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这么想,二皇子真就开始动了。
不会这么巧吧!
温阮心弦绷起。
二皇子本人并没有过来,只是淡淡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非常快,也没什么痕迹,若不是温阮早早就好奇观察着,估计都会忽略这一眼,可他现在看到了,我只看到了这一眼,还看到了二皇子在这一眼后,迅速传达给心腹的信号。
于是立刻,殿中就有人朝他转了过来——
温阮无语,这是想暗杀他?
偏偏这个时候邾晏不在,他被人请走敬酒去了。
二皇子知道邾晏武力,当然不可能在邾晏在时下手,挑的就是他不在的时候!
温阮知道邾晏武力,远是远了点,过来有点麻烦,但不是过不来,二皇子的手笔无伤大雅,看起来冲他冲撞,实则好像并没有想杀他,只是想借他打破点什么东西——
他的身体如果朝冲撞他的人方向奔跌,非常有可能撞到皇上的案前。
皇上坐在案后,他肯定撞不到,也发生不了什么大事,但大概率会撞到案上的碗碟菜果。
今日聚宴,皇上案上的吃食与大家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他手边有个特殊的盏,不是装菜的碟子,不是盛放果子的高脚盘,也不是饮酒的略小的盅,而是不高不低,不大也不小的盏,里面盛放着褐色液体,非酒非茶,似是……汤药。
电光火石间,温阮快速思考,二皇子为什么要让他撞翻这个碗?
他知道皇上身体不好,最近在服虎狼之药,可这个药碗打翻了又能怎样,难不成又能直接公开病情了?
直接公开……没准还真就是如此!
他只知道这个药药效强劲,却不知其它,或许这药打翻在地后的呈现状态,会被很多人认出来?
二皇子如此倒是很聪明,那他要不要落这个坑?
温阮根本没怎么考虑,落不落的,当然要利用啊!
这个大殿上,可还是有想杀他的人呢!
他甚至直接起身,往旁边走,主动卖了个破绽——
嘿,想杀我的那个,看到了么,都有人主动对付我了,大好机会,你还不赶紧混水摸鱼速速下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再找其它机会,能不能成功令说,你自己也跑不了了!
而且邾晏那么厉害,意外过后防范意识会更强,定会护死了他,想再找机会,恐找不到了!
第91章 请皇上封储君
突如其来的意外, 打乱了大殿上的气氛,所有人都看着简王妃被撞到,又好像没撞到, 宫人内侍乱糟糟糊成一团。
师牧云推了邾晏一把, 话音急促又担心:“你怎么还在这愣着, 你家王妃要出大事了!”
邾晏却一动未动, 甚至有些纵容:“到底年少, 淘气爱玩。”
师牧云:……
不是,简王殿下, 你好生看看呢,是你家王妃摊上事了,不是他爱玩啊!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温阮的钓鱼计划不要太顺利,果然,暗中盯着他的那个人动了!朝他跑过来了!他立刻主动朝二皇子撞向他的人迎去,求救命,求推——
这两个人可不就对上了!
娘娘教在皇宫的确埋有人手,可能也借了昔年穆妃余泽, 但都是积年攒下的人手,有点关系的旧人居多, 很难武功心思都齐备,尤其武力,这方面出挑的人在皇宫,断无隐藏埋没的可能,皇上不可能允许, 所以前后两次,过来冲温阮下手的, 都不是什么高手,只要提防好了,并不难躲。
二皇子的人呢,虽然今天有大事要干,但并没有想一上来就杀掉温阮,所有其他皇子派系,后续当然要处理,但得是后面,事成之后,现在就把人杀掉,非常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所以他们只是想撞一下,让温阮开启这幕大戏,二皇子隐身其后,直接发作……可竟然有人想混水摸鱼,对温阮不利,这不是想嫁祸他们?
断断不允许啊!
于是极短时间内,两边上演了几招快速又让人看不清的太极。
总之就是,娘娘教想杀的温阮,没杀成,二皇子的人不让,二皇子想撞温阮一下,让他撞翻皇上案前的盏,好方便二皇子行动,也没能办到,温阮竟然借机溜了……
没办法,二皇子的人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撞,并且扯上那个想杀温阮的刺客。
自己去撞温阮,是脚滑了不小心,稍后还能诡辩,这个想杀温阮的人,哼,看你到时候怎么解释!
“啪——”
非常清脆的一声,皇上的龙案被撞到,那个装着汤药的盏落下,摔在地上,里面褐色药汤泼了一地。
“这药……”
“这颜色……”
“好像是驻虎丹方!”
“这这……这是虎狼之药啊!”
大殿上,竟然大部分朝臣都认识,尤其上了年纪的,本是小声的惊呼瞬间连成片,人们大惊失色。
这种方子造价昂贵,非积富之家用不起,效果明显且独特,只攻将死之人,没用它之前什么样不一定,用了它,就离死不远了啊!
可这种药,出现在了皇上的案上,皇上明显在服用,且是大剂量的!
殿上气氛瞬间诡异。
师牧云立刻懂了温阮的‘淘气爱玩’,悄悄冲邾晏竖起了大拇指:“你厉害。”
邾晏下巴略抬,傲极:“我看中的,自然是最好的。”
意外发生的太快,二皇子心高高提起,但结果依然发生,追究任何事都没有用,只深呼吸了几口,眯了眼,给自己打气。
太元帝则怒不可遏。
他不是不知道老二在闹什么小心思,底下这些人,谁想干什么他都知道,也不是不想收拾,只是这几日是他的万寿节,他不想横生枝节,不吉利,儿子真闹起来他也早有准备压制收拾,可老二竟然从他的药上下文章!
竟然连这么机密的事,老二都知道了?他身边必有叛徒!
