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件事……子弹射进身体里后被我自己挖出来了,伤口也被硝子治愈,那种伤势不至于让我惧怕——你了解我的。”泷泽生对此坦言道,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五条悟讲述他匪夷所思的记忆,于是有些吞吞吐吐,“我刚刚想到的不好经历…是……”
“砰!”
远方又是一声枪响。
那声音隔着距离,隔着门店的墙壁已经被削弱得不那么炸裂,但泷泽生仍然猛地一哆嗦,冷汗顿时遍布额头,他瞳孔震颤,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恐惧抵抗到极点的僵直麻木。
似乎连声音也难以发出。
五条悟顿时坐直了身体,忽的就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书架后方传来,“悟,他不想说就不要强求他说了,反正人已经回来了。”
这声音让使劲给自己做着心理铺垫的泷泽生一下子抬起了头,连来人都没有见到,惊喜之色便瞬间涌上他的眼底。
“杰!”
泷泽生撑着桌面站起身,声音止不住的兴奋和欣喜,从书架后走出的夏油杰刚刚牵起一个熟稔又温和的浅笑,想和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好好打声招呼,就听到他语出惊人,“原来你没死啊——!”
夏油杰:“……”
夏油杰眼神凉飕飕的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摊手,“别看我,这不是我说的。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提你的事。”这句话的潜意思很有趣,夏油杰就像是看到刚认识时的五条悟,一边坐得毫不正经一边用隐带炫耀的口吻说:和生在一起就想不到其他人。
他有一个独一无二的陪伴者。
泷泽生不满哔哔,“就是因为没提我才会误会的啊!你和硝子都不说他的事,看上去比绝交还严重呢。”
他一瘸一拐的走向夏油杰,张开手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看着他不稳的身形,夏油杰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惊异,随后用力的回应了这个拥抱。
“……”
啊……原来如此。
黑发青年眼神凝住,淡淡扫过泷泽生笑意洋溢的脸。
触感竟然是柔软温热的,他回来了。
竟然是真的。
肉眼看去,就像活生生的人类一样。
怪不得悟会那么挣扎。
被杰一打岔,泷泽生的心情好了一大半,他顺着杰的话耍起了赖,“没错,都是一些过去的事了,我那副模样是有些逊啦~不过我会很快调整的……”末了,他的声音情不自禁的低了下去,“反正你明白的,我向来很胆大,这种反应一定和我的死亡有关。”
“……”
气氛因为他吐出的那个字眼儿倏地沉寂了下去,却很快因为他们的有意回避而回温。
“生,你的腿……”
“回去让硝子帮忙吧,话说会不会有些麻烦她,我磕得也不算太过严重,只是明天应该会有大片淤肿。”
泷泽生捞起裤管,“现在还看不太出什么。”
夏油杰搬了个椅子过来,他们三个自泷泽生回来后第一次坐在了一起。
泷泽生因为这预期外的重逢高兴坏了,“杰,我的状况悟应该都跟你说了,你呢?现在在做什么?”
夏油杰穿着一身休闲西装,眼角漫不经心的向上挑起,面容与泷泽生记忆中的相比更加成熟,但浑身仍然是他熟悉的,温和的气质。
“嗯……在黑吃黑。”夏油杰微眯起眼睛,带着意味难明的笑意。
“……?”泷泽生一懵,“是我想的那个黑吃黑吗?”
“是啦。”五条悟插嘴道,“这家伙现在是个激进派,用更好理解的方式来形容的话——他是我在外的一把刀。”
夏油杰认真道,“生,别听他放屁。”
“不是吗不是吗?!”
“我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暧吁~”
泷泽生见他们还在吵嘴,露出了迷之欣慰的神色,“所以只要你们都还好着,就比什么都强了。”
他捧住心口,“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之后还偷偷伤心过!”
夏油杰耸耸肩,“这可不怪我。”
泷泽生兴致高涨的还想细聊,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街头有一伙明显收队的警官朝这边走来。这是回警局的必经之路。
“抱歉,我先去找朋友说说话,杰,你在这里等我,一定要等着我知道吗?”
