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阮倒是意外,庄子上又有能用的人了?
大半天走完田埂,回到院子,他也没歇着,拿着那套准备好的工具,开始尝试做香氛,香皂都能赚钱,香氛定然也能收割一波富人的钱,若是调配给力,酒精浓度也给力,高品质香水也可以想一想……
夜幕降临很久,他才从工作间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小瓶。
“回来了?”他看到刚刚回来的南星,“可顺利?”
南星:“少爷提点过,怎会不顺利?”
国公府遭遇六皇子,不知是祸是福,但既然得了这么一座‘靠山’,当然要用一用,他被少爷指示,可适当狐假虎威,只要小心不被六皇子发现就好。
他快手快脚泡了茶,放到少爷手边:“那位表姑娘叫李月蛾,今年十六,三年前来的府里,家中遭灾,六亲全无,只能投靠姨母,据说性子温顺,一手好厨艺,时常做菜食点心孝顺姨母,关爱表妹,不招事也不惹事,不爱出门……”
温阮听懂了:“不是不爱出门,是不被允许吧?”
这位表小姐和温茹差不多大,相貌又更出挑,说亲上……总会有些微妙,周氏并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人。
“我那大伯母,没有为她说亲?”
“原本是有在相看的,但不知为何,突然停了,说是八字不好,婚事不顺,让她去老庙求个签,”南星顿了下,“她去了,却突然找不见,人就这么消失了。”
温阮:“大伯母没找过?”
南星:“只道回老家了,六亲不在,还有族人,人家李家的事,说人李家的事,她一个外姓不好插手。”
温阮:“这事二房的人没管?”
大卢氏小卢氏可是掌着中馈的,不可能不知道。
“许是觉得麻烦,或不值得管?”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或者单纯想看大房笑话。
“但她不是回老家了。”
“是,李月蛾曾在大奶奶外出时,跪过她一回,但大奶奶就像昨日那样,不允她回,说她在外头过了夜,败了名节,说不清……”
温阮听完,沉默片刻:“……这么清楚,怎么看起来像故意送出去的?”
这个月老庙,他很在意,在户部侍郎谌永安的事里,存在感很强,这次又和国公府的表姑娘有关……
南星知道少爷在想什么:“月老庙里有个冯姑子,说是很厉害,方小侯爷那边今天传来话,说是四日后有空,少爷可要去看看?”
“也好。”
温阮把装香水的小瓶子递给南星:“你正好做点事。”
南星一闻到味道就明白了,十分惊喜:“少爷做成了?”
温阮颌首:“送到霍家铺子,霍二知道怎么做。”
人不在京城,气也是早就通过的。
南星:“还有酒……”
“那个不行,”温阮拒绝,“得等新粮出来。”
说起新粮,他又发愁,时间有点紧,这一次的玉蜀黍成长期,他还有机会得到更多杂交新粮种么?
他看向窗外,眼梢微抬,眸光掩映在夜色里:“说我若是多做件好事,上天会不会给予恩赐?”
“我们力微,刑部大牢,实在插不上手,”南星知道少爷在想什么,“我们认识的多是商家,外派小官,京城没有人脉……”
温阮垂了眉,回头看南星:“我这毛病,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虽说有点过于向善,但大多时候,是不能称之为毛病的,”南星微笑,“我的作业题解完了,少爷给我批一批?”
顺手多打听些消息而已,于他而言远远算不上麻烦,少爷舒心,他才开心。
……
四日后,温阮去了西城,目标月老庙。
他并不知道,他才走,就有人来到了他的庄子。
司农寺洛林昌从侄子那里拿到小酒坛,是他日思夜想的酒,顺着打听到了温国公府,又千辛万苦找来这个庄子,是想舍下老脸,问问那温阮小少爷可还有这种酒,谁料想看到了一大片玉蜀黍!
这种庄稼别人不认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可他试种过,不行,苗不行,产量不行,粮食味道也不好,可竟然能有人种,还能出这种苗……这苗苗,懂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好苗!
“我大历朝有救啊……”
洛林昌坐在田埂,激动的眼泪都下来了,哭完又笑:“谌兄啊——谌兄!你来看看,我大历有救啊!”
你得出来你知道么!
……
温阮没见到方锐,只见到了一个报信的下人,上来就磕头,替主子道歉,说他家小侯爷被事绊住了,得晚一点到,委屈他等一会儿,还给找了最好的茶楼,临窗最好的位置,上了最好的茶。
温阮并不介意,想起上回方锐迟到……猫咪的确可怕,尤其又小又软爪子萌萌会撒娇的,莫不是又遇上了?
总归今日有时间,茶也很好喝。
温瑜今日也出了门,刚好来到月老庙,因他想起来,未来探花郎敬宇青好像今日会在附近,出了点什么事……上辈子温阮似乎是在这里同他认识的?
那他肯定不能错过。
带着目的过来,四处看找,他还真看到了坐在茶楼窗边的温阮。
不行!他必要阻止他们见面!
