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可以把我们当作……嗯,恰好买了同一注彩票,共同瓜分奖金的一群人,兑完奖券之后,谁的钱怎么花都是自己的事,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梁天成去作死?”顾晖摇头,似乎对梁天成很是不屑。
周珵若有所思,顾辉接着道:“所以,你也不必问我剩余的四个人都是谁,我们当年发过毒誓,不会主动泄露其余人的身份,像梁天成自己暴露了身份姑且不论,你绝对不可能从我的嘴里得到其余四个人的身份。”
“周珵,你是个聪明人,跟我合作吧。”顾晖主动提议。
“你想怎么合作?”周珵沉默片刻道。
“你弟弟的身手很不错,天分不浅,是个修炼的好苗子。”顾晖先是表达了对周行的赞赏,而后才道:“你告诉我东西藏在哪儿,等我补全了飞云的传承最后一部分,得到应对反噬的方法,我就收你们兄弟三人为徒,把完整的飞云传承教给你们,如何?至于修炼是否有成,那就看你们自己了。”
顾晖胸有成竹,他觉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够拒绝得了长生的诱惑。
“至于聂家,当然物归原主,我儿不会再与聂家有一丝牵连。”
“爸?”聂司恒急了,“我不同意!”他对聂媛媛还有留恋之情。
“司恒,咱们的目标是超脱尘世,你不要被儿女情长所累。”顾晖语重心长,转头对周珵道:“怎么样?我的条件很有诚意。”
周珵道:“的确很有诚意,但我拒绝。”
“什么?”聂司恒大怒,他都让步到这种地步了,周珵竟然还敢拒绝?
顾晖颇为意外:“你可想清楚了?拒绝我的后果,你觉得会怎么样?”
“无非一死而已。”
“死,很容易,生不如死,你怕不怕?”
“当然……”周珵话锋一转,“怕!所以,我打算换一种方式跟你合作。”
顾晖父子齐齐愣住。
“你知道吗?这山中有一座古墓,爷爷年轻的时候曾不慎闯进去过,如果说飞云的秘籍能够藏在什么地方,我能想到的只有那里。”周珵垂眸,“爷爷曾给我们三个指过古墓的位置,但他们两个那时还小,现在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古墓?
瘫软的玄门众人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屏住呼吸聆听,生怕错过消息。
顾晖父子精神一振,他们的人早已经将周家村摸了个底朝天,聂司恒也已经搜过了周洪书的棺材,若是周珵说东西就藏在他们身边,顾晖觉得不会相信。
但周珵说藏在了山中古墓,父子俩反倒信了几分。
“你想怎么合作?”这次轮到顾晖问了。
“我带你们去古墓,放他们一条生路。”
顾晖皱眉,若是放这些人或者离开,待这些人与外界取得联系,顾晖与聂司恒之间的关系,以及当年种种秘闻,自然会被玄门与调查所得知。到那时,顾晖父子就成了人间公敌,后半生将活在追捕之中。
“这个条件与我好像并不划算?”
他的想法周珵很容易猜得到,因为条件都在明面上摆着,这听上去像是赔本生意,若他觉得飞云的传承重于其他一切,那么这桩生意于他是赚,只看他要如何取舍。
“那就要看你是觉得调查所的位置重要,还是最后的长生更重要?既留恋调查所的位置,又想要得到那东西,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总不能好处都被你占了。”
顾晖盯着周珵看了半晌,又看了一眼寸步不离守在他旁边的周行,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神色纠结,看得出内心思考之激烈。
有周行在,顾晖动起手来没有胜算,不能把周珵严刑逼供,只能等待水中毒发,毒死所有人。若是周珵拼着鱼死网破,坚决不说,最后的结果,顾晖很可能拿他们真的没有办法,错失想要的结果。
周珵微微一笑,添了最后一把火,“你要是不同意,等我们都死了,你再花一辈子时间慢慢找吧。”
山脉绵延,几十年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良久,顾晖似乎得出了结论,他问了周珵一个问题:“我拿出解药,怎么能确定你不会反悔?以周行的身手,抢去了也未可知。”
周珵心下一松,知道自己成功了一半,“绝对不会,对我来说,你们把传承带走反而是件好事。”
“哦?怎么说?”顾晖不解其意。
“因为他们若是活着,对外传递的,不单单是你的身份,还有飞云传承究竟在谁手里这种消息。如果东西没有被你带走,那么日后他们就会找我们兄弟的麻烦,预料得到,绝不会轻易停息。”
“所以我们的合作是双赢,我怎么会反悔?”
