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他们被严刑拷打了一番,施刑的人被太宰治三言两语套出了情报,恼羞成怒的想要解决掉他,然而在动手的一刻,被绑成个粽子的泷泽生发出了一声呜咽。
敌人的神情恍惚了一瞬。
紧接着,他露出了极其玩味恶劣的表情。
挑衅他时都面色不改的太宰治看懂了他想要做什么,眸里的神色几乎被冻住。
“你这样的人,好像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敌人喃喃着,“杀掉你好像对你来说太容易了,毕竟很快就结束了。”
他转而走向了泷泽生,并很有闲情逸致的将他嘴部的胶带撕开,大概是想要听哀嚎的意思。
他问了泷泽生一个问题。
“你把那种家伙当什么啊?”
他语调中的不解几乎要溢出来,“干脆放弃他跟我干吧,狗咬主人的戏码永远都不过时,只要你把他杀掉,我就会向我的首领引荐你,让你在我的手下做事。”
对方是个强大的异能力者。
男人的掌心里凝聚出了一团漆黑的液体,就像从他的皮肤里渗出来一般。
“愿意吗?”
泷泽生闭嘴不言。
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太宰治的指示,他一般不会轻举妄动。
然后太宰治说,“好啊,这家伙也可以送给你。”
黑发少年冷淡的吐出了伤人之语。“我也一直觉得身后跟着一只摇尾巴的狗太吵闹了,他毫无价值,毫无用处,你替我把绳子牵走,我还乐得清闲。”
敌人是很容易被揣摩的类型。
他的恶意张牙舞爪,没有任何掩饰的意思,他很轻易地就会被太宰治的话牵着鼻子走。
在察觉到泷泽生似乎在威胁戏弄太宰治这方面毫无用处后,他转身走向了鸢眸少年,手里那团液体似乎发出了自相侵蚀的声音。
那是异能力的造物,不会对太宰治有任何伤害,而敌人不知道这一点。
泷泽生立刻出声道,“刚刚的问题还算数吗?”
敌人定住脚步。
“你还没有听到我的回答。”
爬伏在地上的青年身上沾满了泥土,头发也蒙了一层灰,可望过来的眼睛却是不染一丝尘埃的翠绿,他一字一顿道,“如你所见,他对我毫不在意……我愿意加入你的组织。”
“噗……哈哈哈哈……!!”
敌人看着这幅情景笑得不能自已,“就这?你们之间的情谊就这?”
他装模作样的解开泷泽生的绳子,异能力蓄势待发的浮在掌心上,然后推着泷泽生来到了太宰治面前。
“下手吧。”
敌人轻快的说道,并扔给泷泽生一把匕首,“只要你把这玩意儿捅进他的心脏,或者脖子,或者在肚子上来回几下,怎样都可以随你喜欢……这样,你就能活下去了。”
地牢里。
那块狭小的窗户正透过来冷清的月光。
泷泽生和太宰治对视着。
他们两人的表情都不算好,如出一辙的冷漠。
他们好像在进行无声的交锋,即使谁都没有说话,但敌人觉得他们的眼神已经写了八百字了。
最后,那把匕首被刺向了敌人。
“我早就知道。”早有预料的敌人说,“事实上我本来想在你同意的那一刻就杀掉你的,因为背叛过主人的狗我不需要……可是你以为我那么蠢吗,我当然知道人类会虚与委蛇,不管怎么说,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你们。”
那团漆黑的不明液体沾上了泷泽生的皮肤,碧眸青年顿时哀嚎了一声。
连忍住的空隙都没有给他,那一瞬间,皮肤被灼烧的痛楚让泷泽生都觉得眼前一白。
而敌人满意了,“好了,这可是珍惜的病毒型异能。”
那块被灼烧而成的伤口竟然向四周完好的皮肤蔓延,并滋滋冒烟。
“呃……!”
