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们都有共同的敌人和遭遇,所以你更应该把小世孙交给我。”
“可惜目的不同。”
“嗯?你想用那孩子要挟赵亭做侯府主母不成?”
“倒不至于如此天真……只是能帮我完成心愿,在实现之前,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包括我自己。”
“那你就去死。”赛仙儿淡笑:“看在当初曾经同行过的情谊,我会亲自将你的尸体送回萧家,只是不知道赵亭知道他孩子死在你手里,会不会迁怒萧家?”
萧望月仰天大笑:“我早被逐出萧氏,他们死活与我何干?要不是他们算计,我怎会被迫出家?!赛仙儿,你以为你就逃得掉?”
赛仙儿挑眉、嗤笑,忽闻铁骑轰鸣,蓦地停在附近,陡然脸色剧变,钳住萧望月就急急退进庙里,却有二人自屋顶飘落,再回头,一群骑兵鱼贯而入,重重包围住她们一行数人。
骑兵们分列两边,走出来两人,打前头是个黄衫青年,骨相流丽,长眉浓睫,形貌昳美,身姿高挑如鹤。紧随他身后的人是个青衣男子,也是相貌俊俏,但与黄衫青年相比却如瓦砾与玉石。
“我儿何在?”
火光在赵亭脸上打下阴影,兼之面若罩冰霜,使其气势犹如九天雷霆,单单站在那儿便叫人两股战战。
赛仙儿将萧望月挡在身前,露出半边脸,眼神沉静中流露些许怨恨。反观萧望月,目光痴痴,怨中带情,情恨绵绵,余光扫到青衣男子便是掩不住的厌恶与嫉妒。
“在庙里。”
谁都没想到萧望月如此干脆地说出来,赛仙儿登时皱眉,似乎难以置信、又怀疑她别有目的。
赵亭定定望她片刻,偏了下脸、使个眼色,苏城当即进破庙。
破庙里观音石像下、竹筐里,赵慕黎扒开盖在头顶的破布,两只小手紧紧揪住竹筐边缘,圆溜溜、黑漆漆的眼珠子定定地望住莲花宝座上的一张脏兮兮的人脸,张开嘴巴愣愣地:“哈……”
丢了小世孙,苏城本就心焦不已,这会儿瞧见世孙安然无恙只觉欣喜若狂,竟也没发现头顶还有个人,抱起竹筐就冲出去:“找着了!”
下一刻赛仙儿甩开萧望月去抢竹筐,刚碰到边缘就察觉后脑勺一股掌风袭来,下意识闪开,转身一看,孩子已经被赵亭抱在怀中。
“郡主娘娘真疼您,重金聘名医、采药材,恢复你萎缩的经脉,瞧瞧不过三年就有这身手。”没正式交过手,赛仙儿已觉忌惮,游走几圈,抬掌劈去,身后四名侍女也都拔剑与骑兵厮杀。
萧望月退到一旁旁观良久,鼓掌两下,异变突生,不知从哪处钻出一群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加入战局,局面瞬间复杂。
刀剑齐鸣,火光与血色交融,厮杀震天,随着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战场从庭院转移到庙里。赵亭原本赤手空拳对付赛仙儿,后来萧望月和两个黑衣人加入,便接过庄晓云投来的长刀,而他怀里的赵慕黎也让庄晓云抱着,被骑兵严密保护起来。
剑痕如织,彷如片片月光落到地面、木柱,所过之处尽为废墟。
赵亭一人对付多人,明显游刃有余。交手越多,萧望月与赛仙儿二人心中就越震惊,就算经脉恢复,也不该两三年间练就这身抵得过他人数十年苦修的内力!
此时,赵亭虚晃一招,一个连踢下去,两个黑衣人被踹飞撞翻观音石像,烟尘混乱间跳下一道身影,穿过打斗现场、快速跑向门口,但没人注意到他。
因萧望月被击中后心、心脉登时受损,赛仙儿手中剑被斩成两半,赵亭的长刀未停,银光闪过每个人的脸,狠辣无情地劈下——
危急关头,三块流星燕尾镖接连发出,击开长刀、击退赵亭,为赛仙儿和萧望月赢得喘息生机,也吸引众人目光看向来人。
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身法如鬼魅,眼花缭乱间便已近身,一掌击向赵亭面门,看似轻飘飘、唯有接手方知中如泰山,逼得赵亭后退数十步,手中长刀拦腰折断,而中年男人甚至还有余力抓起萧望月退至庙庭。
赵亭走至庙门口,流血的右手背在身后,侧身而立:“阁下如何称呼?”
