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晏:“可见你的无能。”
“你少得意,不过运气好罢了,生在帝王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我是你,若我有一个好出身,怎会自小受辱,蹉跎半生皆无寸进!”丰溢眼底沁出血丝,状似疯狂,“我不服!”
他似乎忘了,他刚刚还在鄙视邾晏一直在被压制,太元帝二皇子三皇子一直在打压,凭什么能做到,转眼就把邾晏的能力全部归因于身世,脑子大概真是不清楚了。
“哐啷——”
邾晏丢了把剑到丰溢面前:“那便正面打一架吧。”
丰溢哪里是邾晏对手,但他现在满心都是怨念,满脸都是不服,瞬间抄起了剑——
杀了三皇子。
三皇子胸口被剑贯穿,难以置信的低头看,满脸都是不解。
“这剑少了血气激发,怕是锐气不够,”丰溢往前一推,将三皇子推倒,剑从他身体里拔出,“想做大事,必得够心狠——”
“你放心,今日简王邾晏逼死了你娘,逼死了你,待我登基,必为你们母子讨回公道,若我败了,我们一家三口在黄泉路上也有伴不是!”
丰溢提着血剑,转过身,眉目血戾:“娘娘教死卫何在!敢不敢同本座拼一把,去看看这大好江山长什么模样!”
“是!”
“誓死追随教主!”
黑衣人们群集而上。
邾晏冷嗤:“找死!”
娘娘教残余势力和简王府兵将瞬间撞到一起。
哪怕是用残忍手段养成的死士,哪怕忠心不二,不惧死,敢于献祭自己的生命,又怎么比得上训练有素的正规兵士?
这一场战斗,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丰溢不能事成以秘,不能在皇宫占据优势,又不甘心退,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夜的京城,从轰轰烈烈的热闹开始,在大雨中结束。
……
行人散去的街头,温瑜发衣皆湿,有些懵,不知前路何去何从。
上辈子这个时候,邾晏应该要死了,没有人知道,没有人陪伴,可他没死,还活得很有精气神,很有气场,看样子还会继续活下去。
邾晏不想死,也不找死了,他有了想活的心,不再想疯狂放纵,不再想毁灭一切,他有了想守护的东西,想守护的人……是温阮?温阮改变了这一切?
温瑜垂眉,想到了自己,他带着欲念而来,汲汲营营谋划,最终得到了什么?敬宇青的离心,十皇子的救命之恩也没得到,他甚至从未看清十皇子的人,人家一点都不缺爱,一点都不自卑,一点都不耳根子软,是个很有主见很有心气的少年。
“怎么,还不想归家,做这般可怜模样,等着让谁捡呢?”
熟悉的声音,难听的语气,正是他此前看好的夫君,敬宇青。
敬宇青根本不是上辈子的模样,连这辈子最初见面时的雅贵书生气都没了,眼底只剩世俗,现下穿着一身竹青色直裰……不对,他家穷的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会有这种新衣服?
电光火石间,温瑜明白了,敬宇青怕是收了谁的好处,来盯着他。
应该不是邾晏和温阮,这两个人若有心思,会直接抓他,那就是……
他心里很快跳出一个答案,十皇子。
因为此前和十皇子的接触,十皇子不信任他,且防着他,本身力量没那么足够的情况下,花点钱请敬宇青干事当然最为划算,尤其在敬宇青和他夫妻感情不好的情况下。
两个上辈子合作无间的人,竟然在对付他这件事上合作了。
是因为……温阮不在么?
因为这一次在敬宇青身边的不是温阮,敬宇青失去了文人风骨,读书的心气,不成大器,变得小肚鸡肠,心胸狭隘……已经没有向好的能力了。
人心易变,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境遇,造就不同的人,走出不同的人生。
温瑜终于明白,是他障了。
上辈子,他的野心困住了他,这辈子,他的先知困住了他,他从未真真正正做自己,认认真真生活过。
温阮说的对。
他该同他说声谢谢的。
“敬宇青,我们和离吧。”
……
这一夜京城乱象,声势浩大开始,摧枯拉朽结束,简王邾晏以及王妃温阮用最小的代价,最少的伤亡,保护了京城百姓不受侵扰。
雨过天晴,百姓们和群臣一起见证着历史的车轮向前,简王的能力,名声,民望,几乎飙到了最高值。
娘娘教余孽尽除,教主丰溢身首异处,穆妃死在自己引爆的炸药,而三皇子被亲父丰溢杀了,太元帝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因这一遭劫持被质,直接中风偏瘫,加上身上原本中的毒,太医捏了脉直接摇头,没两个月好活了……
得,偏瘫之人口不能言,手不能动,也不用太元帝自己下旨封储了,朝臣们就替他干了,至于封谁,还用说?二皇子因造反,早就下了狱,贬为庶民,三皇子已死,剩下的小皇子不是才几岁,就是十皇子这种拥护简王的,那个位置,除了简王还有谁能坐?
大家跪在皇上床前请了旨意,皇上没说话,那自然是答应了,一同监督见证圣旨写好,盖上玉玺,便来简王府,让简王接旨定储,将来直接登基。
结果简王府闭门谢客!
简王让人传话,说自知能力有限,脾气也不好,这储君就不当了,他还要和王妃赏花闲度,就不耽误大家另择更好的储君人选了。
众臣面面相觑,这这,这可怎么办!
后院寝房,温阮面颊酡红,踹开邾晏:“你到底要怎样!”
