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俊华看的心疼,但硬汉不能直接表露,就用眼神示意魏镜澄赶紧把他弟弟弄走。
魏大人也心疼,直接上前一把抱起来,亲自把小天师送到船上安置好,看着他们的船起锚之后,徐俊华和魏镜澄才带兵启程。
虽然两人都不解为何此次徐灵鹿的表现如此反常,但到底还是多加了小心。
从鹤黄到象域隔着祁云最大的一条山脉,这山划分了祁云的南北,山势延绵险峻,要纵马穿越十分的艰辛,若不是他们整队都是骑术尚佳之人,根本没有穿越的可能。
一开始马队行进的还算顺利,除了辛苦些,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三日后还遇到了一片平整的草场,算是相当难得了,他们也奔袭了三天,刚好在这片草场上休整一晚。
做好防火,营地很快就搭了起来,篝火也架上了,魏镜澄让暗卫将徐灵鹿准备好的调味粉拿出来,众人美美的吃了一顿热乎饭菜,安排好了轮值守夜的士兵,便很快分批去休息了。
这一夜过得十分安静,并没有出现野兽袭营的事件,只是偶尔有些鸟雀会飞来,落下啄食地上的饼渣,士兵们的鼾声此起彼伏,很快天就蒙蒙亮了。
启程之时一点人数却发现最后守夜的那两名士兵没到。
“不会是去出恭了吧?”
“是不是昨晚吃坏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徐俊华眉头皱起来,他觉得不会这么简单,应该是出事了。
“原地等一刻钟,若他二人还不归来,就分头去找,每队四人,不许分开私自行动!”
队伍在原地等待了一会还是无人出现,这才四散去找。
有一支小队很快便发现了人的足迹,沿着足迹在稍远处的树林中看见了非常骇人的一幕,立刻就吹哨求助了。
众人来的很快,只见一个士兵的尸身倒在地上,整个脖颈像是被什么巨大的野兽咬断了,血喷的到处都是,他身体尚且完整,头颅却不见了踪影。
在尸身旁边还有一串脚印,脚印的主人显然是被吓到了,凌乱而慌张的跑向林中的另一个方向。
顺着那串足印追过去,结果一样,另一名士兵也是尸身仰躺,脖颈被咬断,头颅不翼而飞。
在场的人心都沉了下来,这两名士兵皆是徐俊华的亲卫,若真的论起来起码也是千夫长级别的,跟着徐俊华一起参与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场,什么危险没遇过,这么会做出如此错误的判断。
当时一人遭遇危险,那么另一人应该以退守之姿向营地的方向撤离,或者直接吹响呼哨求援,到底是怎么的恐惧竟让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兵失去了基本的理智和判断,做出了最错误的决定,逃向密林的更深处。
魏镜澄用徐灵鹿给的帕子捂住口鼻上前细细验看两具尸体,脖颈处的伤口非常参差,但没有碎肉,并不像是遭遇了反复的啃咬,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口叼住了头颅,尔后硬生生的将头颅从脖子上撕扯了下来。
如果是野兽,那能一口叼住人类整个头颅的野兽,体型应该是相当巨大的,士兵们出事的树林距离营地并不算太远,这样大体型的野兽走过来,即便是有意不发出声响,身体自重和地面接触时产生的震动也足以让他们清醒过来。
而且士兵们的头颅虽然消失了,身上却几乎没有什么伤痕,只有一些擦伤,应该是因为被拖拽产生的。
野兽们都比较喜好吃内脏,徐俊华在北疆也见过被狼群吃掉的人,往往是被开膛破肚,最先被吃掉的一般是肝脏,其次是多肉的下肢和躯干,因为颅骨比较坚硬而且肉少,头部最多被吃掉脸颊上的嫩肉,其余部分都是被丢弃的,倒是第一次见只要头的。
“不会是什么猛禽吧?”花少梁在旁边嘀咕。
这猜测倒是有点符合现状,若是猛禽忽然扑下来,落地没有太大声音,不惊动他们也是有可能的。
“不会。”魏镜澄抬头看了看,很肯定的否决了。
