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女鬼浑身是撕裂伤,已经处于杀红了眼的状况,
发丝渗入自动扶梯,竟然拉动了扶梯的运行。
一处踏板被掀开,发丝控制着金富仁的身体一点点被运转的机械搅碎。
煞灵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救人。
金富仁受到折磨时的悲鸣和绞肉的声音相互重叠,回荡在大厦中。
一双疯狂的血目突然和她对上。
“加快速度!”白蝉衣面色一变。
女鬼折磨金富仁的时候,他们还有超度的时间。自动扶梯完全像是一个无底洞,贪婪吞食着玩家手中的蛋糕。
“不够,我这份撑不到一楼的。”
一名玩家咬牙在八层的时候转而跑去食堂补货。
真正抵达食堂的一刻,他忽然犹豫,要不要继续出去冒险。
如果就藏在食堂躲到结束呢?
蛋糕上属于灭菌服的装饰小人忽然动了动,属于他这边的蛋糕先前没人带走。被周祁安一刀和女版装饰小人分开,死不瞑目的灭菌服似有复苏的征兆。
整个八层布满了不甘的怨气。
玩家连忙扔掉上面的小人,带着蛋糕离开,一刻也不敢多待。
每下一层,他都不死心地左右观望一下。
最终不得不承认,每一层都没有安全的地方,连续几次耽搁时间,快到四层时,玩家突然察觉到女鬼气息的接近。
手腕被冰凉的发丝缠绕住。
“不!”
惊恐中,他滚落摔下了自动扶梯。
脚踝传来剧痛,这是扭伤的前兆。
死定了!
玩家面若死灰。
狼狈支撑爬起来的刹那,前方一截白色的裙角映入眼帘,本来都做好殒命准备的玩家猛地一怔。
四层舞蹈室打开的窗户不断有夜风吹入,那道身影就站在自动扶梯不远处,黑色的长发飘扬。恐怖的同化作用下喉结弱化,一张素白的脸雌雄莫辨。
鬼?
不是。
玩家看着那双商标比较独特的帆布鞋,费劲又不确定地辨认:“周祁安?”
清冷的身影走过来,没有扶他,只是站在玩家身前,就这么静静等着女鬼。
玩家:“你怎么在这里?”
黑框厚重的眼镜被摘下,周祁安原本过分精致的五官被无形的力量削弱,多出一抹柔和。
摔倒的玩家下意识双手接住他扔下来的眼镜。
腥风扫面,玩家面露骇然,是女鬼到了!
周祁安手上依旧空无一物,更别说召唤道具什么,玩家刚悬着的心瞬间吊死了。
喉结很不舒服,堵塞感使得周祁安说话慢了半拍,就是这短暂的功夫,皮肤已经被发丝割破。
但他没有召唤白绫,也没有拿出圣器殊死一搏。
血水滴在地上,一些是他的,还有一些是从高空坠落怪物的,在地面无限晕开。
“对不起。”
青年放弃反击选择道歉,和少女的身影错综交叠后,他连音色都发生了改变。低柔压抑,一如此刻他的作态,仿佛灵魂都在怯懦着,不敢直视女鬼。
摔倒的玩家不敢妄动,险些忍不住掏掏耳朵,没听错吧?都快被折磨成一个血人,还在给女鬼道歉?
道歉有用的话,就不会有玩家被杀了。
肌肤因为伤口不自然痉挛着,周祁安终于抬起头,却是看向舞蹈室的方向,说着更莫名其妙的话。
“我这次出去招工,很开心,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摔倒的玩家听得一脸懵逼。
锋利的发丝绞紧皮肤,更多的血液顺着割裂的皮肤流淌。女鬼悬空的身体垂下脑袋,一张诡白的脸几乎要完全贴近周祁安。
·
一层。
抵达一层后,玩家火速在养鱼池子开凿深挖。
能不能完成任务离开这个该死的副本,成败在此一举。
期间玩家不时担忧地抬头望一眼,又诧异又担心:“女鬼居然还没追来,周祁安也没跟过来。”
有人大胆开麦:“你说他是不是想伪装成怪物,蒙混女鬼视线,最后靠我们摸鱼过了这个副本?”
