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浅浅叹了口气:“去准备吧,我今日就在内城,任何地方有需要,立刻过来告知,我会亲身前往。”
“好嘞!”
霍二少立刻开始行动,不忘拽上十皇子。
今夜怕是有的忙,既然少爷疼弟弟,他当然也要帮忙好好怜爱一把,促弟弟成长嘛!
十皇子一脸懵的被抓了壮丁,然后开启了激动兴奋的一夜。
娘娘教果然在动,所有先前低调隐藏的准备,全在今夜爆发,他们吸收的底层教众全是不怎么拎得清,没什么大局观,不认得几个字,偏又命运不怜惜的穷困百姓,志愚心浅,极易被操控,他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自己日子过得不好,快要活不下去了,谁能让他们活,谁就是英雄,娘娘教给他们粮,让他们能活着,那就是活菩萨,你不信,我就拽着你说活不下的好,非要把你也拉的信,你要诋毁,那可别怪我下手不留情,偏执情绪很容易上头,很容易发生冲突。
温阮的名声完全不一样。
他不买奴仆,不扬名声,甚至从不会无故帮助谁,他只是喜欢种地,喜欢教别人种地,别人若是想学,他毫无保留,别人懒惰,不思进取只想求少爷关心吃白食,他反而会赶走,有人遇到难处,他愿意签契约帮忙,自己提供很多东西,却不是白给,别人要还的,只是这个环的过程可以拉长,在保证自己的生活水平外,一点点还。
说他抠门,不会无缘无故施舍谁,可一旦遇到天灾人祸,他的赈灾粮救济物资比谁都多,全部无偿赠予,说他不抠门,他对花钱可计较了,买粮种搞试验田怎么投无所谓,但觉得无用的地方不会花一点,哪怕用在自己身上。
娘娘教和温阮完全不一样,你更喜欢哪个?
前者看起来像是慈悲普度,无差别的给所有人钱粮,可世间哪有真神仙,他们的粮哪里来的,还不是地里种来的,无偿给予,谁顶的住?定然所图更大!你们这些教众扪心自问,真的有安定感,对未来一点都不迷茫,一点都不怀疑么?
后者却实打实在教人自立,只要不是想天上掉馅饼的人,只要愿意干活,都会有光明的明天,毕竟少爷有技术是真教,有良种也是真敢往外放,地是自己伺候的,收获时沉甸甸的粮食归自己,是看的到的!
而且娘娘教犯过的脏烂事……简王是查过的好么!好多事儿大家都还没忘呢!
京城百姓多,外来的人口也多,外地灾民,很多受过温阮救济,商户更是,商场上流传的传说,温阮的名字谁没听过?这么多年的神秘贵人,经大商家一致认定的好品性,谁不向往?你们什么人,敢骂我们少爷?
市井街巷舆论气氛立刻转换。
霍二少指挥了这边指挥那边,恨不得自己下场去吵架。
竟然还有人敢欺负我们少爷?这天底下,谁能有阿阮好!
“呵,给我抬几车银车来,实话实说,说阿阮好的,全都有赏!”
小爷懒得跟你们磨嘴皮子,直接撒钱!钱赚了不就是花的,不就是比底蕴,谁能比他江南霍家底子厚!把钱败完了,回去祖父和大哥也不会怪他!
再说,不还有梁夫人呢,不还有京城商会呢!
梁夫人和京城商会那边已经动起来了,别的事,或许她们没这么齐心积极,少爷的事可不一样!
遂温阮名声在这个晚上,突然大盛。
“你们快饿死了,战战兢兢求别人给一口吃的,就幸福了?乞丐日子那么好过?今天要到饭了,明天呢,别人不给了怎么办?他们说给你就信?你爹续弦时,你那后娘也说一辈子对你好呢,对你好了么!”
“命运当然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任何时候靠自己,才有活下去的底气!少爷给你的不是粮,是活下去的本事啊!你满京城打听打听,少爷帮了多少人!”
“少爷从不会把你当乞丐施舍,他会让你有循环回报的本事,让你以后能过得更好,你说你该听谁的!蠢货!”
不多久,娘娘教已经不能占上风。
穆妃没捉到温阮,早就气的牙痒痒,现在更是维持不住风度,摔了茶杯:“你说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经营,比不过一个突然扬名的少爷?”