这树林下面看着不算特别密,但是树都是老树,上面的树冠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若真的有能将人头颅整个含住的猛禽,那飞下来的时候必然会撞断很多树枝,可现在地上除了士兵的尸身之外,没有断枝,甚至连新落的树叶也没几片。
这也不对,那也不是,这些士兵也跟了一路,亲眼见了这么多事,很容易就联想到是不是什么鬼神之力。
徐俊华和魏镜澄也想到了这一层。
士兵身上都有徐灵鹿的符咒加持,一般的鬼怪是奈何不了的。
看来他们之前的猜测是准确的,漓蝶不再藏着而是要正面出击了,这次的目标显然就是狙杀他们。
第153章
徐俊华和魏镜澄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为了队伍的稳定,即便得出了如此骇人的结论,他们也必须咽回去。
众人将两名士兵的尸身就地安葬,为了防止野兽啃食,坑挖的很深,还为他们做了个简易的墓碑,方便日后带他们的遗骨回归故土。
填完最后一捧土,徐俊华翻身上马,高声下令“从此刻起,所有人不得单独行动,不管是打水还是放茅,最少要十人一起行动。”
“入夜之后也不再分营帐,大家都聚在一起休息。”
“出发!”
眼下肯定是越快走出山区就越安全,队伍前行的速度甚至比刚启程时还要快。
尔后的两天里,并没有再发生此类事件。
就在众人心下稍安,觉得之前在草场的遭遇只是一场意外时,更可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一条狭长的上攀山道,行至此处时已是月上中天,一弯新月在云层中时隐时现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队伍整整赶了一天的路,人和马都是机械的往前继续攀行,只想走到一处平地好能歇息片刻。
队尾的一个士兵忽然感觉自己面上落了几滴液体,本以为是山间落雨了。
可细细感觉了一下,这液体是温热的,还带着些腥气,他昏沉的脑袋像被猛击了一下忽然清醒过来,用力的一嗅,是血。
士兵心下觉得不妙,回头去看了一眼,吓得直直从马上坠了下来。
要不是身手还算敏捷,及时的滚到了路边的灌木丛里,恐怕会被后面的马活活踏死。
在他后面跟着的那两位同僚,身体骑在马上,手中还紧紧的攥着缰绳,头颅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两人脖颈中的血柱子喷的老高,士兵面颊上的液体正是身后同伴脖中喷出的热血。
队尾的骚乱让整个队伍都乱了起来,一些离得近,看的比较真切的士兵,吓得纷纷让到山道两旁。
那两具无头尸体驾马继续狂奔了一段路程,尸身才重重的从马上摔了下来。
与上一次相比,这次两名战友无声无息的死在马上,并且就在他们身边,让众人彻底慌了。
一时间马匹嘶鸣,乱冲乱撞,要不是徐俊华当即鸣哨,恐怕要出更大的乱子。
魏镜澄下马去询问那名坠马的士兵,可士兵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夜色昏暗他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即便有什么细微的声响也被马蹄声掩盖了,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两人没有求救。
事已至此,之前为了稳定军心所隐瞒的事是瞒不住了,徐俊华干脆将漓蝶可能在狙杀他们的事情说了出来。
话说开之后,队伍反而安定了下来,比起看不见摸不着的恐惧,有一个明面上的敌人,即使立刻要面对死亡,这些士兵们也不会再那么惧怕。
他们在战场上拼杀都是把命拴在裤腰带上,从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他们只怕死的毫无意义。
