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的瞬间,周祁安立刻做出反应:
“往岸上游!”
白茫茫雾障中,周祁安凭借优越的视力,看到远处有什么巨物正在缓缓朝他们靠近。
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湖水,两人如一片浮萍,根本找不到能停泊的驻点。天无绝人之路,在水中起起伏伏一段时间,终于被他们寻到一条漂泊的苇席。
艰难地爬上去后,两人总算稍稍能有喘息之机。
危险并未就此结束。
不远处,巨物只剩三五十米不到的距离。祸不单行,唯一能依靠的苇席,竟然也在缓缓朝下沉,且在下沉过程中,苇席还在主动朝着巨物靠拢。
大学生此刻脑子就像是大海里的水。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前一秒还在博物馆,周祁安指出贺栎是捕鲸者协会的人,再一眨眼,就莫名其妙到了水中央。
大学生尽量理清楚思绪。
论坛的帖子他看过,周哥和捕鲸者协会明显有仇,他们此刻的经历应该和对方有直接关系。
“是贺栎搞得鬼吗?”
但贺栎怎么可能把他们单独传送到一个空间?
周祁安神情凝重地观察着雾气里的巨物,半晌,才开口回应:“你可以把捕鲸者协会看做是通关后过度追求二次进化,变得不人不鬼,最后反而无法进入新世界的疯子。”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都被裁员了,游戏还能容忍他们滞留副本。
想要实现二次进化,目前已知两种方式:食太岁,和移植怪物器官。
从捕鲸者协会能够轻易帮助六爷克制食欲,降低移植排异反应,不难看出他们走了哪条路子。
大学生迷糊地听完,简单粗暴理解为捕鲸者协会全是怪物,一时间反而更困惑了:“游戏任由他们大开杀戒?”
说好的公平至上。
这么一搞,哪有玩家能活命?
周祁安轻嘲地笑了笑。
从博物馆顺走的赝品扇再度出现在手中,黑色的扇骨衬得一只手看着像古玉一般剔透。
“换走的文物里,一部分在默镇,另一部……恐怕在捕鲸者协会身上。他们给自己移植了文物。”
博物馆的文物有着各式各样的能力,和怪物没有区别,移植文物比移植怪物器官稳定性要更高。
周祁安道:“我们现在就是在参观文物。”
所以贺栎不能亲手杀他们,只能把他们拉入体内的文物世界。
这符合游戏的逻辑链。
大学生听完下巴都快惊掉。
一个人要有多疯,才能想到把文物移植到身上?
“可能不止是移植这么简单。”
进化者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造,或许他们用了某种方式让文物寄生在身上。
周祁安对捕鲸者协会如何实现同化的过程不感兴趣。
和巨物间距离已经只缩短不到二十米,现在必须抓紧时间找到参观方式,从文物里出去。不然就会像被吸入扇子的那两名玩家,永远困在文物内的世界。
随手将赝品扇子扔去水中,周祁安眼神冷冽到了极点。
现在已经彻底印证了对捕鲸者协会状态的猜测,做到知己知彼。一旦破局成功,自然有办法从对方身上狠狠捞回一笔。
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活下来的前提上。
大学生定了定心神,尽可能冷静下来:“我们现在要等对吗?”
周祁安挑眉,这孩子最近进步挺大。
大学生有些自豪说:“不然你不会耐心和我解释这么多。”
“……”
水面几乎快要没过苇席,巨物越来越近,终于,它完整地出现在视野范畴——
这竟然是一艘纸船。
船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随风飘扬,薄如蝉翼的纸剪成一丝一缕,如红帐悬挂在桅杆上。
“支线任务--新嫁娘已开启。”
【任务内容:找到新嫁娘,脱去她的嫁衣。】
【倒计时00:03:00】。
周祁安微微松了口气。
直接被拉入文物内部世界,没有一点线索信息,唯一的可能就是参观方式会以任务形式下发。
有任务总比盲人摸象好。
不过三分钟……时间上未免太紧了。
“上船。”
苇席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任务肯定是围绕这艘船展开。
纸船看着更经不起扒拉,惨白的纸面在上了红色颜料后,画面感极其惊悚。
谁也没有时间恐惧,周祁安操控白绫缠绕住桅杆,迅速借力爬了上去,随后在苇席彻底沉下去前,把大学生拉了上来。
纸船没有像苇席一样摇摇欲坠,站在上面,仍旧有一种走钢丝的感觉。船头传来一种刺鼻的腐臭,是一些早已霉烂的水果,整个甲板上空无一人。
大学生走到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周哥,船舱打不开。”
浆纸糊的门窗,却像是被钢铁焊死,根本推不动分毫。
周祁安尝试用了圣器和手杖,纸面没有一丝破损。
想要完成任务,就得先找到新嫁娘,倒计时流逝的很快,从他们上船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分钟。
现在新娘最有可能就是在封闭的船舱内。
砸门肯定是不行了,尝试和里面的人对话也无果,周祁安绕着船身走了一圈,根本没有任何发现。
【倒计时00:01:39s】。
随着倒计时的减少,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郁,整艘纸船颜色越来越红。
桅杆上的一只红灯笼突然亮了起来,血色光芒照耀到的地方,身体移动速度开始降缓。
恐怖的事情在下一刻发生。
当周祁安想要抬手去检查船头果盘时,胳膊竟无法弯曲,周祁安后知后觉半只小臂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纸做的。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船舱打不开,没有地方躲避,雨水淋在身上,变成纸的地方沾到后,仿佛收到了硫酸腐蚀,变得坑坑洼洼。
“别用治疗。”
正要先给他施展治疗的大学生立刻停下。
大学生同样有一只胳膊变成了纸,这种异化还在继续。
周祁安没有再去费力拿果盘。
疼痛唯一有点益处的作用,是让人变得清醒些。
突然被传送到文物世界,任务第一时间的推进全靠本能观感。
过去一会儿,再去细想,很多地方说不太通。
谁家姑娘出嫁会坐纸船?尤其是这艘纸船还漂泊在无边无际的水面,电饭煲都不这么嫁。
“脱下嫁衣。”
这似乎是一位对出嫁怨气满满的新娘。
周祁安垂下眼,果盘旁还放着祭拜用的香炉。
“你在船上继续找。”
胳膊快要疼到炸裂,大学生下意识问:“那你呢?”
周祁安盯着下面的水波,没有回答,而是快速交代了几句。
“听明白了吗?”
大学生有些懵地点了下头。
周祁安深吸一口气,遂即纵身一跃,直接跳了纸船。
半只化纸的小臂沾到水后,很快分解了,上方的血肉藕断丝连。周祁安差不多已经疼到麻木,思维还在一刻不停地运转。
纸船送嫁,新娘的结局可想而知……沉湖溺亡。
这种送嫁方式,一般只和祭祀仪式有关。
譬如河神娶亲一类。
既然沉湖,尸体应该在水底。这艘纸船如今也在缓慢下降,显然某个时间段它会飘到水面,一段时间后又会载人沉底。
水底给死尸扒衣服。
周祁安光是想想,裂开的小臂伤口都再度发麻。
水下可见度一般,倒计时只剩一分钟了,快速游了一圈后,水底别说尸体,鱼类和水草都没有见到一点。
这样下去迟早变成纸人粉身碎骨。
“莫非我猜错了?”
尸体还在船上,上锁的船舱也不是用来迷惑他们的障眼法?但大学生在船上,似乎也没有什么发现。
正想着,周祁安有些迫切地准备往深一点的地方游。
一股奇妙的寒意忽然顺着脊背传来,周祁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
就是这一眼,险些让他在水里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