手下想提醒她,温阮并不是突然扬名,也是低调多年,积攒了很久的口碑,突然爆发,而且不像他们一样,根本没做过脏事,也没有黑点。
京城街道大乱,温瑜运气好,瞅准一个空子,从被看管的院子跑了出来。
然后就震惊的发现……
现在发生的所有一切,都跟他认知中完全不同!
比如温阮的力量,这么多人拥护,这么多人赞扬,似乎只要他一声高呼,就会有无数人跟随,这种是上辈子根本没发生过,温阮一直很低调,名声只是在小范围内被知晓。
比如十皇子的表现,好像一直冲在前面打架,兴奋的像撒了欢的狗子,护短又手黑,哪里有什么胆小,害怕眼泪汪汪,上辈子完全不是,他是矜持的,君子的,纯善的,不愿与人起冲突的新君,很多事靠着他的权臣帮忙才顺利推行,跟现在完全两个样子!
比如霍家,梁夫人,和京城商会,竟然齐齐愿意为温阮挥金如土!他们竟都是温阮的人!甚至早早就是了!而今的民间浪潮,几乎完全为温阮所用了,娘娘教根本打不过!
比如邾晏……根本没有来这暴动之地!他不来,岂不是不会死了!他现在在哪里!
皇宫。
太元帝眯眼盯着丰溢:“你给我下的毒?”
丰溢微笑:“不然我怎么确定,你会留我的命到现在? ”
太元帝目眦尽裂:“你大胆!”
丰溢还有更大胆的事:“皇上可能听到外面动静?”
外面根本没什么动静,皇宫好像一个死城,尽管皇帝亲口唤人,也无有人走动,很明显,里里外外已经被他把持住了。
可更外面,皇城之外,似有动静传来……
京城,已经乱了。
太元帝:“你做了什么?”
“娘娘教,我的教众,已经点燃了整个京城,”丰溢面容舒展,志得意满,低调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刻,“你的黎民百姓,已经不再是你的,如果你不按照我说的办,现在杀了你,也没什么关系,若你还想要一份体面,即刻下旨封三皇子储君——我应允你,留你性命到最后一刻。”
三皇子很想假装悲伤,但很难控制住脸上笑意:“父皇,您就听了吧!”
“逆子!”太元帝吐了口血。
“你说你这又是何苦?自私了那么久,这时候苦熬有什么用?”丰溢啧了一声,上前几步,唇角弧度讥讽,“是你把自己变成了孤家寡人啊,怪得了谁?如果你当年没杀皇后和太子,怎么会有今日?”
城内百姓情绪被点燃,皇宫对峙也在升级,丰溢带来的人的确迅速控制住了皇城,但也有控制不了的人,比如所有忠心大历的士兵,总会拿起武器战斗,总会想办法去报信救援,丰溢的黑衣暗队手执刀兵,一直在清理。
逼宫篡位永远都是这样,危险,惨烈,肃杀,无情,冷酷。
宫墙内血染石阶,一条条性命就这么失去,令人遍体生寒,皇城遇袭不支,难免给人山河破碎之感,士气大降,畏惧渐起。
就在人心惶惶,形势难抵,皇城即将覆灭,全部被别人掌控在手时,有人来了!
铁甲玄兵,眼神坚毅,步伐锐笃,快速掠近,所过之处黑衣暗队倒下一片,如天神下凡,无人能挡!
“我乃镇北侯世子方锐,我看谁敢造反!”
方锐手持长枪,冲杀在最前方,像个小豹子似的,勇武非常,月光将他的背影拉得长长,大开大合的锋锐招式下,竟无人再敢上前与他交手!
镇北老将军教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差?
一时之间,气势还没立刻转换,但双方士气已经变了。
在方锐身后不远,骑马持刀缓缓而来的,是简王邾晏。
京城不可说,没人敢惹的存在!
他下手比方锐还狠,每次出刀必会见血,冷厉目光下,锋锐杀意一点都没藏!
