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周祁安独自漫步在村子里。
丰水村每户人家间都隔着一段不小的距离,他主要沿着水渠走。渠水晃动的波纹就像人体的毛孔,具有一定的呼吸功能,只不过每一次吸收和排出的是不一样的东西。
站得看久了,居然会晕水。
“啧。”
绕着水渠几乎环绕了村子一周半,周祁安沉思两秒,好像发现了什么。
他挑了近处一棵大树,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一条潜伏许久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突袭发动攻击,周祁安反手抓住甩了出去。
“啥玩意?还没我妈一根头发丝厉害。”
他爬到最高处,远处教堂露出白色的尖角,大半个丰水村几乎呈平面图浓缩在眼底。
站在一根粗壮的树干上,周祁安看了良久,双目渐渐微眯:“是这样啊。”
所有的水渠,全部经过西面的村长家,仿佛那里才是它们的源头。
整个副本里,最令他觉得奇怪的,同样是这位村长。
从一些细节中,周祁安可以确定村长对圣女的态度恐惧大于尊敬,其中可能还夹杂着一丝厌恶。
就拿圣女故居来说,荒草丛生,真要尊重的话多少会修葺一下。
“人老为精,这老头既然如此恐惧圣女,为什么还要帮助对方转生?”
周祁安跳下树,慢慢踱步着,只觉得好像有个想法要初具雏形,但总差那么一点。
沉思间天色暗了许多。
整个村的风景瞬间仿佛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让人不适的静谧感又回来了。
周祁安下意识就想要先回去,但一抬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走来了村长家。直到现在,烧黑的墙体还在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他想起了小红帽成员可能触发的三个死亡条件。
当时听的时候,他其实已经排除了前两个。
上厕所没有去茅房,这件事绝对不止有小红帽成员干过,寇陀提起时,本身神情也不太自然,很有可能也做过。
毕竟茅房距离砖房还有一段距离,三更半夜实在憋不住,谁都不会舍近求远。
至于第二件,年轻女孩甚至故意搞脏头发都没事。
“因为推了村长吗?”
周祁安努力回忆温泉边的场景,模仿小红帽成员伸出胳膊,先推人再往回一拽的场面。
自己踹过村长,打过村长,毒过村长,没理由对方推了下就……
触碰到墙体的刹那,周祁安神情猛地一变。
那个时候,对方是不是推到了村长背上的肉瘤?
而且叠加了主动伸手的buff。
可惜水雾太大,他当时也没看得太真切。
“圣女想要借助外来者的身体转生,牧师呢?”周祁安皱眉:“和牧师有关的情报中,脐带是关键词,这么看也和转生有关。”
不可触摸牧师,这是逾矩,会死;更不可剪断牧师的脐带,这是禁忌……
他咽了下口水,生出一个恐怖的猜想。
牧师——
正生长在村长的肉瘤里。
村长被他控制着,不得不长年累月一遍遍给丰水村的人洗脑。
回想起来,那个肉瘤好像是在与日俱增,如同怀孕妇人的肚子,村长的腰一天比一天佝偻的厉害。
从这个想法诞生的刹那,周祁安莫名感觉到一阵寒意爬上脊梁骨,这股寒意越来越强烈,几乎要渗入骨髓。
漆黑的院墙透着极端不祥的气息,他立刻就要转身往回走。
“尊敬的专家……”一道沙哑扭曲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
村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听一位村民说,您这里有药。”对比平时,他那拉风箱一样的嗓音竟然多出了几丝诡异的稚嫩。
周祁安身子僵在原地。
关于牧师的信息,一共有三条,还有一句是:
不可和牧师对视,这是不敬,会死。
他尽量冷静下来。
已经有很多人注意到村长的肉瘤,但大家都没有事,成立的条件应该是不可看村长背后肉瘤形成的牧师。
毕竟肉瘤真实的形态,从来都是掩饰在村长衣物下。
“专家……”村长每说一个字,步伐便更近一步,眨眼间双方距离便不足半米。
冰凉的手在单薄的肩头轻轻拍了下,村长声音中含着一丝迫切,似乎想要周祁安回过头。
当看到这只手的时候,周祁安面色微变。
他一动不动,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崽种,休想骗我直视你!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我乖乖留在村子里,就可以散步休养,专心思考副本了。
牧师:我来了。
第84章 礼貌
完全进化过的眼睛是有一定几率分辨出鬼。
虽然迄今为止它也没发挥过类似的作用, 不过至少识破了一只鬼手的伪装。
那双搭在他肩上的手绝非正常人的肤色,更确切的说,是一个古怪的拳头。
偏红, 上面裹着一层黏腻脂肪,拳头很小很窄,指头还没有分离。拍在肩膀上的时候,散发的寒气让周祁安天灵盖都是一凉。
当意识到这一点后, 他的嗅觉变得格外灵敏。
脸颊一侧飘来腐臭的味道。
周祁安控制住本能性的颤抖,脑海中勾勒着现在背后是什么样的场景。
村长背对着自己,畸形的肉瘤直接扭曲成尚未发育完全的婴儿体态,正模仿着村长的声音和自己说话。
“专家, 有药吗?”
“有村民受伤了, 需要药物。”
“村长”还在不停询问。
周祁安突然有些好奇:“那个,你穿衣服了吗?”
平日村长的肉瘤都是被衣服遮盖, 莫非对方现在赤裸着上半身?
“……”
村长沉默的间隙, 周祁安彻底冷静下来。
不可触摸牧师。
从小红帽成员的死来看,隔着布料触碰到也不行。
这个死亡条件倒也不算特别严苛,必然是指主动伸手去触碰, 不然自己这会儿已经死了。
有点不放心, 周祁安试探问:“你没有裸奔的癖好吧?”
不然村长裸奔一圈,玩家不小心和他背后瘤形的牧师目光对上, 全灭了,那还玩什么?
背后传来磨牙声。
这种僵持大约有半分钟。
周祁安死活不回头, 他看似平静站在原地, 实际隐藏在衬衫包裹下的全身肌肉都在微微紧绷。
附近的大树模糊了夕阳下的影子, 周祁安精神高度集中,一旦村长有动作, 他能立刻做出反应。
反正要时刻确保不和崽种对视。
似乎是感觉到被发现,肩膀上的拳头渐渐有张开的趋势。
“专家。”村长声音愈发的迫切,臭味更近一步的扩散,“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你怎么不回头看我?!”
说到第二句话的时候,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周祁安肩颈的肌肉仿佛被冻僵了。
他忽然抬起手,缓缓说:“专家在做祷告。”
边说,认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愿主保佑我。”
主?
这句话好像刺激到了背后的存在,它的声音突然从沙哑变得尖锐:“主吗?嗬嗬……主……”
语气中饱含着浓浓的讥嘲。
周祁安沉默了一下。
牧师很了解宗教文化,在身份上恐怕没有欺骗村民,他确实曾经就是一位牧师。
当强烈的信仰没有得到回馈,灾厄如期降临,那份信仰轻易转化成滔天的怒火。
抓住牧师情绪激动的瞬间,周祁安冷静地召唤出金色渔叉。冰凉的金属杆出现掌心的一刹那,他兀自握紧,反手朝后方刺去。
整个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