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之前能装,现在装不下去了。我也是听闻他居然对我二姐姐大吼大叫,还动不动十余日不理二姐姐,我二姐姐整日里以泪洗面我才去质问他的,结果他反倒恼羞成怒了,还对我动手!”
陆夫人也跟着沉了脸色。
说起了家里的丑事,陆夫人主动让人都退出去,林听也被乾宝恭恭敬敬地请走了。
林听走开的时候仍旧是笑着的。
最近陆怀璟聪明了不少,都知道用什么法子能不动声色地赶走自己了。
陆夫人想到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也不禁红了眼眶:“他确实该教训,这事儿你父亲已经出面了,之后是他父亲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
“有什么用,也就改一阵子,过阵子还是这个德行,不如直接和离了!”
“和离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再说他们只是夫妻之间吵架,没有其他问题,吵个架就和离,以后旁人如何看待我们陆家?”
陆怀璟见母亲这般态度,干脆一掀被,重新躺回被子里躺下了。
陆夫人只能缓和了语气:“你以后莫要冲动,最近也别出去了,在家里休养一阵。”
“我明天还约了俞渐离一起出去。”
“俞渐离啊……”提起小儿子这个朋友,陆夫人的表情没有什么改变,“推了就是,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都约好了,我怎么能爽约?”
“你没必要和他有太多联系,以后和你哥哥一起多结交一些有用的朋友……”
陆怀璟发现了不对,当即重新掀开被子看向母亲:“我的朋友怎么了?我哥哥和我的性格不一样,结交的朋友自然不同,而且哥哥的朋友多是父亲介绍的,又没介绍给我。”
“那是你爹对你没有什么期待,娘还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什么意思?寄予厚望就不能和我朋友一起了?”
陆夫人见自己不说清楚,这个愚钝的小儿子似乎听不懂,只能直说了:“这个俞渐离如今在国子监积分也很高,却没有给予预备官员的资格,还不是大家都知道他身体不好?”
“这关我什么事?”
“俞家这个不会有什么出息的,也就会做个灯做个首饰,他爹也是如此。明知言的父亲当年还能算是因为性格太过于刚正,才会被贬官。俞渐离的父亲纯是因为窝囊,工部需要一个顶罪的,他爹最好欺负才选了他爹。
“他们家啊……俞夫人是出了名的美貌聪明,可也是出了名的身体孱弱。难得俞渐离还算不错,可惜身体不好。他们家也只能指望那个貌美的女儿高嫁了,可是他们家的情况,哪里能寻到好的夫家?除非是遇到了一个只贪图美貌,不顾及前途的色胚。”
“您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再说我交朋友,还要看他人前途吗?”
“没错。”陆夫人回答得直接,“成亲讲究门当户对,朋友的结交也关乎未来的前途。你看看你爹的朋友,再看看你哥哥的朋友,哪有你们这样差着这么大差距的?不都是努力结交在危难时刻,能帮助一把的人?你看看你结交的这群狐朋狗友,以后谁能帮到你?”
“您少管我!”陆怀璟越听越生气,干脆反驳了母亲。
“你!你简直不像话!怎么和娘说话呢?”
“是您先诋毁我朋友的,我交朋友看真心,不看旁的。我和您聊不来这个,您为了自己身心舒畅还是先回去吧,免得再被我气到,我也要睡觉了。”
陆怀璟说完,干脆捂着被子不出来。
陆夫人被气得不轻,最后甩袖离去,不再管陆怀璟了。
林听只能跟着陆夫人离开陆怀璟的院子,临走时回头看了看,并未多言。
刚才母子二人的谈话他也听到了一二。
他倒是有些感慨,在陆家出事的时候,陆大人和陆怀清的朋友确实没有人相助,反而是陆怀璟的狐朋狗友给了他们家一条生路。
父子二人结交的朋友,也都有着同样的心思,事态不可控的时候会选择明哲保身。
而陆怀璟的朋友却的确是交心的好友,会舍命搭救。
可林听的立场又能说什么呢?
毕竟是他让陆家落难的。
*
陆怀璟第二日如约去了约定的地点,却看到他没约的纪砚白居然不请自来。
来都来了,陆怀璟也不能赶人,只能和纪砚白大眼瞪小眼。
他有点纳闷,面前坐着的这两个人之间气氛明显有些不对。
平时这两个人只要在一块,俞渐离定然是温温柔柔的模样,纪砚白就像俞渐离的贴身侍卫似的,一准形影不离。
今儿这两个人来了之后,俞渐离不太理纪砚白,纪砚白倒是想继续做尽职尽责的贴身护卫,但是俞渐离不太想用他,离他远远的。
陆怀璟坐在榻上,指着自己身上的伤,问道:“二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帮你打回去?”纪砚白似乎是因为俞渐离不理自己,所以心中有些不悦,回答的语气都带着杀气。
陆怀璟赶紧摇头:“我只是想我二姐姐和离,你出手之后我二姐姐容易守寡。”
随后看向俞渐离细胳膊细腿的样子,叹气:“算了,你更靠不上。”
俞渐离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故作镇定地问道:“二姐姐怎么了?”