邾晏缠过去,再一次把人抱在怀里:“好阿阮,再来一回……”
“我不……”
和暖的风拂过床帘,缱绻缠绵。
大臣们急的不行,找到了十皇子,请他去劝劝简王殿下,这天下大事,万万不能轻怠,有话言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躺在榻上呢,三急都控制不了,哪还能理政,简王要是不答应做太子,这些朝事没人敢问,这般耽误下去,大历要乱的!
十皇子也急啊,可因为前几日的事,六哥正罚他呢,不让他进简王府,自己不见也就算了,还不让他见嫂子,他能怎么办!
“你瞧瞧你们之前干的那些事,我哥能愿意么!”
他瞧着这些大臣也可怜,真的帮忙想办法了,反正不管自己想没想对,你们这群东西是没做到位!
大臣们倒抽了口冷气,好像……也有些道理?瞧瞧之前简王的是什么名声,什么暴戾,什么疯,什么杀人如麻,百姓都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了,这怎么行?
“多谢殿下指点!”
大臣们又一窝蜂的跑了,开始在民间各种为简王造势,扬名,力数所有立下的功劳,被太子亲自教养长大的品性……总之,简王就是注定的储君,未来的天子,谁敢不服!
认真做完一圈事,已然过了几天,大臣们觉得这回稳了,又去了简王府,甚至整整跪求一个时辰……简王还是不愿意!
到底是黑肚皮的十殿下,看出来点什么,继续指点:“你们求他有什么用,再往远处看看呢?”
他努了努嘴,指了指后院的方向。
大臣们一怔,明白了,对啊,王妃!
没有人讨厌温阮,在任何人眼里,温阮不管才华还是相貌,都是极为出众的,还为大历屡屡立了大功,在民间也都是赞声,他的名声根本不必任何人推,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既然如此……只能投其所好了。
温阮的爱好也不要太好找,他就爱下田种地,各种搞实验田,培育良种,刚好最近有海船归来,带来了海外的植物种子,大臣们收集一二,立刻献宝似的捧到了温阮面前——
王妃您看,这是什么?
您这么多年一直坚持推广育粮方法,每年赈灾救济,活人无数,微臣们斗胆猜测,您之鸿愿大概是让天下人吃饱?现在有据说还不错的种子,您就不想试试?
温阮很难不动心。
大臣们就拿乔了,大着胆子说,这是我们送给太子妃,以后皇后的礼物,不是太子妃,不能接手这些东西……
温阮:……
他看着实在眼馋,又得不到,被气氛拱着,哄着骗着饮了些酒,突然酡红着脸站起来:“我要做太子妃!”
众人立刻激动对视:成了!
并且用力鼓励简王妃,没错,您就是得做太子妃,不仅要做太子妃,以后还要做皇后,您就是这个位置的不二人选!
温阮酒喝多了,眼睛有些木愣愣的:“你们……真给?”
大臣们:“只要您做,立刻给!”
他们还立刻集体下跪,山呼太子妃千岁!
温阮拿到那个他们献上来的小盒子,打开满眼是熟悉的不熟悉的种子,高兴极了,睡觉都是抱着小盒子睡的。
太子妃经不住醉,睡觉的时候,大臣们转头就去跪简王——
话说的再恭敬,表达出来也只有一个意思,这封储的圣旨,您就说接不接吧!反正现在简王妃已经不存在了,您府上只有一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位置已然定好了,您要是不接旨,不想做这个太子,不想做以后的皇上,那微臣们只能再苦一苦,另择他人配给太子妃了……
邾晏:“你们威胁我?”
大臣们屏住呼吸,齐齐头磕在地上:“微臣不敢!”
邾晏看着他们悄悄藏在后面的太子袍,哼了一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日后再以太子妃威胁孤,死罪!”
这太子妃和自称孤都来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群臣立刻激动叩头,表忠心:“只要殿下肯接旨,承大历之志,肩担日月,为百姓谋福祉,臣等未来绝无二话!”
大家磕完头,就赶紧爬起来,把太子袍扯开,三下五除二给邾晏套上,生怕对方再改主意。
之后就是一系列宣旨,祭天,正位,昭告天下……
皇上没扛住病情,在这期间薨逝,太子立刻登基,名正言顺掌理新朝。
又是一通紧张忙碌,好在该收拾的乱子之前都收拾过了,别的没人敢再有心思,怕被收拾,邾晏王朝的开启,还算顺利。
期间也没有任何人敢提及子嗣传承之事,生怕新帝一个翻脸,直接不干了。
不过邾晏还是很有良心的,朝事理顺,从朝堂到民间,上上下下政事通明,水到渠成的时候,给所有人吃了颗定心丸,封原来的十皇子,现在的十弟为储君,将来继承皇位。
他还把人拎到跟前,天天盯着功课,带着上下朝,学着处理政事。
新出炉的皇太弟一脸懵逼,对着功课头大,怎,怎么回事嘛!他不想上课,想溜出去和嫂子逛街!
所以未来的太子也有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早在当初娘娘教造反,大臣们就见识到了十皇子的机灵,有心机城府,也很聪明好学,还和皇上皇后一条心,只要皇上和皇后愿意栽培,何愁未来无继?
大家看着苦着一张脸,巴巴做功课的新储君,很是欣慰。
而今大历新帝励精图治,边关稳定,皇后善扶农桑,商事也生机勃勃,未来不管是钱是粮,是打仗还是不打仗,都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