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真没有。
往外走的路有点长,温阮感觉有点微妙,因为六皇子……不说话了。
刚刚那么能输出,他还以为六皇子单独叫他送,是有别的作弄想法,没想到真的单纯只是送。
阳光下影子拉长,六殿下额头饱满,鼻梁高挺,线条漂亮的没话说,这么看,一点都不疯了。
温阮其实预想过到京城会遇到的场面,普通外地人来闯荡都不甚容易,何况国公府并不欢迎他,他一定会被排挤,被质疑,被贬低,今日宴上诸多目光,本就是他会遇到的,他并不觉得难堪,这个举宴,国公府也是有意想拿捏他,人际关系中的权力斗争始终不会停歇,这是人性,可突然遇到皇子,接触到朝廷圈子……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看向六皇子的目光很有些好奇。
嗯,走在他腿边的黑狗也真的是很漂亮。
“看什么?”
邾晏踢了黑狗屁股一脚,狗子嘤了一声,似有点委屈,往侧边走,让出更多,本来就很宽敞的路,疼倒是不疼,它的主人并没有用力。
温阮:……
“没什么。”他垂了眼梢,这位主不像会听别人建议的人,他只是怀疑自己是不是帮了什么忙而不自知。
邾晏视线掠过牡丹花皂:“我给你当刀,你还不满意了?”
果然,他知道。
温阮就是故意的,他虽放出了自己的本事,却并不想让国公府利用,自然得想点巧法,六皇子如此可怕,谁敢从他手里抢东西?
邾晏:“让别人当刀,是要付出代价的。”
温阮:“我不是把琵琶骨献出去了?”
“哦?真给了么?”
这个角度,邾晏是看的到温阮的琵琶骨的,眼神可见越来越深……看来是真的很想要。
温阮:……
“殿下的狗真漂亮,我可以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么?”
似乎知道在说自己,黑狗回头看了一眼,喉咙咕噜咕噜响了两声,像在撒娇,进行贴贴申请——
邾晏面无表情:“不可以。”
可恶的像一个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狗子嘤一声,委屈的啪嗒啪嗒朝前跑了。
温阮也很遗憾,他真的很想知道这漂亮大狗什么触感,一定软软的,暖暖的……
邾晏哼了一声,大步朝前走去,很快,也不管温阮跟不跟的上。
温阮没跟上,落在后面,一个转角后,都看不到前面的人影了,正在他考虑要不要跑起来上去时,海棠门侧转出来一个姑娘。
少女十五六岁的年纪,巴掌脸,杏眼,气质明媚俏甜,看到他惊讶了一瞬,很快绽出微笑,大大方方走过来,福身行礼:“敢问公子,前庭往哪个方向走?”
少女明眸皓齿,娇俏可爱,又迷了路,有些不好意思,脸红扑扑的,温阮装没看到,伸手替她指方向,温声道:“沿着青石小径一直走,中间不要拐弯,行至空旷处,就能看到了。”
“我姓安,今日随母亲过来做客,和国公府二太太卢家有亲……”
少女脸更红,垂了头,声音也更轻了:“原该好生谢过公子,然男女大防,不方便往来……来日若有机会,一定厚报!”
说完就跑了,裙角转开,像一朵盛开的桃花。
温阮有点微妙,但又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愧是国公府小少爷,艳福不浅。”
不知何时,黑狗又跑回来了,邾晏跟着黑狗走过来,听不出是阴阳怪气,还是在看乐子。
温阮‘啊’了一声,原来是相看啊。
那少女好像认得他,应该是被长辈或其他人指着他提起过,她又主动提起二房的关系,还说来日有机会……
卢氏是想在他的婚事上做文章?为什么?国公府爵位?
“殿下回来是——”
“别问我,问它。”邾宴指了指黑狗。
“汪!”狗子朝温阮摇了摇尾巴,似乎在跟他道别,摇完才又转身继续朝前走,不再回来,示意自己这回真离开了。
怪有礼貌的,和它的主人一点都不一样。
邾晏哼一声:“记住了,你的琵琶骨是我的。”
黑沉眸子盯了温阮一瞬,终于转身离开。
“我的好兄弟——温阮——阿阮——你在哪——哦在这啊!”
前面的人影刚消失,温阮还来不及回身,一阵旋风刮到眼前,方锐终于找到他了:“我的好兄弟,你这几日过的好么!你都让人把花皂送到我家了,我钱还没给呢,快快算算一共多少,其它的还有么,我娘真的很喜欢那花皂!”
温阮:……
实不相瞒,新做出来的一块被不给钱的六皇子拿走了,六皇子还预约了他接下来的时间,要求做另一块新香型青竹色,短时间内是没有了。
跟送钱的朋友比,六殿下真的一点都不可爱。
第17章 给脸不要脸
方锐终于找到温阮的时候,也注意到了从大道上离开的人。
“咦,怎么要散场了么?我竟没赶上吃饭!”
小侯爷大惊失色,他竟来的这么晚!