“老二,”他阴戾目光落到二皇子身上,“这就是你为朕准备的寿礼?”
二皇子后背沁出冷汗,坐在皇上身边的珍妃也是,手指都攥紧了。
可事已至此,早已没了回头路,必然不能怂,只能孤注一掷了!
“天哪父皇,哪个不长眼的奴才,胆敢给您进献这种汤药!”
他快速整理思路,不管冲温阮去的另一个人是要杀温阮,还是想影响他,都不重要了:“儿请严办此人!诛九族,赐凌迟之刑都不足以平愤!”
太元帝眼皮撩了下:“嗯?”
二皇子直接就是一个响头磕在地上:“儿臣不孝,竟直到今日才知道这件事!父皇承天之威,御极四海,龙体岂能有损,有人进献如此虎狼之药,包藏祸心,祸乱宫禁,大历断不能容!”
说完抹了把眼泪,直接站起来,转身时衣摆旋风,面容冷肃:“我今日便要斩杀这个恶奴,谁有异议!”
没有人有异议,可能也是来不及反应。
二皇子却极为果断,直接伸手夺了旁边守卫的刀,就朝侧立在皇上跟前的老太监捅了过去!
老太监一把年纪,反应本就不灵活,加之没料到刀锋冲他而去,直接被刺穿了胸肺,鲜血汩汩流出,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讲,就扑倒在地,迅速死去。
大殿瞬间死寂。
大臣们没一个说话,太元帝似乎也气得够呛,手都抖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皇子复又跪到太元帝面前,泪流满面:“父皇被这等贼人所害,儿臣竟不知,事已发生,无可挽回,只能以霹雳手段处理震慑,若父皇责怪,儿臣也受了!”
他膝行上前,抱住太元帝的腿:“儿臣一直不懂事,总以为自己还小,父皇可以一直为儿臣遮风挡雨,却忘了,儿臣已然长大,已能为父皇分忧,照顾父皇……父皇放心,不管未来发生了什么事,儿臣都侍奉左右,绝不离开……父皇还请一定振作起来,儿臣离不了父皇,满殿朝臣离不了主君,市井百姓离不了天子啊!求父皇好生治病,延年益寿,太医——太医!快,给父皇把脉!”
太医就在殿内,闻言立刻过来请脉,可能技艺高深,每快就收回手,闭上眼,摇了摇头。
大夫做这种动作,是人都知道怎么样。
殿中立刻有大臣站出来,掀袍跪地:“天子仁爱,从不惧纳谏,臣斗胆,请皇上封储君!”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几乎片刻,大殿就充满了一样的声音——
“请封储君!”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容不得他人反应,便迅速推到了这里,太元帝都没来得及插话,好像默许了似的。
二皇子叹了口气,抬起脸,满目孺慕的看着太元帝:“这事本不该儿臣过问,儿臣也没想过左右,只想提醒父皇,北狄贼心不死,西南边陲部族内斗似已停止,威胁在侧,我大历内部绝不能生乱,须得有贤明之君带领,父皇……莫要入了别人坑诱,选错了人。 ”
他这话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三皇子腾的站起来,哪怕之前受过柔妃提醒,还是没忍住:“你说什么呢! 今天搞事的是谁,生乱的是谁!和着只有你,才配储君位置,才能带领好大历是吧!”
二皇子面容肃戾:“三弟这是在挑衅我?”
随着他的话,一队穿甲士兵迅速进殿,刀枪所向,皆是殿中人,殿门没有关,但外界没一点声音,可见已然被把控。
三皇子一噎:“我要是想挑衅你,至于现在手无寸铁?”
满朝大臣也看明白了,二皇子都已经干了这逼宫之事,今日成则为王,败则死,而自己呢,要怎么做?
二皇子的势力团体当然团结起来,立刻发难。
之前被通知到的心腹反应无比快速,没被通知到的,现在也明白怎么回事了,迅速加入帮腔,不然事后清算有的他们受的,一堆人头哐哐往地上磕,几乎字字血泪,求皇上立刻下旨风储君,而二皇子仁德善行,别说满朝皆知,整个京城都知道,人品如此贵重,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当得起这位置!
往常三皇子的势力一向跟二皇子势均力敌,你说什么我就要杠什么,但这一次没有任何准备,看起来就势弱了,而且还有那么多穿着甲的士兵冲了进来……
谁敢随便说话,不怕身上立刻被捅了窟窿,和地上的老太太一个下场么!
原本坐在皇上左侧的珍妃也站起来,提裙跪到皇上面前:“后妃不能干正,这里本没臣妾说话的份,但满朝群臣意向皆如此,皇上何不成全?”
她还看向柔妃:“想来妹妹应也没什么意见?毕竟过往几十年岁月,你我姐妹曾互相扶持走过多年,你最知我,我也最知你,二殿下心软仁善,日后自有你好日子过。”
别人听不出这话是威胁还是照顾,柔妃却再明白不过,眼泪直接落下来,不知是否认了命,竟垂眸道:“我儿虽有些许能力,奈何脾气一直太倔,早年得罪了二皇子不少,还请见谅……”
看样子像是认命了?
三皇子只见到过母妃这样对父皇,何曾看到过她在珍妃面前这么受气,当时就急了:“母妃!”
“你闭嘴。”
柔妃制止了三皇子,看向珍妃母子,闭了眼:“还请姐姐饶我个面子,允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出去洗把脸,清醒清醒。”
珍妃讥笑:“真的只是洗把脸,不是干别的?”
柔妃:“妹妹这辈子只有这一个儿子,别无所求,只想他平安。”
话中意思直白,只要珍妃应下这交易,留下三皇子性命,她就可以配合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