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学生们估计也不想当多余的那个。
他们两个先是清理了一下两面宿傩的手指,这东西他们即使在换衣服时也没有交给别人,清理自然也要亲自来。
作为特级咒物,已找到的两面宿傩的手指一直被总监部封印在前往天元的地方。
泷泽生问道,“最近有手指失踪吗?”
“没有,这是未知的一根。”
“意外流落的?不太可能,是被人当作垃圾或者故意丢进下水道然后被咒灵得到的吧。”
“嗯,这应该就是最标准的答案了。”五条悟将手指塞入了裤兜,他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以刚才的情况来看……我会晚来一步。”
“你收到了通知?”
“嗯,窗发来的,说是突然出现了特级的气息,而那个位置的任务先一步被委派给了棘和真希,表面上看是一级咒灵得到了特级咒物一瞬间突破了阶级,窗也第一时间发出了消息,而其中的时间差足以让接下任务的倒霉家伙丧命——作为咒术师总会遇到这种巧合的突发情况,但如果是别人有意而为吗?”
泷泽生低沉的说道,“……还是他。”
打不过五条悟,就伤害他身边的人。
当今世界下五条悟无人可敌,但最强拥有显而易见的弱点,他所建立的羁绊。
“手段一如既往的低劣啊……”泷泽生说道。
他猜到了一个可能性——
修正工具人江夏凛也大概率已经被投入这个世界了,而他的工作内容遵循着一个既定的规则——他也不能随意的更改剧情,但是能以“将偏离的剧情拨回正规”的理由最大范围的“搞破坏”。
灰原雄曾经的命运是死亡,学生可以对应后辈,禅院真希和狗卷棘的死亡某种程度上和灰原雄有相同的分量。
那么我对应着谁?
泷泽生怔然道,
“是杰吗?”
“什么?”五条悟冷不丁听到夏油杰的名字,“你想见杰吗?”
泷泽生摇了摇头,“不,我暂时……”
“说起来生……”五条悟突然捧住了泷泽生的脸,“你先别动,我检查一下……”
“?”
很快,泷泽生就知道五条悟要检查什么了。
白发青年的手轻柔的抚摸过泷泽生的脖子,在曾经被子弹开洞的地方流连许久,像是在触摸一个看不见的伤痕,确认那里什么都没有之后,五条悟撩起了泷泽生的头发,那里藏着第二个“伤口”。他凑得极近,泷泽生低垂着眉眼任他打量,忽然出声道,“我在灿烂千阳里面看到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炫耀你看的书比较多吗?”
“比较难熬的时候就喜欢看一些书。”泷泽生缓声道。
因为那是在沉浸在文字的世界中,某种程度上也可以无声且温和的宣泄他的情绪。在很早之前,泷泽生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能安安静静整天整夜的看书。
“里面有一段话我还印象比较深刻——”
“‘他不敢呼吸,甚至不敢眨眼,生怕他只是一个在远方闪闪发亮的奇迹,生怕他只是一个稍微扰动就会消失的脆弱幻境。她看着塔里克,直到喘不过气来,直到眼睛眨眼就发痛,而她吸了一口气,把眼睛闭上又睁开之后,他居然还奇迹般的站在那儿,塔里克依然站在那儿。’”
“这是书里描写的,一个女人在某天意外与‘已死去’的丈夫重逢的一幕。”
用低缓的声音说着这些的泷泽生神色寡淡,从表情中不太能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能让五条悟表情一下子变得超臭的点。
他耷拉着唇角,双眸在审视一个人时显得冰冷且淡漠,等泷泽生注意到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忍无可忍的用力抓乱了他的头发——他的头发在出门时可是还做了个精致的造型……
泷泽生好笑的唤道,“悟……”
“你面瘫了吗生,生,生——”五条悟拖长了尾音唤泷泽生的名字,“身体是怎么回事?怎么活过来的?还有,精神状况太差了,如果你一直笃定自己会回来,应该比我高兴才对。”
你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就会在回来的日子到来之前一直期待着,欣喜着。
可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你是主动来找我的,你为了见我做了准备,你提前知道了答案——”
这是一重逢五条悟就得知的信息。
那场诅咒——由泷泽生主动赴约。
“你是怎么做到的?”