中年男人:“金灵凤。”
赵亭挑了下眉,嗤笑一声,扔掉断刀:“久仰神剑山庄庄主威名,今日一见,名副其实。”垂眸,话家常似的,隐藏一丝狠戾,“萧望月、赛仙儿意图谋害我儿,金庄主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如何向本世子交代谋害皇亲国戚的罪名?”
金灵凤爽朗大笑,拱手道:“误会一场!望月乃我义女,见贼人劫掠小世孙,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此言一出,赛仙儿已然面色铁青,萧望月既是神剑山庄的人,那么今日行动被截怕是内鬼出卖了。
“是吗?”赵亭莞尔一笑,“这样的话,本世子当重重酬谢,未知二位是否方便到府中做客?”
金灵凤抱拳推辞:“江湖各路武林豪杰近日齐聚神剑山庄参加试剑大会,金某分.身乏术。若世子不介意,也可到山庄共襄盛举,金某必定扫榻相迎。”
“好。”赵亭轻松地擦拭右手,挂起闲适温和的笑容:“如此便说定了。”随即寒暄几句别的,金灵凤亦回以友好爽朗的态度。
双方看似和谐,实则你来我往打机锋,而此时没人在意的疯子似乎吓傻了,他像无头苍蝇般钻进杂草丛里,呆愣许久,居然在这时突然闯进两方对峙的紧张局面。
金灵凤微不可察地皱眉,身形动也不动,只抬一掌便将疯子拍飞。
“噗。”疯子倒地不起,口中鲜血直呕。
“父…父……”赵慕黎泫然欲泣,藕节似的手挣扎着伸向疯子,庄晓云制不住他。
心神时刻留三分在赵慕黎身上的赵亭自然地抱起儿子,一边轻轻拍着儿子后背安抚,一边转去处理赛仙儿,也不问其目的与苦衷,只吩咐:“抓起来拷问幕后主使。”
赛仙儿四名侍女已死三个,剩下那个没了一条手臂,主仆俩受伤颇重,在围剿下节节败退。
就在苏城杀掉断臂侍女、将擒住赛仙儿时,疯子忽然抱住他小腿,口中呼喊:“救、救我……”
赛仙儿趁机逃走,恼得苏城举起利刃刺下,却听金灵凤饶有兴致地说:“陆延陵?”心中霎时咯噔,完全愣住,脚边的疯子已到金灵凤手里。
金灵凤掐住疯子的脖子,仔细辨认,确定后便扔到一旁:“昔日风灵玉秀的云山君沦落为乞丐、疯子,令人唏嘘。”边说边望向赵亭,见他垂眸专注于怀中麟儿,没给陆延陵一个眼神,仿佛那就是个无关的陌生人。“旧识重逢,世子不高兴?”
赵亭头也不抬:“庄主说笑了。”
金灵凤拍拍衣袍:“哦,想起来了,此人与世子有些仇怨,便由您处置……不过没了内力,今晚受如此重创,怕也活不了。”说完便告辞。
萧望月面色如水,直勾勾盯着赵亭好一会儿,隐晦地扫了眼自始至终跟在赵亭身后一副内人姿态的庄晓云,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疯子蜷在地上,濒临昏迷,迷糊间,只听到脚步声如潮水般退去,破庙重回死寂,自己的意识也逐渐消散。
作者有话说:
排雷见文案,短篇。
这篇应该不会被举报锁文了。
尽量隔日更,受不至于泯灭人性,但为达目的,会做些超出普通三观的事(因为设定是江湖,在江湖规则里也算情有可原。)
攻要费尽心思才能得到他的爱。
算狗血吧。
PS:全文唯一、真正恋爱脑的,只有攻啦。
因为修怪谈修到崩溃,没办法重建,8个月写23章,写得太痛苦了。
(笼控去年大概也是这时候开的吧,那时候开那篇文,可能比现在还崩溃吧,一写它就会想起那个时候的痛苦,所以暂时没办法复更。)
(因为修怪谈,所以现在整个人还是会很迷茫,这篇短篇属于是我在十分迷茫的、不信任我自己的状态下更新,有可能会经常修文吧。)
第2章
门廊边煮着药,浓重的药味顺着空气飘进屋里,呛醒昏睡的疯子。
八九岁的童子正看顾药炉,有一下没一下地扇风,东张西望耐不住性子,恰好与出现在窗口的疯子的四目相对。
“你醒了?!”童子凑上前来问:“你渴不?饿吗?”
