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橘白早就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他挡住陈白水的去路,“你去了怎么和他说?说怀疑他的标本是镇高中的学生,你没有证据。”
陈白水捂着胸口,气得不行,"报警不就有了!"
只是等他把手机掏出来后,他又莫名停下了。
“算了,晚上我去问问他再说。”他看向江橘白,“你就别管了,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
“陈丫,去,送哥哥下楼。”
江橘白几乎是被硬拽着走的,陈白水明显不希望他搅进这趟水里。
要是现在报警,他就是唯一的证人,就像前几个月……他将要面临派出所没完没了的传唤,陈白水估计是怕影响他的学习,所以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早点回学校,别闲逛,特训班结束起码也得上个年级前两百了。”陈白水按了电梯,把江橘白推进去。
江橘白转身,“用不着你操心,开学我就能在年级前五十。”
“……骄兵必败。”
江橘白下了楼,不远处人造水塘波光粼粼,起伏的石块上面长满青苔。
一道颀长的暗影站在岸边,背对着他。
少年视而不见,转身,轻手轻脚打算从另一道门离开。
那道暗影出现在了江橘白的眼前。
!
“是人脑。”徐栾张开殷红的唇,轻声道。
江橘白脑子里嗡地一声,彻底宕机。
-
“停。”少年拍了下摩托车司机的肩膀。
司机:“不,我不要。”
“你不知道这段路闹鬼?你要下车你自己想办法,反正我是不会停车的。”司机换了档,加速。
公路两侧荒无人烟,密林加深了夜色的厚重感,前路像一条没有尽头的黑色甬道。
风如同刀片一样将少年和司机刮成丝丝缕缕的布条,接着从他们的身体缝隙中穿过,冷得衣服都黏在了皮上。
车速其实并不快,一是因为上坡路,二是载客的摩托车普遍骑不快。
江橘白估计着一个大概的位置,在摩托车路过弯道时,他一咬牙,直接从车上跳了下去。
“嘿你个……”司机被突然跳车的少年吓了一跳,正打算把车停下,就见着一道浑身鲜血的白影从身边飘过,出现在了趴倒在田地里的少年脑袋边上。
司机根本不敢停留,把车速调到最快,车灯很快就消失了。
江橘白是从徐栾怀里爬起来的,他没摔疼,半点都没有。
他撑着地面起来,还半跪在地上。
滴答。
滴答。
像是水一样,温热的液体滴在少年的手背上。
江橘白身形一晃,用一只手的指腹在手背上抹了一道,深红色的液体被抹开了变成了一整片鲜艳的红。
是血。
一张泛黄的照片送到了江橘白眼前,“这是我的女儿,请问你见过吗?”
江橘白推开她的照片,“问你件事儿。”
“……”
她脖子上巨大的豁口往外汨汨冒着血,她脸上的组织似乎被打散又重组,眼睛没有在一条水平线上,两个黑漆漆的大洞一个在眉毛的位置,一个在脸颊的位置。
她低头看着少年,愣了愣,又把照片递了过去,“请问……”
“我找你有事。”江橘白再次推开。
女鬼愣了很久,她衣服忽然极速变红,腥气浓烈刺鼻,她忽然将脸贴近了江橘白的脸,阴恻恻的眼睛注视着江橘白,似乎在思考着用什么方式杀死对方比较好。
然而,下一秒,她忽然站直了身体。
脸上的阴森褪去,就连脖子也不再冒血,她捋了捋头发,“你问吧。”
不知何时出现在江橘白身后的徐栾拍了拍江橘白的头,“起来。”
江橘白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冷得惊人,他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藏住小半张脸,“你女儿叫徐梅?”
女鬼点点头。
她觉得这个少年身上的味道好香,好香好香。
好想吃掉。
“你几个女儿?”
“一个啊。”
要是他旁边没有那只厉鬼就好了。
“徐兰徐竹徐菊你不认识?”
“这三个名字让我感到不开心。”她眼睛变得猩红,她也不知是何原因。
"徐游,你认识吗?"江橘白打了个喷嚏。
香死了香死了。
好想吃好想吃。
徐游?
徐梦双愣了愣,“有点印象,他好像是我男朋友。”
江橘白目光一凝,“为什么那三个名字让你不开心?”
“她们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只有徐梅。”徐梦双答非所问。
江橘白眯起眼睛。
他刚刚明明问的是“为什么那三个名字让你不开心”,而不是“她们是不是你的女儿”。
女鬼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每天在这里游荡的初衷,她垂涎地盯着眼前的少年,可却因为对方身后比她强大数倍的怨鬼而不敢向前半步。
江橘白垂眸沉思着,看着流淌到脚下的血液。
徐梦双明显不记得除了徐梅以外的三人是谁,照片中也只有徐梅一人,但是除了徐梦双以外的所有人,却都在说着徐梦双有的是四胞胎女儿,而不是一个女儿。
徐梦双又说徐游是她曾经的男朋友,
“你结婚了吗?”江橘白忽然问。
徐梦双小心地往前挪了一指,“我哪儿知道。”
"……"
当她再次试图往前挪时,一只手突然就直接捣进了她脖子的豁口里面,鲜血溅上她的下颌,也溅上了江橘白的脸。
她的身体在一寸寸变得干瘪,像气球忽然泄了气。
徐栾在进食,她成了食物。
江橘白忙抬眼,“先别吃,把她留着。”
他其实没指望徐栾能听自己的,只是抱了一点微渺的期望。
所以在看见徐栾抽出血淋淋的手时,他的心情变得说不出来的怪异和不自在。
徐梦双瘫软在田地里,她喘着粗气,抓着那张照片,搭在了江橘白的膝盖上。
“你要是知道她在哪儿,帮我找到她。”
还是好想吃,怎么办……
-
江橘白步行了快四十分钟才走回学校,他在教学楼旁边的水池洗了脸,凉水冲在脸上,他冷得不停打寒噤,打喷嚏。
他回到1班教室时,发现江明明在教室里。
江明明一回头,"欸!你不是在我们前面走吗?"
江橘白从讲台上过去,到桌子边上坐下时,理由已经找好了,“头晕,在外面走了走。”
江明明却忽的把眉头皱了起来,“你身上怎么臭臭的?”
江橘白抬起手臂,果然闻见了自己身上一股烂肉味儿,估计是在女鬼那儿沾染上的。
“那我回宿舍洗个澡,你跟徐文星说一声,晚自习我不上了。”
在江明明震惊的目光下,江橘白直接又走出了教室。
他外套口袋里还装着女鬼给他的照片。
宿舍楼的值班老师打着哈欠来给江橘白开了门。
他现在还住在末班的宿舍,末班没一个人报名特训班,放了寒假,整个宿舍就只有江橘白一个人住。
江橘白把外套脱下来揉了揉就塞进了口袋里,宿舍没配洗衣机,夏天的衣服他还能自己搓两把晾起来,冬天的就别想了,只能带回家,交给家里的洗衣机。
整栋宿舍楼除了江橘白和值班老师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花洒一拧开,水花四溅的响声整层楼都清晰可听。
江橘白低着头,他头发上不知道有多脏,清澈的热水途径发梢,流淌到脚下时便就泛着淡淡的红色。
水花将视线渲染得朦胧,宛若被打碎的梦幻梦境。
一大片红色闯入。
江橘白吓得直接往后一退,他裸着后背撞在隔间的瓷砖上。
看着穿戴整齐的徐栾站在眼前,正用热手搓洗着手上的鲜血。
江橘白心脏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