顾晖若有所思,这时,不远处的清漪声嘶力竭地喊道:“不可,万万不可!飞云的传承落在他手里,岂不是给世间培养了一个魔头,周珵,你也要担上因果!”
周珵徐徐道:“与其让你们日后不停地来骚扰我们兄弟,不如就让我一个人将因果给担了。在天道手底下逃生容易,在人手底下逃生更难。”
“你怎可这般权衡?玄门正统将被邪修沾染,我等无颜苟且偷生!”清漪声声泣血,他的悲愤感染了玄门的每一个人。
连长生门的人都道:“我们自此以后不会再找了,你只要承诺把飞云的传承给销毁,绝不能让他们得到!”
“正是!邪修得到传承,尘世大乱,你担待得起么?”“不可这么做!”“绝对不能给他们!”
聂司恒嘲讽周珵:“瞧你想救的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不如接受我爸的提议,拜他为师。”
周胜怒不可遏,大声骂道:“一群混蛋玩意儿,你们还想不想活?”
生平没被人叫过混蛋玩意儿,玄门众人登时懵了。
“我们家都牺牲到这种程度了,就为了保住你们的生命,你们能不能安静一点?挺大个人了,怎么都拎不清?你们这趴在地上跟个死狗似的,到底能干点什么?现在你们狗叫说不可不可,一个破秘籍有人命重要?都给我闭嘴!”
“说得好,”顾晖拊掌而笑,“再珍贵的传承都不如生命可贵。你们兄弟的想法深得我心,真的不愿意拜我为师吗?”
周珵笑笑,语气中难掩失落,“并非不愿。爷爷当年就替我们看过,我和小胜没有修行的天分。”
顾辉了然,“原来如此,我说你们怎么不动心,原来还有这一遭。所以,你们兄弟三个,只有周行入道。”
周珵沉默不语。
他竟真的不能修行!聂司恒像是听到世间最美好的音乐,终于得到心理平衡,爽快接受了顾晖与周珵的交易。
周珵摊开掌心,对着顾晖道:“解药。”
顾晖推掌拒绝,“为了防止你们后悔,等我们走远了,再把解药给他们。”
周珵略一沉吟,点头答应,“可以。”他转身对着身旁的周行道:“星星,你留下来等着解药,到时候喂给耿队长吃,后续他会安排。”
周行生平第一次否定了周珵的话:“大哥,不行,我跟你一起。”
周珵沉默了一瞬,抬手揉了揉周行的头发,“星星,这是大哥的请求,你能答应吗?”
周行焦急:“可是,大哥,我得陪在你身边……”
“没关系的,星星,等我带他们找到了东西就会回来。”
“大哥,不行的……”至于为什么不行,周行说不出来,但总觉得这事儿是不行的,好像一大哥一旦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了。
“星星,你相信我吗?”
周行想了想,不得不点了点头。
“我们都有必须做的事,一时的分开,很快就会重聚。小的时候,大哥到处乱跑,每次星星都能找到我,”周珵认真地说,“我永远相信你,星星,无论我去了哪里,你一定能找到我,我等着你。”
周行双眼湿漉漉,看上去很是可怜,“大哥,我会找到你的。”
顾晖催促,“带路吧。”
周珵松开周行的手,脚步虚软地往山林走去,周行忍不住追了两步,被周珵的回眸制止,只好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
“小呆子,记好大哥的话!”周胜拎起周珵的背包,背在身上,跌跌撞撞地跟了过去。
聂司恒烦道:“你跟来干什么?”