泷泽生被敌人拽到了牢房的另一边,离太宰治也就两米远的距离。
敌人出去了。
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在黎明到来之前,感受痛苦吧。”
两米。
仅仅是两米。
泷泽生硬是没能爬到太宰治身前给他松绑,他一个人在地上打滚,比撒泼的孩子还要不顾形象,侵染型的异能力正疯狂的蚕食着他完好的皮肤和肌肉,于是那几分钟——
在中原中也没有赶来的几分钟里。
太宰治眼睁睁的看着泷泽生面目全非。
“放弃吧。”
他说道,“放弃吧,泷泽。”
延长这样的痛苦所追求的,所想要得到的……
连他本人都不知道存不存在。
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的牢房。
太宰治对着仿佛无法听到外界声音的泷泽生说,
“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爱吗?”
“你相信那种东西吗?”
“你相信我身上有那种的东西吗?”
太宰治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思考是否要爱上一个人。
事实上,他曾一度觉得爱是被人类无限放大无限美化的情感,人们想要满足的,从来都是自己的私欲。
‘他爱的是那个人吗,他爱的只是一个情感寄托,只是那个正沉迷于热爱的自己。’
可太宰治不能确切的否定爱存在于人类的特质中。
而比起爱……
比起爱。
比起语言。
最能诠释爱意的是陪伴。
泷泽生的痛苦止于异能力者的死亡。
他被异能侵蚀得半边身体都没一块完好的皮肤,却再缓过气来的第一时间去给太宰治松绑。
然后他说,“我说过,我总会保护你的。”
太宰治复杂的看着他,“他的异能不会对我有效果。”
“我知道,但是当他发现异能对你不管用后,就会用对你有效果的物理攻击了。”泷泽生狼狈的露出一个浅笑,“我都不敢想象自己如果看到那个场面……会多么痛苦。”
痛苦无非两种,
身体上的,心灵上的。
“如果看着你受伤我却什么都做不到……那我恨不得杀了没用的自己。”
泷泽生说,“比起肉体,我更在意灵魂能否安息。”
即使是太宰治。
也会在这样热烈的感情下动容得不能自已。
***
更在意灵魂能否安息。
太宰治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句话。
或者说……
他本身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而泷泽生说得每句话,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歌剧院的风波很快过去,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般平静,泷泽生和以往一样处理着工作,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外出的任务,江夏凛也想要抓到他只能闯进港口mafia的老巢。
但是这样他们会进入漫长的僵持,泷泽生某天和太宰治说,“你以前过得是被幽禁的日子吧。”
他看着青年的眸子,太宰治最近被他勒令严格作息,看上去气色总算没有那么差劲了,可常年的不见天日还是让他的皮肤显得过于白皙了些,但起码眼下的青黑淡去了,“港口mafia的首领人人听了都得哆嗦一下,本人却因为暗杀只能躲在钢筋铁板之内。”
“在挖苦我吗?”
“坦白说的话是心疼你、”泷泽生把文件往旁边一丢,“今天是我暴露的第七天,除了那天晚上的爆炸,我外出采购时店员往我的咖啡里加了迷药,之前的办公室里闪烁出了狙击枪的红光外…一切都感觉毫无变化,今天依旧是个好天气。”
“泷泽。”
“嗯?”
“你丢的东西找到了。”
“……”
泷泽生迟钝的反应了一会儿,“我丢的东西?什么东西?”
“你和森先生说的,丢失在大海里的东西。”
“……”
泷泽生怔怔的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然后猛地锁定住了在首领位上云淡风轻的青年,“你在说什么?”
“是字面意思,刚刚传回来的消息。”从未告诉泷泽自己正在寻找其丢失之物的太宰治轻弯起眉眼,“你描述的,徽章一样的东西。”
泷泽生还是觉得有些奇幻,但不妨碍他惊喜的几乎要原地跳起,“好样的太宰!你瞒得太严实了,在大海里找到这么小一个物件,你到底出动了多少人啊——”
泷泽生本想着寻找一位特殊的寻物异能力者,他也查过港口mafia的资料库,可惜那样的异能力者信息并没有收入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