队伍已经损失了四人,魏镜澄没有硬撑,他想到自己贴身带着的香囊里还有徐灵鹿之前给他传信用的纸鹤。
当时将纸鹤扣押下来只是为了找个借口跟小天师接触,现在却说不定能救命。
他选了只浅绿色的纸鹤,咬破自己左手无名指的指尖。
血一滴在纸鹤上,立刻就融了进去。
掌心里那小东西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了那般,僵硬的伸了伸翅膀,又扭动了两下细长的脖子,在魏镜澄期待的目光中,展翅飞走了。
放完纸鹤他和徐俊华略一商议,当下决定找最近的路出山。
这怪物看起来是在夜间出没,并且会飞行。
所以他们可以降低速度,白日赶路,夜间则进入封闭的建筑中休息,想来这样怪物就没了可乘之机。
这条山脉很长,面积广,山坳间一直有村落聚居,一旦脱离深山很轻易便能找到。
等队伍下山之后,遇到的第一个村子竟然已经成了荒村。
村中的房舍不算老旧,甚至还有几座青瓦房。
绕着村落有一些梯田,地里的粮食都是按陇栽种好的。
眼下已是夏末,这些粮食马上就要熟成了,但显然最近没人再来打理,田地干涸的都出现了裂缝。
村中还有一些菜地,里面种着些寻常的青菜,已经被虫蚁啃食殆尽了,周围也生了很多杂草。
有些房屋的院中有鸡舍的,也只剩下一些骨头和鸡毛,像是被小型野兽吃掉了。
村中很多房子都是屋门大开,士兵们顺路进去搜查过,只有钱粮等一些贵重物品和随身衣物被带走了,剩下的一些大件,家具,器物,甚至被褥都还留在屋中。
村中的坟茔往往和自家田地挨在一起,在村子周围明显有几座新坟。
同其它坟茔相比,这几座坟显得极为随意,仿佛葬的十分仓促甚至连坟堆上的土都没有压实。
被风吹雨淋过后,现下都已经不成一个坟堆的形状了,显然跟这个村子的葬仪是不相符的,因为旁边的老坟不仅土堆的形状保持的很完整,甚至有些还有一个半圆型的青砖小窑遮挡。
徐俊华心中隐隐有了不详的预感,他当即命令士兵挖开那几座新坟,坟埋的浅,很快便看到了棺材。
所有棺材都是薄薄的一口,甚至是原木,都没有打磨上漆,只是潦草的钉在一起便了事了。
用长刀一撬棺盖就能轻易的掀开,里面的尸体还未完全腐化,一眼望过去都是没有头颅的。
捕快中的仵作上前查看,这些尸体脖子上残留的一些腐肉痕迹和碎骨与那四名士兵一模一样,都是强行撕扯断裂的。
这个村庄显然遭遇了同他们一样的事情,所以其中的村民们才匆匆逃离,甚至连家中的器物和田里都庄稼都抛下了。
众人带着沉重的心情将挖出来的棺木重新安葬,堆砌好坟茔。
当晚找了村里最大的一间空屋,紧闭门窗,贴上了徐灵鹿给的符咒一起休息,倒是没有再出意外。
既然已经发现了一个荒村,说不定就还有无数个荒村,他们都有武艺和兵器,甚至还有天师的加持,尚且损失如此惨重,简直不敢去想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会被祸害成什么样子。
天一擦亮,队伍就继续往前走,翻过一座山头又看见了一处村落,这村子比之前那个村子规模要大,可也是座空村。
村中的空地上还有牛羊在悠闲的吃草,夕阳即将西下,若是此刻升起渺渺炊烟当是一副悠然的田园景象,可眼下这番光景却让人觉得森寒。
房子的门大敞,由于走的着急,村道上还掉落着的各种物品。
村头连绵着十几座堆得潦草的新坟。
这村子也遭遇了同样的事,且损失更加惨重。
晚上队伍宿在村中,依旧没有发生任何事。
徐俊华和魏镜澄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之前的判断出了问题,那怪物并不是专程狙杀他们的,只不过一直在此处作恶,恰巧和他们遭遇罢了。
又过了两个村庄依然无事,士兵们胆子都逐渐大了些,毕竟有些事情也不好拉上那些个人一起做。
晚上有三个人想去放茅,就结伴去了,但再也没回来。
主屋离茅房不过十几米,他们死在了去茅房的路上。
至此,才前行了不到十日,他们的队伍中便损失了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