周胜回顶:“我跟着我哥,省得你们半路反悔!”
“你除了拖后腿有什么用!”聂司恒挡住他。
顾晖的声音传来,“司恒,让他跟着吧,多个人多一份保险。”
周胜哼了一声,绕过聂司恒追了上去。
顾晖的人离开约莫半个小时,一只黄纸折就的麻雀穿过树梢,悬停在周行身前。
周行一把攥住,麻雀化作青烟消散,在周行手心留下一把药丸。
按照大哥的话,把一颗药丸喂给半死不活的耿全亮,剩下的放在耿全亮手里,任别人如何哀求威胁,周行都毫无反应。
耿全亮半睁着眼睛,感受体力慢慢恢复,后脑勺传来阵阵疼痛,不及他心中痛楚的万分之一。
全部对话他都听到了,顾晖所长,就是幕后黑手。
耿全亮对调查所的信仰,塌了。
周行站在旁边面朝周珵离开的方向,鼻翼轻轻抽动,风中有大哥的味道,越来越淡了。
第72章
周行痴痴地望着顾晖一行人远离的方向,就在众人以为他随时可能抬脚跟上去的时候,一只沾满了泥土的大手搭在了他的脚背上。
周行低头看,耿全亮的另一只手捂着头上的伤口,面露狰狞,说话声比呻吟大不了多少:“等我……一起去追……”
低头看着他,周行没有答应,也没有其余的动作。
耿全亮却以为周行是认可了他的要求,挣扎着起身,摸出随身携带的卫星电话,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开始联络外界的人。
言简意赅向总部汇报了这里的情况,要求再派可靠的支援队伍尽快赶到,接着,他又给等候在周家村外围的王俊杰联系,让他们带着补给立刻赶来。
忙完了这些,眩晕感也稍微褪去了些,耿全亮终于能坐直身体,费劲拿到不远处的背包,找到随身携带的止血喷雾和绷带,清理伤口,给自己做简单包扎。
玄门众人本以为耿全亮醒来了之后,就会第一时间给解药,这时见耿全亮慢条斯理地忙碌着,压根儿没有给他们解毒的意思,不由得都急了,纷纷抗议。
“耿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不管我们了吗?”“别耽误时间……”“你到底想怎么样?是想趁机勒索我们玄门吗?”
也有如清漪这样大义凛然地道:“耿队长,快组织人手去阻止他们,要是被要是长生诀被顾晖拿走,浩劫将至啊……”
若是以往,耿全亮还有心情应付两句,但现在,他的偶像刚刚塌房,哪还有心情理会这些仿佛活在前朝的封建余孽?
“都给我闭嘴。”耿全亮烦躁道。
“你竟然敢这般对我们说话?”“调查所前有叛徒,后有蛮横的手下,不配统率玄门!”“果然什么样的人教出什么样的手下,你该不会是顾晖故意留下来的内奸……”
耿全亮艰难起身,把剩下的解药攥在手里,“要是你们再敢废话,我就把解药都毁了……”他一反常态,血液顺着额角流下,在脸侧画下两条血淋淋的痕迹,配上此时的话语,神情竟显得有些癫狂。“或者,直接杀你们好了,反正只要推给……推给顾晖,不会有人怀疑。”
玄门众人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竟都不敢作声。
耿全亮如愿得到自己想要的清静,耳畔的轰隆隆作响的回声也消散了。
山外的人想要找到他们不容易,哪怕派直升机也需要一些时间,趁此机会他要做好准备。
他拉着周行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翻出一包补给,找到里面的面包递过去,“再担心也要吃东西,先吃饱了再从长计议。”
周行接了过来却没有吃,盯着手里的面包,不知在想些什么。
耿全亮无精打采,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手里的干面包,心里正在强迫自己接受——调查所长竟然是最大的叛徒——这件震撼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