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渐离最终还是上了马车,说道:“辛苦了。”
“奴婢应该做的。”
乘坐马车稳稳当当地穿过闹市,俞渐离到了国公府门口。
雨澜拴住马后,帮俞渐离掀开车帘,并放下了一个杌子。
俞渐离下了马车后道:“你可以先回去了,纪砚白会派人送我回去。”
“好。”雨澜再次上了马车,驾车离开。
俞渐离到了国公府门口,打算拿出帖子给门口的守卫看。
刚有要取帖子的动作,守卫便恭恭敬敬地道:“俞公子请。”
“小将军给你们打过招呼了?”
“嗯,我们这些人都知道您,之后您都是国公府的贵客,无需通报便可直接入内。”
“哦,好的。”俞渐离听得很是开心。
不用取出那有些丢人的帖子,俞渐离还松了一口气。
他将双手缩回到斗篷里,捧着手炉继续朝着里面走。
他的空间感极强,来过一次便记住了所有的路线,无需旁人引路,他一个人便可以找到纪砚白的院子。
走进去时,昙回正在院子里打喷嚏。
见到俞渐离进来后反而急了:“俞公子都来了,一个破香炉还没弄好?!”
“我们马上就好!”回答的是一个护卫样的少年,手忙脚乱地往香炉里倒着什么,可越是着急,越是慌乱,倒得烟雾缭绕的,干脆被昙回赶了出去。
昙回见这香炉着实呛人,只能先吩咐人搬出去。
做完了才跟俞渐离解释:“我们少爷这里没怎么来过客人,还是上次生辰宴时您随口说了一句这香味不错,我们少爷才打算再安排一个香炉。
“可上次的香炉是二少夫人安排的,我们院里的人都不会,熏香都取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弄,反而呛得人难受。”
俞渐离见到院子里狼狈的样子,轻笑出声:“弄这些花哨的做什么,我也不是外人。”
“嗐,这不是想着您是读书人,喜欢文雅的东西吗?”
“不用麻烦。”俞渐离朝着里面走时问道,“纪砚白今日寻我来做什么?”
“想……想让您看看院子。”差点脱口而出想您了。
“哦,幸好我特意带来了量尺。”
走到待客的茶室,俞渐离刚进去便看到纪砚白站在里面转着手中的弓箭,抬眼见他来了,才问道:“怎么来得这么晚?”
俞渐离还挺意外的:“很晚吗?”
纪砚白想了想后,确定并非俞渐离来得晚,而是他写完帖子后便期待俞渐离过来,等了一个半时辰,俞渐离才来到他这里,他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他只能随口回答:“我还以为会很早。”
“那你下回提前一日给我送帖子。”
纪砚白却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还是早上送吧。”
不然他多等一夜,会更加焦躁。
“行。”俞渐离倒也没在意他的责怪,自顾自地坐下,等了一会儿也没人进来奉茶,他便又自己起身,找到茶壶自己给自己倒茶。
如果是旁人俞渐离可能会多想,觉得是主人不太欢迎自己,所以有些怠慢他了。
到了纪砚白这里却是理解的,纪砚白身边伺候得最体贴的就是昙回,其他的都是侍卫,连个侍女都没有。
此刻昙回忙得焦头烂额,那些侍卫更别指望了。
纪砚白这里来的客人少,生辰宴时有嫂嫂安排的人时常过来,还能周到些,现在又回到了简陋的样子。
俞渐离站在茶壶前喝了一口茶后,抿着嘴唇品了品,这茶泡的……算了,别管了,有茶味就不错了。
于是他扭头问纪砚白:“你要喝茶吗?”