温阮:……
“是六殿下莅临……”
“六皇子?我就知道他克我!”方小侯爷立刻撸袖子,“他是不是欺负我兄弟了?看我不去干他——”
温阮一把把他拉了回来:“我没事,不必。”
“好嘞。”
方小侯爷把袖子重新放好,高高兴兴拽着温阮往里走,好像这府里他是主人,温阮才是客人,相当的自来熟:“六皇子来不来都不影响我,我才不怕他,走走走咱们吃饭去!”
二人往里这么走,必然要经过前庭。
六皇子说了天热,这宴得散,国公府不敢不听,此刻正在前庭一一送别客人。
客人们虽然饿着肚子,不得不走,但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相反,还得捧点着说,甭管这国公府新找回来的小少爷能活几天,能让六皇子中意几日,总归活着一天,就是不能惹的存在,还有那个什么花皂生意……国公府到底准备怎么挣钱,赶紧拿个章程,让大家沾沾光啊。
国公府众人表现就很扭曲了,一边他们不担心温阮死活,但担心温阮伺候不好六皇子,给他们带来麻烦,毕竟血脉相连;一边又忍不住膨胀,国公府可是好些年没这么受人追捧了。
一边谦虚说什么哪里哪里,一边又扬着下巴暗示这都是国公府的面子,只要是国公府的人,推出去谁,六皇子都会给脸面……竟还骄傲起来了。
多少有点不要脸。
潘鹏跑了,他爹潘千天还在现场,为这个丑儿子担忧不已,本来说亲就有点麻烦,而今跟六皇子有了龃龉,谁还愿意嫁过来?
他看向周氏的视线更有深意了。
温茹这个姑娘,不管之前看没看上,现在都是个不错的选择,国公府虽没什么实权,但有爵位,是朝廷的吉祥物,皇室还要拿温家刷名声呢,不会轻易下手,若是能结成亲……他儿子安危定然跟着无虞。
他看过来的那一眼,温茹吓的身体僵硬,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碗碟。
那是她亲自挑选,为宴会场餐点准备的套碟,十分精美,造价不菲,现在不但没被使用,没被人问起夸奖,还摔碎了……
就像她惊惶失措的心。
她明明有喜欢的人,那人却不喜欢她,哥哥们不是没用,就是抢她喜欢的人,娘亲还要逼她……
“啧,他们怎么这么不要脸。”
方锐和温阮经过时,差点被国公府做派恶心吐了。
之前发生的事,他并未参与,架不住事闹的太大,一路过来都有人在聊,他都不用谁仔细解说,听这些闲话就能猜个差不离,温家人干的这些事,竟然一点都不觉得丢脸么?
告辞离开的人三三两两往外走,见到温阮都会亲切的打招呼,夸他几句,比如生的好看,性子温驯,实在觉得太敷衍,过意不去的,挑着温阮今日负责的摆设夸,说那些草编竹编小物清新可爱,‘五谷丰登’寓意也实在好极了……
果然没人挑剔他挑选布置的东西,心里挑,没说出来就是没发生过,谁能想到呢,今日温国公府举宴,宴还没上,该露脸的都没来得及露,也就满庭花饰和他的乡土风朴素布置得了赞誉。
温阮明白,这并不是出自真心的夸奖,当然他也不在乎,他只是冲着国公府众人,周氏小卢氏的方向,微微一笑——
我说什么来着?这种事我最擅长了。
周氏:……
小卢氏:……
有人比较心急,直接问温阮,这做花皂的手艺,未来什么打算?
此言一出,满庭静寂。
温阮有些为难:“其实我现在也不确定,我还能不能算国公府的人……”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周氏勉强露出微笑,‘温和’的阻止他,“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你不是国公府的人,还能是谁家的人?府里长辈谁会想贪你的东西,是你这孩子太孝顺,这孝心……”
温阮乖巧点头:“其实我是向着家里的,这么多年漂泊,终于归来,难免依恋,一心想把好东西都给家里,但您非要提点我孝敬六殿下……我只好勉为其难,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都送于六殿下了。”
周氏:……
她总不能说别给六皇子,都给府里,万一六皇子记恨上她怎么办?
方锐懒得听这些脏耳朵的话,见温阮没吃亏,也没帮忙出头,继续让他往前:“走,去你院子看看。”
小竹轩在府里位置很偏僻,景也单一,想象得到在冬日会是何等冷清,但现在天气越来越热,反而显得安静出尘,风凉心宜了。
南星办事自来贴心,主客二人边走边赏景,进入小竹轩时,他已经将饭菜准备好,摆在花厅了。
方锐也不客气,净了手就上桌。
“你家这宴办的确实不省心,改日我下帖子,你去我家玩,定让你玩个痛快!”
“那我便等着了。”
谁都很难拒绝一个热情的朋友,温阮也是,分明没怎么和方锐见过,说起话来竟很轻松,聊到之前少年人们玩的推演游戏,方锐直拍大腿,遗憾错过,温阮便仔细描绘了当时过程,顺口问了一句,小侯爷可对这件事有不同看法。
方锐还真的有,长长叹了口气:“谌大人是好人,我家老爷子在北方戍边,粮草时有不济,有几回遇到大难处,全靠谌大人帮忙周旋……他定然是被冤下狱的,可惜我却没法子救他。”
温阮:“城西好像有个月老庙,小侯爷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