温阮并不知有人为他而来,只静坐窗边,一心品茶,奈何相貌太招眼,总会吸引人视线。
二皇子府上新收的幕僚于振就看到了他,问身边跟着的书吏:“那是不是国公府那个小少爷,叫温阮的?”
书吏远远看过一眼,认识温阮:“是他。”
于振心思就活泛了。二殿下最喜欢用陈亘,也最信任那老糟头子,他若不争一争,何时才能受器重,而今天赐良机,必须得抓住。
陈亘那老东西嘴太紧,以为只他和二殿下商量,别人就什么都不会知道,大约也没想到,他于振是个聪明人,有些消息……想知道,总能打探到。
二殿下对这个温阮有点兴趣,他自然得表现一二。
于振直接理衣上前,打招呼:“座上可是国公府长房温小少爷?”
温阮抬头,来人身材很瘦,目泛精光,并没有不善,但傲气十足:“阁下有事?”
于振感觉这小少爷不够热情,不过无妨,继续微笑:“你也来月老庙问姻缘?冯姑子的签不得易,我这里正好有号牌,赠予少爷可好?”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而且这人虽然笑着,一副交个朋友的和善,下巴却抬得很高,眉眼间傲气更甚,仿若居高临下——我给你面子,你也该识识眼色。
温阮心内叹了口气。
总有人就能把算计表现的这么浅显直白。
“谢谢,不用。”
第19章 要不就死在这里吧
于振不料自己被拒绝的这么干脆。
这可是京城,一块瓦片都能砸到几个官的地方,风气讲究主打一个不得罪人,而且他穿的也不错,气质特殊,这小少爷看不出来?
“你应该不认得我是谁?”
于振忍了,没掉头走。
他以为这么提醒,这小少爷至少会懂一点,不想温阮竟然认真点了头:“初入京城,我的确不怎么认识人。”
这么坦然的么!
感觉生气都会显的自己小气,于振又忍了,语重心长暗示:“京城不似别处,天宽地广,风雨也多,多个朋友多条路……”
“抱歉,失陪。”
话还没说完,温阮突然站起来,朝楼下走了。
于振:……
这小子竟然敢!他的礼数呢!他的家教呢!没见这话都没说完么!
温阮也不想那么没礼貌,但往窗外远眺时,他看到了李月蛾……他迅速下楼,和方锐的人说了一声稍后回来,就转出门,跟了上去。
他不是不想直接叫住人,但李月蛾现在看上去不大好,穿着和五天前一样的衣服,状态比五天前更差,面色愁苦,嘴唇干裂,神情惊惶,走路也很明显在躲避人,他随意出声,只怕会把人吓住。
她在躲人……却还是来了人流众多的月老庙,是想做什么?
哦,躲也是躲不了的,温阮很快看到了追着李月蛾过来的人——
蒜头鼻和圆肚子,过于丑的外貌特征,太容易锁定,正是潘鹏。
温阮恍然大悟,所以那日国公府举宴,潘鹏找的是李月蛾?只是同时也烦恼着刑部大牢谌永安的事,说了几嘴,别人掺杂着听,难免误会。
李月蛾端午前就‘失踪’了,本身又‘不爱’出门,跟外界没什么联系,现在潘鹏找她,那这件事……与潘鹏有关?
那日宴会场,周氏没答应偷偷溜进去的李月蛾给予帮助,甚至劝说她未尝不是好前程,那这好前程,不就是潘家?可周氏正在为她的女儿温茹议亲,潘家就在相看名单上,有成的机会,周氏怎么想的?疯了么?
周氏未生育有儿子,膝下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早已出嫁,只温茹在身边,温阮看的出来,周氏对女儿不是没有爱的,为什么……他想不通。
“求求了……让我见见冯姑……就见一面,不会耽误很多时间,求求了……”
李月蛾拉着一个偏门边守着的婆子,苦声哀求,显是认得这婆子,知道她能找到冯姑子,但这婆子明显不愿意传话,还嫌她烦,催她快点走。
李月蛾拉她的手,想要塞过去什么东西,这婆子也没接,更嫌弃了,说再不走要喊人了。
“你若不肯……我就死在这里!”李月蛾指着不远处的柱子,纯色咬的发白,“你们这月老庙也别想好了!”
那婆子看她一眼:“寻死啊,行,你死一个看看,我们冯姑子会不会被溅到半点血。”
李月蛾嘴唇翕翕,不知是说不出话,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真想死,今日就不会来这,”那婆子头抬的更高,“你尽管闹,出了事算我的!”
李月蛾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她想再说点什么,可眼角余光看到了潘鹏,他朝这个方向来了!
她知道男人的手段,随随便便喊一句抓逃妾,现场这么多人就不会有一个人听她的,她逃不掉,说什么都没用,没有人能救她,没有人……
要不就死在这里吧。
她这条命,本就一直挣扎在漩涡里,每多的一天都是偷来的,现在老天爷不允许,又逃什么呢?往哪儿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