生日宴时,对方那副样子一看就是中了替死鬼诅咒。
白蝉衣手上拿着道具【巨力铲】,专心找尸体,没有回应。
她其实有个猜测。
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个地方,玩家是和一些怪物一起坐车来。这些鬼虽然被困在大厦里,但每当大厦招工时,女鬼会默认部分大厦鬼短暂离开。
女鬼很喜欢怪物的脑子。蛋糕中的材料除了骨灰,也特意提到了海马体。
大脑是储存记忆的地方。
女鬼会不会是在通过食用其他怪物大脑的方式,读取他们的记忆,以此来看看外面的世界?
既然她不能离开大厦,那离开大厦,很有可能就是女鬼的死亡规则。
给了规则就有破解方式,在帮助女鬼杀死金富仁了却执念的前提下,肯定存在办法说服女鬼离开这里。
“那个替死鬼会是答案吗?”白蝉衣蹙眉,很快不再多想,相较而言超度的法子还是要更稳妥些。
·
四层。
靠着高级隐匿道具藏在暗处的红斗篷,冷眼旁观着女鬼对周祁安的‘绞杀’。
红斗篷比白蝉衣多注意到了一个信息点:大厦里所有的窗户都封死,只有舞蹈室的窗户是开着的。
对于这个懦弱的,唯一的好朋友,女鬼给予了唯一的仁慈。
不但给她留了窗,还纵容对方外出参与招工。
可惜黑长直担心被报复,每每外出时只想着找替死鬼。
“他难道想……”红斗篷心中暗暗一惊,该不会是想暂时盗用黑长直的身份,劝说女鬼?
疯也不是这么疯的。风险太大,正常人都不会尝试去跟一只鬼沟通。
“人生有时候是要冒点小险的。”青年说这句话时意有所指的眼神仿佛正注视着她。
红斗篷手指忍不住屈起。
自己让折纸少年盯紧对方的一举一动,但某种程度上,对方一开始就告诉了她要做什么。
突然,她感觉到什么,松开拳头就要拔刀,无形的黑影先一步按住她的手背,顺势借力压下去。
弯刀重回鞘中,红斗篷的喉咙被一只手掐住,先前被匕首划伤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疼。
穆天白修长的食指蹭过伤口处,才结得痂裂开,往外渗着丝丝血迹。
红斗篷试图挣脱。
“嘘,别吵。”
轻轻的,犹如鬼魅的低沉声音响起,像安抚情人的呢喃,却刺得红斗篷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喉咙上的血管进一步受到挤压,红斗篷强行冷静下来,她有办法可以尝试逃脱,但似乎有第二股力量无形挟持着她,强行挣脱前,很可能喉咙先一步被掐碎。
穆天白不想惊动那边的女鬼,破坏他欣赏此刻的周祁安。
他就像是再看一副中世纪的圣画。
青年从外表看,已经模糊了性别。白裙染血,疼痛的几乎站不起身子,却笼罩着一丝可笑又圣洁的仁慈。
“是不是很好奇他为什么要冒险?”
红斗篷停止挣扎,被捏住嗓子哑声道:“你知道?”
穆天白:“他说过,尸体应该被尊重。”
女鬼尸体被当做敛财的工具长埋地下,现在又要被挖出来强行超度,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得到过一次尊重。
同样在看这一幕的还有雨夜外的牛头人。它平静地坐在车中,盯着大厦里的监控视频。
那只兔子光是嘴上的功夫,单凭想象中的计划就试图将圣器所有者制作成傀儡,却忘了最重要的事前调研,想要成功,就要先了解猎物的性格,习惯,行动轨迹。
残忍,冷静,喜欢借力打力。
这是先前的研究。
牛头人在面前的本子上又落下了几个字:限定条件下的仁慈。
末了,它冷漠地合上本子,利用好这些元素,下个副本就是对方的埋骨地。
……
四层,自动扶梯周围。
女鬼没有说一句话,怨毒的瞳孔里倒映着周祁安失血后更为苍白的面庞。
周祁安胳膊突然用力,发丝刮过,有肉沫直接溅出,大幅度的动作却不是为了挣扎逃脱。
他从口袋里拿出舞蹈室里那张合照:“你说过,外面的世界会很精彩……你说过,会带我去到大城市的。”
渐渐的,他又轻又沉口吻中带着哀伤的期盼:“每次都是招工时,都是我独自出去,这一次……能不能和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