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周祁安却是直接选择掠过,继续朝后走了两步。
同样是刚上楼的应禹一双凤目眯了眯。
他先前也去了综合楼,只不过目的地不是档案室。
四目相对,周祁安双手合十,低下头。
玩家每一个奇怪的动作都预兆着可能要释放技能,周围人立刻远离。
应禹只是静静看着他。
其他人后退的间隙,周祁安突然一鞠躬,对着全班第一发出祈求:“同学,作业借我抄抄。”
“……”
众人眼皮一跳。
所以为什么要提醒班主任留作业?典型的给自己找罪受。
另一边,躲在门缝内窥视的沈知屹安静眨眼。
原来自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游戏里提倡等价交换。空手套白狼,哪怕是抄作业,正常玩家肯定会拒绝。周祁安早有准备,试图和善地将应禹请到一边,好商谈筹码。
注意到对方手头多了一个东西,看样子是刚买的隔音道具。
应禹扫了眼说:“看来你准备好好谈一谈。”
说完,转身朝自己宿舍走去,周祁安迅速跟上。
维卡斯又不能贴脸窃听,只能看着门一关,那二人暂时被隔绝在另一处空间。
门内。
所有的宿舍间设计大同小异,应禹似乎是单人单间。
血月照在他身上时,没有增添什么邪异感,肩头一动,反而像是抖落了无尽血光。
只是这位看着神秘的玩家,却干着和外表不相符的事情。应禹又开始在宿舍中莫名其妙地忙来忙去,就像和在教室里一样。
刮木板,剪掉墙上海报的一角……
周祁安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忽然说:“有幸见到藏屋计划发起人,我还是真是荣幸。”
男人忙碌的身影稍停。
周祁安不会做亏本生意,他浪费旗鱼药水率先找到档案室,就是为了一览这位成绩优等生的档案。
副本刚开启时,周祁安悄悄使用【骷髅戒指】测试过在场玩家的进化程度。维卡斯最高,骷髅戒指无法给出具体数值,应禹则是……最低。
骷髅戒指甚至都没有偏转,另一个让戒指不动的是沈知屹。
周祁安对应禹的好奇心要远胜于维卡斯,后一个注定来者不善,他选择在有限的时间内先看应禹的档案。哪怕已经精简到极致,仍旧是一份无可比拟的履历。
应禹不爱好客套,说:“继续先前的话题。”
先前的话题。
抄作业?
周祁安干咳一声,神情忽然变得严肃:“我想和您交换一些东西。”
当他真正说出具体需要什么时,应禹才正眼注视着他。
“……当然,作业也是要抄的。”周祁安赶紧补充。
·
重新回到514时,周祁安已经有了一份成熟的作业。
他扔给沈知屹,冷笑:“沈老师,来,抄。”
不管怎么说,这男人好歹教了自己三年,就算是死记硬背,也不该是现在的学识。
沈知屹平静说:“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的知识都是无用的,何必浪费记忆力去储存?”
“……”得。还是个知识无用论支持者。
寝室里的灯在一点后自动熄灭。
周祁安躺去床上,睁着双目望着天花板良久,兀自琢磨着什么。
连续七八个小时的考试,疲惫感先一步攻破了他的思考,他很快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空气中弥漫着腥潮血腥的气味,周祁安试图掩住口鼻,但失败了。
他失去了对四肢的控制。
好不容易手指能动一些时,周祁安发现自己正被束缚在冰凉的手术台上,手脚处勒得极紧。
“冷静下来,是梦。”
这种鬼压床的感觉在米铺已经体验过一回,并不陌生。
周祁安对手术台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他尽量忽略这个不友好的环境。当视线从捆绑手的黑色束缚带上移开时,上方,一个硕大的脑袋立于无影灯下,俯视放大地看着他。
近距离和一张猪脸对上,猪妖一般的肥肉下颚长满了脂肪粒。
“!!!”
周祁安努力屏住呼吸,仍旧被恶气熏得不行。
“考这么差,你是猪脑子吗?”
猪头人口中说着似乎诋毁自己种族的话,它穿着专用手术服,手上却提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斧头。
狠狠一斧头砸落。
“白绫。”
周祁安下意识寻求装备的帮助。
白绫没有响应召唤,斧头畅通无阻落下!
一道寒芒反射在眸底,霎时间鲜红的血液飚溅,周祁安脑袋飞出去很远,歪斜地看着另外半截身体。
他被……砍头了?
猪头人走过来,提着新鲜的脑袋,咯咯咯笑着。
周祁安从猪眼珠的倒影里,看到此刻自己的样子。
陌生的五官定格在一个惊恐的表情中。
猪头人把脑袋随手扔到一边的手术托盘里,堆满横肉的肥脸忽然扯出一个怪异的笑容,拿起病历本记录着:
三级鲜猪脑;
品质劣等,智商粗糙,脑细胞含量较少,回收后可加工废物利用。
品质,粗糙……这些词用在这里怪异,放在肉类品的描述上却丝毫不违和。
世界陷入一片血海。
猪头人一根根抽着残躯脖子上的血管,像是当做电源线,连接一个新的脑袋。
砍头时的疼痛周祁安没有体会到,抽血管神经时却是身临其境。
“不!!”
周祁安猛地坐起身,一阵头晕目眩。
外面天竟然已经初亮,寝室温度很低,冻得人打了个寒颤。
对面的床铺上没人。周祁安下意识搜索沈知屹的身影,想要通过活人的存在降低噩梦带来的后遗症。
像是在回应他的呼唤一般,寝室门开了,刚买完早餐的沈知屹拎着一个很小的袋子走进来。
看周祁安满头大汗,扶着梯子想要下来,沈知屹快步走过去,防止对方虚弱中踩空栽下来。
睡觉时没有戴着假发,周祁安蓝调的发丝散在肩膀上,他披着校服,躬着腰坐在椅子上。
梦中的恐惧分泌了泪水,聚在睫毛上,冷风吹拂下结了层淡淡的冰雾。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周祁安缓缓述说,一时也搞不清是由于在综合楼见到猪头人引发的自然噩梦,还是另有原因。
听到一半,沈知屹突然半蹲下身,握住青年微微颤抖的脚踝。
周祁安身体一僵。
“别动。”
不是什么僭越的动作,沈知屹脱下他的鞋子,看了下鞋底。
周祁安忽然想起昨晚狂奔时,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一滩浑浊的类胶状物体黏在凹凸不平的花纹上。
“人的眼珠。”沈知屹说。
周祁安眼皮一跳。
八成是手术结束后,死者的眼珠掉在走廊上,刚好被自己踩到。
所以这玩意就是引发噩梦的根源?
沈知屹:“先吃点东西吧,稍微缓解一下。”
以为是视角不对,周祁安抬头再三确认:“两根拇指饼干?”
“食堂有规定,差生只能吃这个,限定一日三根。”沈知屹说:“祁安,我的这份也给你。”
“……”
·
穿戴整齐,背上书包,周祁安叼着拇指饼干去往教学楼的路上不住摇头。
他终于明白韩丽说得除了单独悲喜元素外的副本,很可能遇到‘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是什么意思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
路上,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不饿肚子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