!
聂司恒竟然真的并非聂家血脉!
聂氏集团要迎来大地震了,不过话说回来,聂司恒不是聂家亲儿子,那真少爷现在身在何处呢?
第43章
城南公墓,孟宇辛的妻子就葬在这里。
以往他每两周会来一次,自从孟茹被抓进去以后,他几乎每天就会待在这里。
他心头的苦闷无处纾解,对画廊的事务无心经营,全权交由秘书处理,只有重要的事情发生时,秘书才会联系他。
孟茹买凶杀父之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虽然使用的非常规方法,但调查所仍可以认定这就是谋杀未遂。
作为受害者,孟宇辛本应该不闻不问,等待宣判,但作为一个父亲,他只能忍痛奔走,请律师帮孟茹尽量减缓刑期。
时至今日,他仍想不通孟茹为什么要杀他。
“老婆,我这几天做梦,总是会梦到女儿小时候的情景,她脸上全是油彩,对着我笑……我不知道那梦代表着什么意思,也没有人可以说,你不要嫌我烦,或许就是因为我太烦了,小茹才不想要我这个父亲……”
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花,孟宇辛垂首站在妻子墓碑前絮絮叨叨,“我是个不合格的父亲,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在你刚生病的时候,我就该把你送医院,帮你治疗,也许那样的话你不会死,小茹也不会这么恨我……有今天的报应,是我活该……”
“你放心,我不会让小茹判死刑的,我已经出具了谅解书,给小茹最好的律师,”孟宇辛继续唠叨,“我这些天去看小茹,她还是不愿意理我,无论我说什么,她通通不回答,她这样不配合会给辩护增加很多难度,老婆,你在天有灵的话,劝劝她吧……”
清风拂过碑林,偷吃贡品的鸟儿叽叽喳喳,没有人为一位苦闷的父亲答疑解惑。
站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响了,是秘书打来的电话,大概是画廊里的事务,他本无心应答,但秘书紧接着又打了第二次,想必事情很紧急了,他只好接起来问道:“怎么了?”
“老板,调查所的人来电通知,让我告诉您,案件有了新的进展,需要你明天上午到京城的一家医院去。”
莫名其妙的要求令人摸不着头脑。
“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他只是说要您一定要赶过去,如果来不及,他们可以派人过来接。”
看来是一定要到场了,孟宇辛心里想着,让秘书帮他准备一辆车,“老婆,我明天就不来看你了,也不知道调查所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情,希望小茹能尽快解开心结,配合调查。”
他这么想着离开了墓地,连夜赶往京城,翌日一早九点多钟,就赶到调查所指名的那家医院。
在这里,他惊奇地发现,有很多眼熟的人来了,有一些记不清姓名,有几位他还记得很清楚,在当年绑架案侦查过程中,他们在警局相互交流过,其中就有邵欣怡和邵欣怡的父母,他们的脸上都写着不耐。
想想也是,人家是分分钟上千万的大商人,被这样平白无故地叫来,态度好才奇怪。
当然在场也有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人,比如说周行兄弟。
孟宇辛略感欣慰,现场有人可以聊一聊,于是他走过去跟周行打招呼,并在周胜的介绍下认识了他们大哥,周珵。
周胜和周行长得不像,周珵就更不像了,三个人,简直不像是亲兄弟。
不多时,调查所的人领着身穿白大褂的医务人员走了进来,宣布要给所有的人进行DNA采样,这时,就有人提出意见了,“叫我们来到底是有什么事儿?你们把我们当犯罪嫌疑人吗?还要进行DNA采样,我要看你们的调查令!”
耿全亮双手往下压,“各位请稍安勿躁,给大家采样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这件事稍后我会详细说明,请大家先配合医务人员采样。”
调查所的人都这么说了,现场大部分人只好配合,孟宇辛张开嘴,让白大褂在他的嘴里用棉签蘸了一圈,放进小瓶子里并写上他的姓名。
流程看上去好熟悉,该不会是又出现了什么新的传染病吧。
孟宇辛这么猜测着,发现孟茹竟被人带来了。
“小茹!”孟宇辛先是惊喜,对上孟茹冰冷的神色后,情绪又萎靡下来,失落地朝那边望着。
白大褂走过去,给孟茹也采了口腔样本。
弄完以后,白大褂带着样本离开现场。
耿全亮让大家坐下,开始讲述这次请他们来的原因,“我也不多做废话,在座的大家都很熟悉,都是跟20年前特大绑架案相关的人员。”
“当年你们的孩子被人绑架,很快就找了回来,案子被当作普通案件,没有多做深究。”
“但是,最近我们得到了一些线索,发现了一件十分奇特的事情,”耿全亮向后探手,王俊杰将一个档案袋放在他手里,耿家亮掏出档案袋里的文件给大家展示,“诸位请看,这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和他父母的DNA对比,上面的结果是不匹配,也就是说当年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我们解救回来的孩子不一定真正是你们的孩子。所以今天叫大家来……”
“胡说八道!”黎岫的父母大声呵斥,“你这是什么话?我自己的孩子我还能不认得吗?”
黎岫经常因为外貌没有遗传到父母的优点而苦恼,也就导致了他父母最听不得别人说孩子不像亲生的,反应最为激烈。
“你叫我们来听你胡言乱语到底有什么居心?”邵心怡的母亲冷道。
她说完又有别的父母开始附和,当年孩子解救得及时,模样衣着都没变,哪有父母认错自己孩子的道理?
耿全亮被众人质疑,也不生气,异常平静地道:“是与不是,我们做完DNA检测就一目了然了。”
众人被他平静的态度震慑,便气呼呼地坐下,表示等结果出来,一定要投诉。
孟宇辛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在这暖气适中的房间里,他感到一股发自骨髓的阴冷,冻得他牙齿打战,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妻子生病后期癫狂刺耳的声音。
——她不是我的孩子,她是魔鬼!
——我的小茹在哪里,你滚,你滚开!
——披着人皮的怪物,根本不是我女儿!
那些话,那些胡言乱语,那些梦呓一样的呼喊,他一次都没有相信过。
他始终觉得,小茹就小茹,明明就是女儿的模样,不是吗?
可今天他听到了什么?
调查所的人说,他的女儿可能不是他的亲生女儿,那……那他老婆难道……没疯?
孟宇辛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地望向孟茹。
她被两个人守着,双臂抱在胸前,脸上神情冰冷,似乎察觉到他望过去的目光,孟茹冷冷地朝他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