比起方锐,别人更不愿意同他交手。
方锐是打头阵的,也是全面控制的,开了路,就没再冲锋,而是立刻带兵散开,去往宫中其它关口,意图控制。
邾晏则没动,亲自冲在最前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做的计划应对当然不止这一点点,十皇子这个弟弟不是白养的,在宫内积蓄有力量,他也不只对十皇子这个弟弟有过照顾,过往这些年,他表面不显,实则私下照顾过很多人,妃嫔,公主,太监宫女,无辜之人遇不平之事,只要他知道了,就会帮一把。
而现在,这些所有他帮过,却迟迟不能回报的人,齐齐给出了他们能给的所有助力。
控制皇宫,于他而言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帝王寝宫,太元帝和丰溢当然听到了这哗然而来的动静,丰溢立刻皱眉,手指发令,让下面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太元帝则直接哈哈大笑——
“乱臣贼子,怎敢称雄!朕乃天子,天命所归,万民景仰,龙体不容有失!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想赢朕,朕告诉你不可能!朕会活着,会长长久久的活着,朕就是有人拥护,有人效忠,有人拼却性命为朕奔走!”
可话到最后,却卡了壳,他看到了邾晏。
丰溢也很不愿意看到邾晏,但他的计划局里,的确有这个变数,不然他为何提前掳了温阮走?
他知道邾晏会来,虽然邾晏表面上阴晴不定脾气大,还号称杀人如麻,在外面没什么好名声,他却从没忘记,邾晏是太子养大的,当年皇后和太子是如何英姿,朝中老臣谁会不记得?
太子临朝时,他纵有千番心思,也不敢妄动,太子教出来的人,怎么会差?
可这并不影响他嘲笑太元帝:“你确定他是来救你的,不是杀你的?”
太元帝绷着脸:“他不敢!”
丰溢唇角弧度讽刺:“皇上不会忘记皇后和太子是怎么被你诱杀的吧?她们可是简王唯二的亲人,你乾纲独断,不容置喙时,简王就敢跟你面对面杠,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心腹,屡屡挑衅你,挑衅皇权——这世间很多人都不敢杀你没错,可你却说,简王不敢?”
“抱歉,打扰了。”
邾晏阔步上前,慢条斯理:“二位聊兴这般浓,本王实不忍打断,然皇城气氛实在不怎么好,不如先了结此事,二位想怎么聊怎么聊,想怎么玩怎么玩。”
丰溢手里攥着人,哪里怕这点威胁:“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不想要你的王妃了?”
太元帝不愧是做帝王多年的人,该有的心机一点不差,立刻猜出了个大概,同时盯向邾晏:“区区一个王妃算什么,朕可是你爹!”
“只要朕今日无事,你要什么样的王妃朕给你什么样的王妃,你要几个朕给你几个!”
第101章 新帝
“你要什么样的王妃, 朕给你什么样的王妃,你要几个朕给你几个!”
太元帝的话,让丰溢笑出了声。
“皇上怎么还不明白?”
丰溢怜悯的看着他:“简王今日能来, 站在这里, 就是因为重感情, 你这般轻视他的情感, 同羞辱他有什么区别?他若与你一样, 凉薄,自私, 心脏……你可活不到现在。”
太元帝:……
“还是我说点实在的吧,”丰溢指着皇上,看向邾晏,“他的命,我要了,这大历天下,我也要,你若识相,你我二人未必不能开创君臣相得佳话, 当然,我是君, 你是臣,你若不识相——你那好王妃可要下地见阎王了,黄泉路上没伴多凄苦,他还不会武功,没人护着, 被欺负了怎么办?你当真忍心?”
见邾晏不说话,丰溢以为他怕了, 唇边笑意更大:“比起杀了你母后和太子兄长的父皇,我总归是你的同路人吧?”
他在暗示自己的重情。
“本王嫌脏。”
邾晏神色更为冷冽,似乎多看这人一下都伤眼:“穆妃跟着你这么多年,藏头露尾,战战兢兢,不敢光明正大现于人前,不能随心所欲享人间之乐,衣,食,住,行,哪一样都不能由自己喜好选择,到底是身在后宫不自由,还是跟在你身边更不自由?别把禁锢说成喜欢,恶心。”
真正喜欢一个人,会想方设法让对方过得好,而不是利用,哄骗,算计,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目的。
“你说什么?”太元帝没办法不震惊,“穆妃还活着?”
三皇子也是,惊喊出声:“穆……她还活着?”
“你们都不知道?”
邾晏似乎有一点点小意外,转瞬变得意味深长:“丰大人连三皇子都不说,也是有特殊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