泷泽生再三强调,跺了两下还有些发软的腿,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不争气,便匆匆朝那边跑去。
青年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橱窗外,五条悟无需转头便能看到他。
他明显朝队伍中的黑卷发青年跑去,对方也看到了他,面露惊异的迎了过去,还因为泷泽生略显踉跄的身形本能的伸手加快了脚步。
泷泽生在歉意的笑。
“……”
“你本来是想把他留下的吧。”
杰说。
五条悟摩擦了下指尖,目光没有从泷泽生身上移开分毫。
“对,我本来想着,只要我能永远保护他,那就让他永远在我身边也很好。”
“杰,我本来说服了自己,让生留下的。”
五条悟想到碧眸青年刚刚痛苦的模样,他跪在地上,铺天盖地的咒力将他淹没,在六眼的视野里,他的身形几乎模糊到没有轮廓。
“但现在我想……”
“他更该去安宁自由的地方。”
第23章
“给。”
泷泽生递给松田阵平一个包装小巧的东西。
“什么?”
“赔礼。”
碧眸青年露出了自见面后第一个心虚迟疑的表情,“我不是故意爽约的——这种话听起来没什么用,但我的赔礼可是真心的。”
“……”松田阵平盯着那个包装盒的模样,猜测道,“是墨镜吗?”
“是。因为我看你不怎么戴其他首饰,况且你戴墨镜超帅的。”泷泽生说道,“你喜欢吗,如果不入你眼,我们还有袖扣手表领结这些备选。”
“……你把要送的礼物说出来像什么样啊,而且那些东西都很贵重吧。”
“还好?”泷泽生想到了他追着太宰治跑的那几年,什么玩意儿没往他身上砸过,“不是有句真理吗,有些东西自己舍不得买,但只要赋予了它意义,便觉得格外值得。”
松田阵平嘟囔,“这是哪门子的真理。”
他们站在人流稀少的街头,松田阵平的同事先回去了。泷泽生也不是没想过找个地方坐坐,但是他不能离开五条悟的视线,不提五条悟同不同意,他也很害怕自己没留神就被谁掳走嘎掉。他死了问题不大,但五条悟会痛苦发疯。
所以泷泽生招呼松田阵平坐到了一家冰激凌店门口的等待摇椅上,可以说正对着五条悟在的书店。
顺带一提,摇椅被刷上了粉红色的油漆,清新又卡通。
松田阵平盯着泷泽生的腿,“你的腿怎么……?”
“摔了一跤,不碍事。”泷泽生缓缓晃着椅子,他用的力气不大,可摇椅仍然摆动着,因为另一个人正顺着他的幅度配合,“虽然你猜到了我送的是什么,但请麻烦当着我的面打开吧。”
这个要求有些离谱,但松田阵平照做了,随后他惊异的睁大眼,把墨镜举到眼前,叹道“酷啊。”
泷泽生得意的眯起眼睛,比了个大拇指,“是吧,我挑墨镜的眼光一级棒!”
全都是在五条悟身上练的!
但是五条悟太型男了,基本上什么墨镜都适合他的脸。五条悟在对墨镜最新鲜的时期什么款式都戴过,最后对圆片情有独钟,后来泷泽生问过他为什么,他说了一个特别肉麻的回答:因为你可以在侧面看到我的眼睛啊。说这句话的时候还附带飞速眨眼美貌攻击。
圆片墨镜没有镜框,且腿儿很细。
“医院没什么事吧?”
“没有,炸弹来不及拆除,只能让它在空地爆了。”
泷泽生观察着松田阵平。
青年黑色的眸底有淡淡的血丝,可能是刚刚肾上腺素飙升的关系,他现在显得有些振奋,但泷泽生很轻易就能看出——“你有几天没睡觉了?”
“什么?”
“需要给你买些安眠药吗,你的工作性质这么危险,就算睡不着也应该一闷棍打晕自己啊。”泷泽生定定道,“你的脸上写着下一秒就能晕厥几个字。”
“胡扯什么,我好得很。”
“一进入十一月份你就变得神经兮兮的,明显急切又心不在焉……虽然我也没和你呆在一起多长时间吧。”
“……”
松田阵平蜷了蜷手指。
他在泷泽生的注视下垂下眼睑,嗓音低低道,“……如果你隔了两年都抓不到害死挚友的罪犯,估计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就像某个不可见的东西崩塌了一样。
泷泽生听到他颤抖的诉说了一切,那个从不敢道出名字的“他”,仿佛只要当着泷泽生的面吐出那几个音节,松田阵平就再也控制不住,无法保证他不会失态。
泷泽生张了张嘴,忽觉嗓子紧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他无措的伸了伸手,想抱上去又有些微的胆怯,可顿了几秒,泷泽生就意识到对方能在他面前说这些话,就代表他有资格听。
于是青年哐当揽过松田阵平的肩,猝不及防到松田阵平差点儿咬到舌头。
“……干嘛?”
“等着。”
泷泽生抛下这么一句,快速跑进冰激凌店,半分钟后拿了两个甜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