“我不喜欢茶,本来就觉少,喝了茶后更精神。”
院子里的主子都不喜欢喝茶,就更不能指望这群人会泡茶了。
俞渐离自己端着茶壶到一边坐下,道:“以后给你煮些安神汤,你把安神汤当水喝,说不定能多睡一会儿。”
“也许吧。”
俞渐离想了想后,又道:“我之后去清辞郡主的铺子里寻寻安神香,她那里定有好的,我给你带回来一些,也能控制你的……你的睡眠。”
说不定能缓解一下病情。
纪砚白的目光投向他,见他在自己家里的模样十分自然,没有拘谨,反而像是很熟悉似的,原本因为等待而产生的不好情绪也降下去了不少。
随后,他说起了之前的事情:“如今娇杏在外院里做丫鬟,大嫂给她改名叫雨停。她来了之后意识到自己是安全的了,干活很是卖力,应该是怕我们将她送走,人也很小心。我大嫂派人盯着她,目前没看出什么不规矩,反而是个能干的。”
“雨停?倒是不错的名字,和送到我那里去的都有一个雨字。”
“嗯,大嫂也是这样说的,她听了雨停的事情之后想着,也许有一日还能去你那里,干脆起了这个名字,就算留下这个名字也一样适用。”
“少夫人很周到。”
纪砚白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后,说道:“我将那个铺子老板的事情交代了出去……”
听着他的语气,再看纪砚白阴沉的面容,俞渐离猜到了些许,问:“处理的结果不太满意。”
“嗯,只是抓了起来,审问了五个时辰,之后就放了出去,交了三千两的罚金后便不再追究了。”
“你亲自提的,依旧只是罚了银子,看来他巴结的人不简单。三千两在旁人看来很多,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富商来说只是九牛一毛。”
“毕竟不是兵部管辖的范围……”
俞渐离却道:“旁人提的话,怕是都不会抓进去。”
俞渐离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垂着眼眸喝了一口,道:“这种人只有彻底没钱了,才会老实吧。”
“你有想法?”
“有点,不过估计不能短时间内实现。这种人应该遭报应,所以我还需要继续努力才行。”
“我会帮你。”
“尽力而为,毕竟这世间的不公太多了,我们也不能全部处理,做到无愧于心即可。”
“嗯。”
俞渐离短暂地休息了片刻后,道:“我去看看院子吧。”
纪砚白跟着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在房间里练字吧,我今日看到你的帖子头都疼了。”
纪砚白一万个不愿意,他找俞渐离来,是为了能和俞渐离相处一会儿。
俞渐离出去量尺,他在屋里练字,岂不是白叫他过来了?
谁知俞渐离难得严肃了语气:“你又要懈怠了吗?”
“……”纪砚白听得一阵无可奈何,最终只能妥协,“好。”
俞渐离捧着手炉,到院子里指挥昙回协助他量尺。
纪砚白回到自己空荡荡的书房里,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练字,心中委屈迸发,好几次想扔笔出去找俞渐离。
平日里还好,俞渐离会在他的身边陪着他练字。
如今俞渐离就在院子里,他却不能在俞渐离身边,他心里有小猫抓挠一般难受。
下次寻什么理由让俞渐离过来,一屋子的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到。
若是跑去俞渐离家里,俞渐离还得努力招待,说不定连待客最基本的东西都需要去买,怕是会让俞渐离本就拮据的日子更加难过。
这时黄启拎着一个匣子进了他的书房,道:“小将军,陆小少爷送来的谢礼,您看看。”
“你看吧。”纪砚白并不感兴趣。
黄启还真的打开了,最上面是精致的暖手炉,他随手放在了一边,并不感兴趣。
下层是九瓶果酒,是陆怀璟见上次纪砚白爱喝,又吩咐人去买的。
黄启拿起酒瓶看了看,道:“之前看着就馋了,想尝尝。”
纪砚白抬眼随便瞥了一眼,懒得多理会他:“馋了就喝。”
黄启真没客气,打开一瓶一饮而尽,喝完还忍不住抱怨:“这酒怪甜的,一瓶也就能喝一口,不够解渴的。”
嘟囔完又打开了一瓶一饮而尽,再次抱怨:“一点酒劲儿没有,这东西也就能糊弄小孩儿!”
待他喝完第三瓶,黄启对这种果酒彻底失去兴趣,将空瓶丢在了一边,转身离开了,生怕走晚了,俞渐离回来让他跟着练字。
纪砚白坐在原处练字,越练心中越不舒服。
他想和俞渐离在一块。
都怪昙回想的破理由,让俞渐离来了就去量尺,都没陪他!
正气闷的时候,俞渐离终于量尺完毕,手里拿着单子记录着数据,走进书房后问道:“练得怎么样了?”
纪砚白心中有气,回答得语气不善:“不想写。”
说完,还将毛笔放在了笔枕上。
听到纪砚白的话,俞渐离有片刻的错愕,他放下手里的单子,走进去看到桌边的酒瓶,拿起来空瓶晃了晃,问:“你买的?”
“陆怀璟送过来的谢礼。”
俞渐离看着三个空瓶,不由得有些发愁。
纪砚白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了三瓶,也难怪会是这样的态度。
好在今日是在纪砚白的院子里,还没有其他人在,情况还能控制住。
纪砚白喝醉了能怎么办?
哄着呗。
俞渐离从一边搬过来了一张椅子,坐在了纪砚白身边,缓和了语气道:“我也是为你好呀!你看你今日的帖子写的,这么大的地方,只够你写两个字。”
他说着,拿出了纪砚白给他的帖子,让纪砚白看自己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