陆怀璟将事情粗略地说了一遍,俞渐离听完后点了点头:“其实二姐姐算是低嫁了,当初也是瞧着你二姐夫人品不错,说不定日后会飞黄腾达,谁知这些年过去了仍旧没有高升。
“你二姐夫知道自己高攀,却自卑心作祟,想用打压你二姐姐的方法挽回自己的自尊心。你二姐姐也是娇生惯养大的,自然不肯退让。二姐夫没办法拿捏她,便冷暴力她,不过是想要试着压着你二姐姐。”
陆怀璟想了想后,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我二姐姐也是顾及两个人青梅竹马的情谊,才会执意嫁给二姐夫。不过冷暴力是什么意思?”
“就是他故意对二姐姐冷淡、疏离、漠不关心,这也是一种折磨人的法子,会让伴侣觉得烦闷、压抑。”
“哦……那怎么办?”
“你二姐姐还是在意他,不然也不会整日里以泪洗面,让你姐姐放宽心,不把男人当回事的时候,男人就把她当回事了,男人都挺贱的。”
陆怀璟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却觉得有道理。
回去他和二姐姐聊聊。
随后他问纪砚白:“字牌和马吊你会哪个?”
纪砚白沉默了一会儿后摇头,显然哪个都不会。
“那你一会儿看着我和俞渐离玩吧,我出去看看有没有人能拼桌。”陆怀璟说完起身,出了他们的小间。
陆怀璟离开,小间里只剩下了俞渐离和纪砚白,俞渐离瞬间坐直了身体。
纪砚白却没动,坐在原处似乎很是生气,低声道:“你冷暴力我。”
俞渐离:“……”
“你把不把我当回事,我都会把你当回事,我又不是那种犯贱的人。”
俞渐离眼神游离:“……”
纪砚白见俞渐离一直不说话,当即急了,道:“我和你说话呢,昨个儿不愿意接我的帖子去我府上,今天倒是愿意来这里和陆怀璟一起玩儿!”
“你还说我?”俞渐离理直气壮地反驳他,“问你对我是什么心思你自己也说不清,还怪我不理你,我算什么啊?”
“我……我不懂,所以没办法立即回答你。”
“那你就先别理我!”
“那不行!”
“……”俞渐离撇过头不理他。
纪砚白憋闷了一会儿后又道:“你不理我我心里慌得很。”
“你不清不楚的我心里也烦得很!”
“……”纪砚白被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没一会儿陆怀璟便来招呼他们二人,道:“走吧,我们换个房间打马吊,贺楚和施淮岐也在。”
俞渐离当即起身,跟着陆怀璟出去。
纪砚白虽然委屈得要命,却还是跟着出了小间。
途中路过的人都会避开他们一行人,实在是纪砚白沉着一张脸的模样太过于吓人,如同黑面罗刹。
进入马吊的房间,施淮岐看到纪砚白后惊讶不已:“哟!纪小将军也来打马吊?输了不会打人吧?”
纪砚白声音低沉地回答:“不,你们几个打,我陪着。”
施淮岐的语气夸张得要命:“天呐,我们纪小将军是能陪旁人打马吊的人?我可不记得你有这样的耐心。”
“嗯,现在也没有耐心,容易揍你。”
“好,我闭嘴。”
贺楚还在嗑瓜子,笑呵呵地问:“你说你惹他干什么,没看到是铁青着一张脸进来的吗?”
施淮岐也是叫苦不迭:“看来今天的马吊打得不轻松啊,输赢还得看旁人脸色。”
说完还犯贱,主动去问俞渐离:“我若是赢了你,这位是不是会不高兴?”
俞渐离坐下后摇头:“不会,我不能保证我会赢很多,但是我应该不会输。”
施淮岐疑惑了一会儿:“这话有点绕啊……”
俞渐离却轻笑了一声:“这不是要过年了吗?我需要赢点银子回去过个好年。”
施淮岐懂了:“你好生嚣张!”
陆怀璟也跟着说道:“我虽然牌技不好,但是一向牌好,他们说我有偏财运。”
贺楚也跟着说道:“我牌技也不错,就是因为我打得还可以今儿才找不到同桌,不然我们也不会凑到一块儿,毕竟陆怀璟是出了名的牌品差。”
“说谁呢?!”陆怀璟不服气。
“你呗,总是输了就生气,然后找哥哥过来找场子。”
“……”陆怀璟不说话了。
俞渐离坐在了一个随意的位置,全程不理会坐在一边的纪砚白,道:“那我们开始吧。”
四个人在桌前坐好,熟练地开始了第一局。
最开始四个人的氛围还是轻松的,有说有笑,只有纪砚白一个人坐在一边,沉着脸像个俊朗的雕塑似的。
不久后,其他几个人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施淮岐出牌越来越谨慎,速度越来越慢。
贺楚则是开始单手托着下巴,沉默地看着桌面不出声。
只有陆怀璟抓耳挠腮地,输不起地说道:“俞渐离,一会儿咱俩换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