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奇正嗅着烟杆过瘾,催促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还能不能开始了?”
开始就开始。
麻将这个东西很神奇,新手自带buff加成,沈渡开局就来了个清一色+杠上开花,打得路宁等人没了脾气。后来好不容易压了他几把,秦弋又上手了,新手buff+老鸟指导,会输才怪。
郑青不过开个跨洋会议的功夫,这仨人已经输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老秦,怎么回事,不能怕请吃饭就坏了规矩。”路宁嚷嚷,“这观棋的咋还带上手呢!”
“我哪有说话,我只是给弟弟讲了下规则。”
沈渡皱眉:“叫谁弟弟呢?”
“你啊。”秦弋说,“他们都可以,我不能叫?”
沈渡没表情:“少占我便宜。”
秦弋垂眼,很有耐心地反问:“你不是也叫过我哥?”
“……”
剧组还有事,郁彦提前走了。郑青走到最近的方昭一身后,看了眼战绩,随后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眼。
程奇烦躁地啧了声,站起来:“我出去抽根烟。”
沈渡也打累了,把手机还给秦弋,“那我去上个厕所。”
秦弋收起手机,正打算跟着起身,就听郑青说:“刚好,一块儿。这地方挺大的,怕你找不到路,我带你去。”
沈渡看了看秦弋,点头说好。
现在快五点了,已经是晚饭时间,房间外头路过的人逐渐多了起来。郑青带着沈渡左转右转,转了好几个弯,找到了厕所。
里面没人。
沈渡进去,刚要脱裤子,忽然想起秦弋朋友还在场,那手怎么都动不了了。
草,有点尴尬。
郑青似乎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已经开始动手解皮带了。
沈渡立刻移开了眼。
他在原地看了一圈,二话不说走进蹲厕,自言自语说,“啊肚子好痛,突然想上大的……”
郑青抽空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匆匆消失在门后。
“……”
一阵响声过后。
厕所安静了。
“沈渡?”
大概是他太久没动静,郑青站在门外喊了他一声,“你还要多久?”
沈渡坐在马桶盖上,努力装作正在那啥的样子:“可能还有一会儿,要不你先走?”
“别臭着你。”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
沈渡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或许是觉得人站在厕所里有点奇怪,郑青终于还是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记得路吧?”
“记得记得。”沈渡忙道,“你先走吧。”
“……”
郑青回到包间时,方昭一正和路宁还有秦弋三人在玩斗地主。
“弟弟呢?”
“可能害羞了。”
郑青想起刚才男生在厕所局促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你从哪儿找的宝贝,挺招人稀罕的。”
路宁呕了声,“老郑你怎么也肉麻兮兮的。”
秦弋没应这茬儿,“他人呢?”
郑青凉凉地瞥了路宁一眼,“在蹲厕里躲着呢,我回来的路上接了个电话,估计快出来了。你要不过去看看,别丢了。”
“嗯。”秦弋草草出完最后两张牌,退了游戏。
说走就走。
“没劲。”
方昭一也关了手机,人往沙发上一躺。“嗳你们说,老秦这回是来真的么?”
郑青抽了张纸擦眼镜,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一眯,说:“你什么时候看他来假的过?”
“是根本没来过好吧?”方昭一说。
“怎么没来过。”路宁补上一句,“你们忘了么,那个高一学弟,老秦那时候不是对他也挺感兴趣的。”
方昭一还真不记得这事儿:“学弟?他怎么老爱找小朋友?”
路宁摊手:“这我咋知道。”
“我只知道,老秦那会儿是真准备谈个恋爱来着。”
沈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头程奇这么说。
“真的假的啊,我怎么不记得?”
“真的啊,只是后来没成,你不知道而已。”
“……”
门没关紧,郑青刚才就听见门口有动静,往外瞥了一眼,看到门前的影子,当即咳了声。方昭一顿了一秒,反应过来,往自己嘴上呼了一巴掌,旋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路宁一眼。
路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但退一万步讲,开启这个话题的方昭一就没有错?
“哎,真是的,这俩人怎么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了。”郑青故意提高音量,“你俩给他们打打电话问问呢。”
“哎!”
方昭一应了声,往门外瞥,用嘴型道:“人呢?”
“走了。”
郑青听见了对方离开的动静,怜悯地看了两人一眼:“还是想想,一会儿该怎么跟老秦解释吧。”
路宁往沙发上一瘫:“坏了,你们说弟弟听见了多少啊?”
这楼层两边都有厕所,秦弋不知道郑青带着沈渡去了哪边的,只能一个个找。接到路宁电话时,他刚从厕所里出来,准备去另一边。
“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秦弋顺着路往回走,边走边给沈渡打电话,铃响了几声,没人接。正要挂了重新打,忽然瞥见露天阳台上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会儿天气也阴沉下来了,云层厚厚的,空气非常闷热,像是要下雨。沈渡正靠着栏杆,衣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单薄的身形在周围高楼大厦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瘦小。
男生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弋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沈渡。”
沈渡其实早就知道他在,只不过不太想说话。
“在想什么呢。”秦弋走过去。
沈渡看着对面商场门口叫卖冰粉的商贩,答非所问:“秦老板,你是什么时候确定自己性向的?”
秦弋顿了顿:“怎么?”
“许青洛是初中,青春期那会儿。”沈渡回忆,“当时班里有个男生,邀了一堆同学去他家里玩,他爸妈不在,那同学就神秘兮兮地抱了一箱子的碟片出来,说请我们一起看。”
秦弋大概猜出来是什么了:“你那朋友不喜欢?”
“是啊。”沈渡说,“回去的路上就跟我说了,他说他好像对同性的躯体更感兴趣。”
风大了些,乌云也更多了,好像真的要下雨。
楼下堵车堵得严重,时不时传来一阵鸣笛声。
“你呢。”秦弋不着痕迹地打量他,“那你是什么想法?”
“我?我也不喜欢。”
秦弋还没来得及多想,紧接着又听男生补了句:“但我对同性的躯体更没兴趣。”
许青洛以前不懂事,曾骗沈渡看过一次,他当时就大概看了一眼,模糊看见两个男人交叠在一起,恶心得不行,抱着马桶吐了一晚上,缓了一周才缓过来。
“……是吗。”秦弋垂着眼,情绪全藏在眼皮下。
“但那是以前。”
以前他对情爱这种事知之甚少,经验全来自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时间一长,接触的东西越多,好像也没那么排斥了。
甚至有点理解。
他换了个姿势撑着,余光看见对方单手插着兜,站得笔直,侧脸英俊而冷淡。
沈渡其实对他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但又不能说什么,有种空有力气却使不出的无奈。
“你呢,也是初中?”
秦弋“嗯”一声,又说:“还要更早些。”
嗓音很淡,比这天台上的风还要淡。
沈渡竖起了一边耳朵,秦弋却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仿佛这是个什么不能提及的秘密。
他深深吸了口气,才犹豫问:“那你谈过恋爱吗?和男生。”
问完就瞥了开了眼。
“这该是我未来男朋友问的问题。”秦弋手揣在兜里,垂着眼安静地看着他。
沈渡立刻就臭着脸道:“我也不是很想知道——”