“……”
青年的碧色眼瞳里流动着深邃的情感。
他颤了下唇瓣,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我做了噩梦。”
——是脑髓地狱。
泷泽生在脑髓地狱里经历了不止一个有关于五条悟的悲剧。
一开始,是他与五条悟的渐行渐远,对方因他的食言而选择抛弃他。
后来,是最强和所有短命的咒术师一样,在与咒灵的战斗中死去。
最后,是六眼被人类背叛,成为彻彻底底的“孤身一人”,而死去的泷泽生只能无所作为的旁观。
异能力编织的噩梦,真实到让泷泽生以为他亲身经历。
“噩梦的构建前提是成为现实的可能性。”
泷泽生笑道,“为了不让它们成为现实,我要剔除掉所有的潜在选项。”
五条悟沉默下来。
他看着泷泽生的表情,几乎有些愠怒,但他没有倾泻愤怒的对象,唯有将蓝色沉淀得更为浓郁的眼睛。
“那只是噩梦啦~”
白发青年用轻快的语气说道,他两手轻搭在泷泽生的耳下,拇指滑过他发凉的皮肤,这是一个格外亲密且彰显珍视的姿势,
“我还有一句话没告诉你,生。”
他唇边的弧度扩大,声音混着苦涩与畅快的宣泄。像是从齿缝里咬出来的。
“我想你想得真是要疯了。”
第120章
“老天都和我作对,又选了下雪的日子叫你离开我。”
“虽然我从不把它当回事,但是在出生和初遇的季节搞这一出真的很糟心。每年都会想起,拥有美好回忆的地方都变成了……”
五条悟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极了,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平和的慵懒,就像在再平常不过的日子里吐槽骤变的好天气,无可奈何,却心觉寂寞。
泷泽生撇头蹭了下他的掌心,“……我差点儿忘了,悟是梦到青春都会湿润眼眶的内心纤细的美男子。”
“……喂。”
泷泽生笑了一下,“但是我还是觉得,能再次踏足那些拥有回忆的地方是一种幸运,只要想到你曾站在那里,就能让我鼓起无限的勇气向你而去。”
因为这个世界上拥有五条悟的身影。
“虽然亲口告诉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悟,不能见你的时候我就去我们曾经到达过的地方,不管是街角,海边,咖啡店,还是因为好奇第一次喝酒的凌晨在街上游荡最后被市警带去的警视厅——全都被我一个人又走了一遍。”
他踏过五条悟走过的街道,走过五条悟出任务的村庄,去和五条悟说过话的老人搭讪,去买五条悟偏好的甜品,和五条悟爱穿的牌子签下当即新品供应的合同。
看啊,我仍然有与你的共同经历。
五条悟恍惚了一下,他今天怔神的次数好像有些多。
因为不一样——
他们上一次重逢,依旧是泷泽生率先做好了准备,却没有这次像是溢满了苦涩一般,痛苦都要具现化了——上一次碧眸青年欢快的向他跑来,拥有无限的生机和愿想。
“不能见我?”五条悟若有所思,他的手抚摸过泷泽生蓬乱的黑色发丝,“我还是觉得你之前的发色顺眼。”
“白色吗?”
“黑白相间也挺好的。”
“哈哈……颜色掉光了就会变回去了。”
“所以是什么时候?”五条悟凝视着泷泽生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大概五个月前。”说起这个时间,泷泽生还有一些心虚,“不要怪我不去找你啊,毕竟我不想让我们重蹈覆辙——因为我并不擅长脑力劳动,论实力又确实单薄……这个实力不是指我能不能打,而是我能带来的影响力。”
“哎——”五条悟拖长了音,突然斩钉截铁道,“不原谅你!”
泷泽生:“……”
泷泽生:“悟!”
“不原谅你!”
五条悟冷酷无情的转身,突然就对这家店的vip接待室里配备了什么产生了兴趣,对着柜子翻来找去。
泷泽生火急火燎的走在他身边,“我不是故意…不对,我是故意的,我是有苦衷!”
“哦~是泷泽大人的难言之隐啊~”
泷泽生笨拙的应对着五条悟的阴阳怪气,“那怎么办?怎么原谅我?”
蹲在地上翻抽屉的五条悟闻言抬眸。
他上挑的眼角在这个视角下显得更为凌厉,雪白的睫毛下是一双略有兴味和打量的眼睛,五条悟看着泷泽生焦急的神情,碧眸青年似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但心虚和焦灼仍令他的眼神中盛满了不知所措与带着讨好意味的赤诚。
这个状态可无疑顺眼多了。
“来盘将棋吧。”五条悟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幅将棋,“赢了就原谅你。”
泷泽生呲牙,“你确定?”
“怎么啦?”
“……”
关于将棋,泷泽生一次都没有赢过五条悟。
五条悟的天才标签不止是贴在咒术上的,他的脑子也很好使,成为贴身仆从的那几年,泷泽生跟着他上课训练,同样也是相互竞争比较的关系——文科还好,泷泽生天生就对解读文学作品有很高的敏感性,这一点上倒是赢过五条悟不少次,理科也还行,毕竟只要思维活跃一些便不难做出那些习题,而将计谋运用到棋盘上的拼杀,泷泽生一次都没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