疯子警惕环顾四周,随即轻声询问:“这是哪?”
梳洗过后的疯子不像疯子,有一张特别能唬人的脸,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而显得瘦骨嶙峋,加上刻意流露出来的病弱、迷茫,便如易碎的琉璃,实在忒容易令人心生怜爱。
“这里是客栈。”
“你救了我?”
“是老爷们救了你。”
“老爷们是谁?”
“就是老爷们,有钱的、当官的,反正是大人物。”童子倒出药水,端到床边,看着疯子喝:“你看起来伤得很重,是谁打你?你和老爷们是什么关系?我听院子外的姐姐们议论,说您是个坏人,和老爷们有仇。那为什么,他们还要救你?”
“我不知道。”疯子垂眸,脸色苍白。
童子双手捧着脸颊,还是压不住好奇:“小郎君很喜欢你呢。你昏迷了三天,他每天来看你。今天一大早就从西院走到这儿,非要喂你喝药,可你醒不过来、他也不会喂,结果坐在床沿边生闷气。姐姐们劝了好久,最后还是大老爷来把人抱走。”
“小郎君?”
只说一个词,小童子便倒豆子似地倒干净:“就是大老爷的小儿子。”
“大老爷又是什么?”
“是老爷里边最大的一个,连那个经常在客栈指挥下人们做事的庄老爷也要听他的话。”童子问:“你真的不认识他们?”
疯子摇头。
童子:“那你是谁?你真是坏蛋?”
疯子还是摇头。
“啊?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疯子用力捂住头,露出痛苦的表情,猛地背过身蜷缩在床上,疼得直打颤,嘴唇咬得血肉模糊,疯魔似地呢喃:“不记得,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别打我、别打我……好疼——”
童子瞪大眼,似乎难以置信,顿觉手足无措,只好扭头去找管事的。
管事似乎嫌这儿没油水,还累人,骂骂咧咧过来,探头、伸手,就要掰开疯子的肩膀,谁料疯子暴起,掐住他的肩膀做人质。
疯子抓着管事出院门,远远瞧见小门,连忙加快脚程,路过一道拱形门却听里头惊叫声不断,原是充耳不闻,但管事的骇然道:“……世孙掉水了!”不由顿住,犹豫片刻,继续奔小门。
管事的连连呼道:“那些侍女仆从都是北方来的,没几个会水!虽是夏日,可听闻世孙打娘胎出来便大病小病不断,这一掉水,就算救活,也得落下病根!世子疼爱小世孙,怕不是会连坐我等……侠士,侠士,您手松一些,我跟您一块儿走、您护着我离开,我给报酬!”
“给我钱?”疯子停下来。
管事的心想这人的确心毒,稚儿落水还不如银子有吸引力,更何况那稚儿的父亲还救了他,却没一点回报之心。
如是想着,管事面上不露分毫,再三保证,好不容易哄得人松开一些,眼尖地瞧见疯子随意拢上的衣襟里露出色彩斑斓的一角,不由迷惑:“你怎么偷拿世孙的虎皮帽?”
疯子愣住,按了下胸口的虎皮帽,那是他从枕头底下拿出来的,“他的?”
“对对!世孙经常去看您。”
疯子歪了下头、眨了下眼,没人能从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看出此刻究竟在想什么,只见他忽然转身,先是大跨步、再是急促,而后奔跑起来,穿过焦急的人群,跳进湖里、钻进幽深的湖底,许久才将一个孩童推上岸,让其他人捞上去,自己却力竭地沉下去。
岸边喧哗的众人顷刻间安静,管事的踢了把脚边的孩童:“人要真没了,你怎么交待?”
昏死的孩童扭动躯体,骨骼噼里啪啦作响,变幻术般,眨眼成了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操着口浑厚的嗓子:“嘿嘿,听命行事罢了。”
话虽如此,到底没敢耽误,跳下湖里把疯子捞上来。
模样像十五六,骨龄四十加的‘少年’人称平药师,医毒双绝,擅长缩骨功。
将疯子救起来,扎了下他的昏睡穴,平药师问假扮管事的暗卫:“算过关没?”
暗卫摇头表示尚未可知。
平药师顺手替疯子把脉,连连摇头:“我确定世子和陆延陵之间的深仇大恨没法解了。他身体已经烂成这样,还要遭试探。何必如此折辱?不如我一把药给他解脱。”
暗卫狗狗祟祟地蹲下:“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